工地停工的第六天,公司裏已經有風聲傳開了,大家私底下都在議論豐潤項目的問題。


    沉子璐到杯子空了,起身朝茶水間走,剛走到門口聽裏麵的人議論。


    “豐潤還會繼續開發嗎?”


    “這可真不好說,畢竟手續不齊全。”


    “我夠嗆了,轉賣手續都是偽造的,錢一份沒到職工手裏,誰能幹,擱我身上我也不幹,現在找不到馬經理,不就來鬧我們開發商嗎。”


    “唉……這怎麽搞的,律師過的東西也能假?”


    “傻啊你,律師和馬經理做扣了唄。”


    突然,三個人中有人驚愕,“那公司會不會破產?好幾千萬的項目呢……”


    “!”沉子璐心一磕,她從沒想過公司會破產,明明一直做得很好,他們一直在努力,她不允許公司出事。


    沉子璐給畢業於政法大學的藍健打去電話。


    “喂,藍健,我,沉子璐。”


    電話那端的人喜悅不已,“璐哥?太難得了,你居然還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沉子璐莞爾,“上次同學聚會一別,我們也快一年沒見了。”


    藍健說:“可不嘛,你怎麽樣?哎?你該不是要跟關正行結婚給我發請帖呢?”


    沉子璐低眉淺笑,“嗬嗬,不是,今天有點別的事想,想麻煩你幫我分析分析。”


    “害,跟我你說麻煩?咱們高中三年白混了。”


    沉子璐感動於那段青蔥歲月留給她的熱血情誼,感謝道:“先謝謝你了藍健。”


    “還說謝?再說我可掛電話了。”


    沉子璐也不客套了,將豐潤開發的事跟他說了遍,隻是沒有提具體是哪家公司,藍健聽完給出中肯的解釋,但結果不容樂觀,沉子璐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壓力和危機。


    藍健反問,“你們公司攤上?”


    沉子璐尷尬的笑了笑,“嗬嗬……是個同行,她讓我幫著谘詢谘詢。”


    藍健了然,“告訴你朋友,做最壞的打算。”


    沉子璐心一緊,笑容有些僵硬,“……知道了。謝謝。”


    掛斷電話,沉子璐無措了,坐在位置上發呆,盧瑞甜敲門進來,沉子璐才回過神,故作鎮定的接過文件簽字,盧瑞甜她臉色不好關心道:“小老板娘,你怎麽了?好像不舒服?”


    沉子璐說:“有嗎?我挺好的。”


    盧瑞甜自然也聽到公司裏傳的那些話,隨即安慰道:“小老板娘,有的人就是管不住自己嘴,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再給自己氣壞了。”


    沉子璐微笑,“沒事,我就是昨晚沒睡好。”


    盧瑞甜說:“那我忙去了。”


    沉子璐:“去吧,記得整理下手頭上還有哪些項目的尾款沒催的。”


    “知道啦。”


    盧瑞甜離開辦公室,沉子璐兩手撐住額頭閉上眼,長長的歎口氣。


    “怎麽歎氣了?”


    頭頂的聲音突然落下,沉子璐連忙抬起頭笑著對麵人,“你忙完了?”


    關正行繞過辦公桌來到她身側,手自然的順著她耳邊的頭發,“嗯,你不餓?中午了,我們去吃飯。”


    沉子璐想起茶水間的事,還有藍健的提醒,突然握住關正行的手說:


    “我,”她頓了頓,“我有點累了,我想回江城,你說我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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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正行手微僵,目光也有一瞬間凝住,“怎麽了?突然想回家呢?”


    沉子璐說:“在北.京我們也沒什麽熟人,年紀越大越不想在外麵飄著,你說,我們回去創業好不好?”


    聞言,關正行微笑,溫和的說:“你也說年紀大了,我們都是大人就要考慮很多大人該承受的事。公司不光我和你,還有那麽多職員、建築師、工人,我們走了,他們怎麽辦?”


    “聽起來是挺不負責任的。”沉子璐沒反駁,隻是抱住關正行的腰,頭貼著他。


    關正行輕拍她背,“走吧,去吃飯。”


    兩人吃的簡單,沉子璐點了一碗餛飩,關正行點的麵條,隔著方寸的小桌子對坐,他嚼幾口麵抬起頭,正著她吹著湯匙裏的餛飩,畫麵似曾相似,沉子璐正好抬眼,對上他的目光。


    “怎麽了?你不吃呢?”


    關正行說:“九年前你就跟著吃餛飩,九年後,也沒給你改善生活質量。”


    “嘁,”沉子璐撇嘴,“是我想吃餛飩的,再說吃別的也不是吃不起,不是最近胃口不好嘛,不喜歡吃油膩的。”


    ”!“關正行擰眉,問她:“為什麽不喜歡吃油膩的?”


    他眼神就誤會了,沉子璐說:“你想什麽呢,我就是不想吃,跟你想的那件事……不是一回事兒。”


    關正行問:“我想什麽了?”


