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康年將絨衫搭在沙發背上,崔安雅起身去拿薄衫,還不忘念叨,“說多少次了,脫下的衣服掛好,要洗的送髒衣籃裏。”


    崔安雅拿著衣服邊掛邊念叨,父女則倆坐在沙發上聽沉康年說一環路上遇到的發傳單的少年。


    “爸當年比他還大一歲,高中畢業下來就去工廠上班,這小子我一眼就知道,以後肯定有出息,”沉康年將宏基地產的宣傳單放下,“你最近在學校怎麽樣?”


    沉子璐靠著父親的肩頭,懶洋洋的坐著,剛要說‘還行’,想起母親還在,立馬改了路數。


    “數理化有進步,上課聽著也不費勁了,語外還是我強項,重點拿分的科目。”


    崔安雅收回眼,去臥室了。


    沉子璐挑挑眉,小聲跟沉康年嘀咕,“到沒,我剛才要是說還行,我媽又得把我數落一通。”


    沉康年笑容和藹,“你怎麽就不慣你媽的做法呢?她可是再教你職場之道。”


    “嗨,我才上高二,學什麽職場之道。我媽要是有這個心思,不如告訴我咱家到底有多少錢,我夠不夠我做個合格的米蟲。”


    聞言,沉康年無奈的笑。


    ‘叩叩叩’QQ來提醒信息,沉子璐起身回房間,沉康年說:“再陪爸嘮會兒。”


    “你想嘮點啥沉老板。”


    “怎麽跟你爸說話呢。”


    崔安雅正好從浴室出來,聽到沉子璐叫沉老板,一直不喜歡這沒大沒小的稱呼。


    “爸,我回房間了。”


    門一關,世界都清淨了。


    客廳裏,沉康年說:“孩子還小,你別對她太嚴厲。”


    “還小?都十七了,你在路上遇見的孩子都發傳單養家了,她整天還沒個定性,不思進取,你聽她剛才說的,要做個合格的米蟲,我們養她這麽大,就是為了培養出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你這話太嚴重了。她就是隨口說說,你也能當真?”


    “我當然當真,咱家你寵著她,我再慣著她,這孩子遲早得廢了。”


    沉康年覺得她小題大做,“小璐是貪玩點,但她心裏有數。”


    “行了行了,你別幫她解釋了。”


    沉子璐回頭眼門的方向,真是無語。


    坐在電腦前,點開Q.Q消息,有條陌生的添加消息,附加消息寫著:我是你的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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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到這種冒充情種,拐騙無知少女的信息,沉子璐都會露出鄙夷的笑,然後果斷點拒絕。


    突然,她冒出個想法,不知道關同學遇到這樣的情況會不會上當?


    沉子璐趕緊注冊一個Q號,昵稱要取個溫柔獨特還帶著點招人憐愛的感覺,綜合之下,取名——我櫻桃麵。


    資料裏的信息全部設置的離她十萬八千裏,Q.Q簽名也是非常之瑪麗蘇酸倒牙。


    ——每一次隔海翻山的重逢,都是我們難舍難分的開始。


    ‘嘔……’沉子璐自己都受不了了。


    頭像選了一張非主流少女的傲嬌病態照,接下來就是添加關正行了。輸入號碼,點擊添加,信息輸入選了一段有逼格的張愛玲的名句:於千萬人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


    她覺得關同學一定是那種特別難搞的,一般般的添加信息絕對回被他屏蔽。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等他接受好友申請。


    沉子璐開始幻想關正行添加好友後的場景,比如他深深的陷入網上無法自拔,整天上課不注意聽講,沒心思學習,注意力都放在每天跟櫻桃麵小姐姐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


    ‘噗嗤……哈哈哈……’沉子璐自己沒憋住,笑得拍桌子拍大腿。


    可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就是一道完美的切割線,而沉子璐就站在理想很美好的那一段,隔空望著現實很殘酷,眼皮也越來越沉。


    時間如沙漏流逝,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


    沉子璐坐在電腦前困得直打瞌睡,再Q.Q小頭像,別說好友同意信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算了算了,睡覺了。


    周一早課前,生活委員開始齊校服費,到關正行這裏兩人將校服錢交給他。沉子璐關正行的指關節紅了,問了句:“你手怎麽了?”


    關正行縮回手,用左手包住右手食指和中指,澹澹道:“沒什麽。”


    沉子璐過這樣的傷,“你手指凍傷了?”


    “……”關正行一頓,“沒有。就是碰了下,沒事。”


    “你騙鬼呢。”沉子璐硬把他腕子拉過來,拿起來,“這就是凍傷,我見過。”


    後座的倆人過來,溫拓希歪著頭打量,“還真是凍傷。”


    盛海蘿也盯著他手指,“關正行,你這挺嚴重的,現在是紅腫,等過一陣就又癢又痛,我姥姥以前手得過凍瘡,很難受的,而且這凍瘡保養不好,年年犯。”


    沉子璐不明所以,“你在家怎麽還能得凍瘡?”


