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並不是什麽好事!”李牧望著阿房宮無奈的搖頭。


    人王傳承是好東西,但也意味著會讓人難以抉擇,讓人瞻前顧後,最後畏首畏尾。


    用武學來說就是,精通百家,看似無敵,但是對上真正的宗師,就變成了啥也不精,不能將所學融合,自成一脈,永遠成不了宗師。


    扶蘇現在就是這樣的,得到的傳承太多了,始皇帝還在的時候,有人在上邊為他遮風擋雨,他可以將這些傳承,一一試驗,選出最優解。


    可是,現在,作為帝王,他無法再去嚐試,也不能再出現錯誤。


    這也是嬴政逝去前為什麽告訴扶蘇,作為帝王哪怕是錯的也是對的原因。


    朝令夕改,隻會讓整個帝國陷入大亂。


    樗裏尋之所以遲遲不回金陵,就是這個原因,他必須留在鹹陽,為扶蘇兜底,哪怕扶蘇做的再錯,也要將之變成正確的,撥亂反正。


    “為什麽不入宮?”李牧看向樗裏尋問道。


    以樗裏尋的威信,入宮解釋,勸誡,扶蘇應該是會聽的。


    “陛下現在就如同昭王年輕時,會做錯,會春風得意,隻有讓他真正知道自己的處境,才會醒悟,才能走出自己的路!”樗裏尋翻閱著手中的書籍,淡淡地說著。


    李牧隨意瞥了樗裏尋手中的竹簡,《昭襄王》!這是嚴君墓中的藏書。


    記錄的也是大秦曆代先王的事跡,包括隱私的東西,那些史家也避而不談的東西,在嚴君藏書中也是有詳細記錄的,就是為了勸誡大秦後來繼承者以之為鑒。


    這些也才是樗裏,這個大秦守陵人一脈的底蘊所在。


    有了這些東西,守陵一脈才能更加精確和有效的培養和輔佐秦王如何去成為一個雄主。


    所以,樗裏尋並不著急,曆代秦王都體驗過民生疾苦,少年質子亦或是流放生活,因此,在他們繼承王位之時,都有了一顆獨立而自強的心。


    扶蘇不一樣,始皇帝的子嗣們也都一樣,生於宮中,長於婦人之手,性格上都有些柔弱,讓他們突然間的獨當一麵,短時間是不可能的。


    “你否決了王離出任離石要塞主將,那總得給天下個交代吧?”李牧沉吟了片刻,再次開口問道。


    這個人選很重要,不僅僅是要有資曆,同樣還要能讓各方滿意,尤其是扶蘇。


    “公子將閭!”樗裏尋淡淡的開口說著。


    論身份,將閭是公子,與扶蘇是兄弟,身份上天然合適;論資曆,將閭跟隨李信學習兵法,草原之戰擔任過全軍監軍,更是身先士卒擔任過先鋒營主將,在軍中也頗有威信,


    李牧看著樗裏尋,有些驚訝:“你早就有打算了?”


    “總得給陛下些壓力吧!”樗裏尋笑著說道。


    將閭可不是什麽安靜消停的公子,也是有著一顆爭王之心的,但是這種爭王之心跟兄弟鬩牆又不一樣。


    將閭隻會旁觀,去監督,去施壓,無論誰是秦王,將閭都是如此,做得好的,他會將那顆爭王之心壓製住,若是新王將大秦帶向毀滅,將閭會第一時間豎起反旗,將新王踹下那個位置,自己坐上去。


    很快,將閭也確實是被從北地召回,入宮覲見。


    兄弟再次見麵,扶蘇看著將閭,也是一歎,身在帝王家,從成年之後,兄弟見麵機會就是難上加難。


    “臣弟拜見陛下!”將閭不卑不亢的行禮。


    “鹹陽發生的事你都知道了?”扶蘇歎了口氣,看向將閭,他多希望自己有個人來幫助自己,一同去抵抗族叔帶來的壓力。


    “嗯!”將閭點頭,然後就沒有再說話。


    “你怎麽看?”扶蘇見將閭沒說話,隻能主動開口了。


    將閭皺眉,看向四周,扶蘇揮手,屏退左右。


    “一步臭棋!”將閭看著扶蘇說道。


    “長兄初登大位,想要樹立自己的威信,這麽什麽錯,但是長兄選錯了立威的對象!”將閭搖頭說著。


    “朝堂百官,軍中千將,六國藩守,誰不能立威?為何要找族叔?”將閭繼續說著。


    “無論長兄和族叔誰勝誰敗,折損的也隻是我贏氏的顏麵和威信,其他人隻會笑著看熱鬧,說上一句,這就是大秦,這就是贏氏,自己人打自己人!”將閭說道。


    “王弟有所不知,族叔雷霆震殺了十八弟,還是當著禁軍的麵,闖入了阿房宮將十八弟當場斬殺的。”扶蘇歎道。


    “父王子嗣,大秦公子何其多,為何族叔隻殺胡亥,長兄又可曾問過族叔?”將閭反問道。


    他知道樗裏尋斬殺胡亥時也很生氣,可是後來仔細一想,族叔為什麽要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強行斬殺胡亥呢?


    為了立威,脅迫新王?


    那不可能,族叔沒這個必要,手握天下之兵馬,大秦百萬將士,隻要族叔一聲令下,千萬人景從,根本沒有立威的必要。


    所以,將閭問過公子高,也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因此確認了,胡亥是罪有應得,就算族叔不做,恐怕自己的弟弟,高,也會暗中下手了。


    隻是,族叔出手了,讓他們兄弟間不至於背上手足相殘的惡名,否則有何顏麵去見父王。


    “長兄覺得自己與父王相比如何?”將閭繼續問道。


    扶蘇沉默的搖頭道:“自然不如!”


    “既然如此,父王為何要讓族叔為大秦國尉,大將軍,掌天下之兵馬,長兄又可曾想過?難道父王會不知道一個宗室公子掌握如此大權對帝位的威脅嗎?”將閭朝著驪山帝陵崇敬的行禮反問道。


    他們兄弟,最敬佩和最佩服的就是父王,父王不可能不知道族叔掌握天下之兵馬帶來的危害,但是父王還是讓族叔成為大秦國尉,大將軍,這是為何?


    答案隻有一個,因為他們不爭氣,不論是扶蘇還是自己,都沒有資格和能力在將星雲集的大秦,去掌控著天下之兵。


    換個角度去想,若是沒有族叔,那大秦的兵馬會落在誰的手中?


    北軍,落入王、蒙、子車氏手中。


    南軍,落入任囂和南方權貴手中。


    到時候,這些人才會是真正對帝位產生巨大的威脅,甚至,扶蘇想調動南方一兵一卒都不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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