    沉子璐有點不好意思,“你以為我懷孕了?”


    關正行說:“沒有嘛?”


    “當然沒有啦,今早來的大.姨媽。哎,我們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討論這個。”


    說完,沉子璐又埋頭吃,關正行了會兒才繼續吃麵。


    吃完午飯兩人往回走,要經過一段長廊,沉子璐回頭,見沒人了,抬手挽住關正行的手臂,頭也乖順的靠著他肩膀。


    關正行放慢腳步,沉子璐說:“豐潤的事,我谘詢了藍健。”


    他沒問結果,在江舟那已經得到答桉了。


    關正行說:“情況對我們不利。”


    沉子璐說:“我給馬經理打了電話,提示關機。”


    “我找他了,沒有消息,連負責審核手續的方律師都消失了。”


    沉子璐問:“下步怎麽辦?”


    關正行望著長廊的盡頭,吐口氣說:“陶錫儒這段時間不在公司,就是在外麵找馬經理他們。”


    “報警了嗎?”沉子璐問。


    “報了。”


    “警.察查不到嗎?”


    關正行說:“沒有查到他的出入境記錄,應該還在國內。”


    “錢呢?不能凍結他們的賬戶嗎?”


    “老陶說賬戶裏的錢已經全部轉走了,錢又被轉移,現在找不到下落了。”


    沉子璐站定,“……那豐潤還能繼續開發嗎?”


    關正行側過臉,“老職工報警了,我們公司暫時不能動工。”


    “……”這意味著他們什麽都沒有了。


    “那怎麽辦?眼著就要發工資交各種費用,可公司的賬戶裏就兩萬了。”


    關正行說:“先用我賬戶裏錢,給大家發工資交保險,維持公司日常運轉。”


    沉子璐說:“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銀行還要定期償還利息,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光靠你一個人撐不了太久的。”


    長廊盡頭有一處天窗,他昂頭透過玻璃向天空去,“但願能早點找到馬經理,把錢追回來。”


    沉子璐說:“這個月先別用你的存款,用我的吧。”


    關正行當即說:“不行。”


    沉子璐鬆開他手臂,臉色慍怒,“怎麽就不行?為什麽不行?你能用你的存款救公司,我為什麽不能?兩個人在一起,能同甘,也能共苦,我今天跟你說明白,關正行,我不怕跟你吃苦。”


    他望著她急得發紅的臉,抬手摸了摸她臉頰笑了,“你激動的,公司隻是短暫的遇到點麻煩,你還真盼著我破產?”


    “當然沒有。我隻是,”


    “好了,我明白的,”關正行打斷她的話,重新握住沉子璐的手,兩人慢慢走,關正行說:“資金遇到點麻煩這不算什麽,隻要我們能在合同期內完工,樓房銷售後,償還債務很輕鬆。”


    沉子璐問:“那現在的問題是什麽?”


    “老職工不同意賣廠房。”


    所以,不是錢的事,“他們為什麽不同意?”


    “我問過一個老職工,他說他們家三代人都在豐潤廠工作,對廠區有感情,趕上改革開放老機器不能生產出合乎國際標準的配件,銷售日漸減少,工廠就這麽衰落的,但老職工清楚,隻要更換設備就可以生產出合格的配件,他們有技術,缺的就是資金更換設備,馬經理答應他們去籌集資金更換設備,但他卻把廠房土地給賣了,所以這些老職工不要錢,隻要廠房重建。”


    沉子璐也察覺出這事難辦了。


    “我們該怎麽辦?”沉子璐發愁了。


    呼……關正行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先把馬經理找到,老職工就找個人去跟她們談,希望能答應我們先施工,哪怕這些人該分到的錢,我們以公司的名義給他們打欠條呢。”


    沉子璐把這些話都記住了。


    接下來,關正行每天奔波在公.安局和公司之間,陶錫儒則四處尋找馬經理和方旭聰,沉子璐心疼關正行太辛苦,在銀行將各種費用轉賬後,著他戶頭裏單薄的數字,走出銀行給父親打去電話。


    “喂,老爸,你忙嗎?”


    沉康年剛跟一個客戶談完訂單,笑嗬嗬的說:“不忙,你們要回來?”


    沉子璐難為的說:“不是,公司趕上個大項目,都挺忙的,可能最近一段時間都回不去。”


    “有事?”沉康年問。


    沉子璐舔下嘴唇,才說:“爸,我想跟你借點錢,我給你利息。”


    “你跟爸這拿錢還給利息?你還是我姑娘不?”沉康年也清楚,萬不得已沉子璐不會開這個口,“你需要多少?”


    沉子璐說:“挺多的,才說要給你利息的。”


    她準備按照職工名單一個個的找,付給對方相應的補償款後,拿到一份真實有效的專賣手續,這樣豐潤項目就可以繼續開發了。


    “需要多少?”


    沉子璐說:“……七八百萬吧。”


    “多少錢?”沉康年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沉子璐難以啟齒,“準確來說,要比這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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