    關正行撥掉她的手,“沒事。”


    當天晚上,沉子璐跑到廚房問小姨。


    “小姨,得了凍瘡怎麽辦?”


    小姨正刷碗,聞言緊張的回頭問:“你得凍瘡了?”


    “不是我,”沉子璐從冰箱裏取出一罐果汁,“我同學,就食指和中指關節這裏,紅紅的,紫紫的,還有點腫。”


    “男生女生?”


    沉子璐太陽穴抽疼兩下,小姨的腦回路永遠在幫她媽著她早上這件事上。


    “女生,真是的,”沉子璐煩躁的回,“就是因為女生,才她手生凍瘡有點心疼,你說那麽好的一雙手,得了凍瘡又難又疼。”


    小姨放心了,又問:“她光手上有凍瘡嗎?腳上有嗎?”


    “呃……”jio有沒有我也不確定啊。


    小姨說:“你姨姥家有個治凍瘡的偏方,要是腳上也有,我多拿點給你,讓你同學塗上,不出一個禮拜就好。”


    沉子璐當機立斷,“多拿,能拿多少是多少,你就當他整個人都凍了。”


    聽她說的,小姨就笑了,“你可別鬧了,哪有整個人都凍了。”


    沉子璐催她,“小姨,明天你就去拿。”


    “嗯,”


    “你可別忘了。”


    “不能,”小姨將刷好的碗用幹抹布擦,“我買菜的時候路過她家去拿。”


    沉子璐跑去客廳,拿著無限電話回來,“給我姨姥打電話,讓她準備好。”


    “不用,明天去就能拿。”


    沉子璐偏不幹,“不行,萬一姨姥出去呢,你跟她約好。”


    小姨拗不過她,擦了擦手,到底是把這電話給打了。


    “打完了,滿意了。”


    沉子璐接過分機,“明天拿到藥就送我學校去,放在門衛就行,我下第一節課去取。”


    “第一節課?”小姨說,“我要去超市買菜,還有日用品,你們第一節課我可能去不了。”


    沉子璐確定時間,“第二節課,說好了。”


    小姨說:“行。”


    “哎……”沉子璐又退回來,“要不我每節課都去門衛。”


    小姨:“……”


    ……


    第一節課下課鈴一響,沉子璐起身就往教室外跑,搞得跟鬧地震一樣。


    盛海蘿和溫拓希對視眼,著空空的座位,問關正行,“她幹嘛去了?”


    溫拓希說:“踩風火輪出去的?”


    沉子璐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到門衛,敲敲門問:“梁老師,我家裏送東西來沒?”


    門衛回:“沒有,沒人送東西。”


    第二節課,下課鈴一響,沉子璐又第一個衝出教室。


    關正行:“……”


    盛海蘿也愣了,“……”


    溫拓希說:“厲害了,這次坐的火箭。”


    門衛。


    “梁老師,我家裏人送東西來沒?”


    “送來了。”


    沉子璐拎著東西往回跑,到教室後,把一大包藥放關正行桌上,大口喘著氣說:“你,……好使不。”


    關正行蹙眉著桌上的袋子,“這裏麵是什麽?”


    沉子璐打開袋子,從裏麵拿出一管藥膏,氣兒還沒喘勻,把關正行手腕一按,擰開藥膏的蓋子擠出些抹在他骨節上,“這是凍瘡膏,我姨姥家的偏方,塗上一個禮拜就能好。”


    關正行盯著手指,此時,凍瘡的位置涼絲絲的,很舒服,關節也不會又脹又癢。


    沉子璐把袋子一推,“有凍瘡的位置每天擦三遍。”


    他著她,“多少錢?”


    沉子璐一氣之下,手也沒個輕重,用力往桌上一拍,‘啪——’


    ‘唔……’關正行吃痛的低叫。


    沉子璐嚇得連忙抬起手,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嘶……’關正行緊鎖眉心,說:“沉子璐,我手要是殘了,”


    不等他說完,沉子璐愧疚的接下去,“我養你到老。”


    關正行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閉嘴。”


    “沒事吧?”沉子璐盯著他手指小心翼翼的問。


    關正行動了動,才說:“我手要是殘了,IMO我就參加不了了。”


    “能參加吧?”


    她的目光一直在藥和他的手指上,關正行在眼裏,對她說:“謝謝你。”


    沉子璐嘿嘿笑,“大家都是兄弟,甭跟我客氣。”


    她豪爽又大大咧咧的樣子,關正行輕笑下。


    每個人的少年時都會留下一片白月光;


    而他的,卻是一哥們。


    多年後,關正行每每回憶過往,都很想跟當年的她說一聲:


    你當我是哥們?你個呆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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