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裏尋雖然好奇漁夫一家在做什麽,但是答應了王綰做個啞巴,也就沒有詢問。


    “你不認識楚國的花鳥文?”王綰看著一臉茫然的樗裏尋笑著問道。


    樗裏尋點了點頭,七國之中最難辨認的也就是楚國的花鳥文了。


    “你都不認識,你認為他們會認識?”王綰笑著反問道。


    這個時代想要識字的條件太艱難了,一個平民想供養一個脫產學習的士子,那至少要有十畝以上田地,還得是良田上田。


    然而樗裏尋看著笑吟吟的王綰,總覺得這家夥似乎也是不認識,才故意這麽說的。


    “上麵寫著的是天地君親師五個字!”王綰知道樗裏尋在想什麽,開口說道。


    樗裏尋更加確信王綰也不認識了,那塊牌位上怎麽看都是六個字而不是五個字啊,於是樗裏尋伸出手比了個六。


    “你是不是傻?”王綰無語,直接一卷古籍就砸了過去,老夫怎麽也是讓天下諸侯恐懼的存在,怎麽可能不認識楚文?


    “你家嚴君墓的墓碑上會隻寫嚴君二字加上一個墓字?”王綰無語罵道。


    樗裏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香火牌位上寫的是,天地君親師位六個字。


    晚飯之時,王綰跟著漁夫談笑風生,說著莊稼風雨時節,說著匈奴的大戰。


    “你們知道匈奴之戰?”王綰也是有些驚訝。


    楚國在南邊從未與匈奴交手,一個鄉裏村民怎麽會知道大秦北邊的戰事的?


    “村子有後生就在軍中,不久前剛剛回來,還升了一級,也是公士之家了。”漁夫羨慕地說道。


    王綰點頭,匈奴之戰大勝,雁門關以北三百裏被秦國占領,疆域向北拓展,多出了好幾個天然牧場,因此所有參戰人員無論是作戰者還是後勤輜重補給都全體升一級,黔首也變為公士了。


    “不過大秦的公子們是真的沒話說!”漁夫持著竹碗盛滿了一碗渾濁的黃酒佩服的說道。


    “小老弟慎言啊!”王綰一副關心的樣子說道。


    “慎言什麽,楚國自己的公子做不到親自披甲上陣,還不允許我等敬服大秦公子敢浴血沙場?”漁夫也來了脾氣,執拗地說道。


    樗裏尋看著王綰,這人是真的笑麵虎啊,明明是想讓漁夫說出來,卻還一副關心的樣子。


    “據老大哥所知,大秦長公子扶蘇的生母是昌平君的胞妹,大楚公主!”王綰低聲說著。


    “這是真的?”漁夫驚訝地看著王綰。


    “我也是聽說的,做不得真!”王綰不承認地說道。


    樗裏尋也愣住了,看著王綰,扶蘇的生母是誰,他還真不知道,也從未聽人說起過,但僅憑長公子身份來說,扶蘇的生母地位必然不低。


    可是鹹陽卻沒聽說過有這樣一位夫人,所以是昌平君的胞妹似乎也是說得過去的,畢竟誰讓昌平君反叛了,連累到了自己的胞妹也是可以理解為什麽鹹陽無人敢說了。穀


    “怪不得,這就難怪了,不是我大楚血脈怎麽有膽量浴血沙場呢!”漁夫欣喜萬分,仿佛是在誇讚自家子侄一般。


    飯食過後,也都歡暢淋漓,樗裏尋扶著王綰來到給他們安排的臥室,雖然簡陋,但是看得出來是漁夫一家能拿出的最好的被褥了。


    “王相說扶蘇的身世是真的?”樗裏尋心底好奇地問道。


    “重要嗎?”王綰反問道,然後繼續道:“關鍵是楚人會信!”


    樗裏尋看這王綰,不愧是曾經的相國,玩弄人心這一手太穩了,樗裏尋有理由相信,在扶蘇到來之前,整個楚地都會流傳起長公子扶蘇是楚國大外甥的消息,然後整個楚地都會像歡迎自己家大外甥回家一般,等著扶蘇的到來。


    “屈景昭三族會漠視王相這麽做?”樗裏尋還是不信楚地的貴族會這麽縱容消息走散。


    “都說劍聖蓋聶的劍快,但是這天底下最快的還是民眾的嘴,不需要多久,整個楚地就會人盡皆知,屈景昭三族還能把楚地百姓全都殺了?”王綰依舊是笑嘻嘻地樣子。


    樗裏尋沒再說話,果然自己還是太年輕,比起這些久居高位的人來說,權謀還是太嫩了。


    他甚至可以肯定,王綰早就準備好了大軍,隻等著屈景昭三族跳出來,然後直接弄死,所以這個虧,屈景昭三族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


    “你的課業還沒做完呢,繼續,明日回到秣陵之後我等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卷!”王綰繼續說道。


    樗裏尋嘴角抽動,差點忘了自己還有作業啊,可是他現在腦子裏一片漿糊,怎麽知道哪些才是真正該冊立的正神啊。


    第二天清晨,漁夫就早早出門垂釣,樗裏尋和王綰也跟漁夫一家辭行,返回了秣陵。


    “老夫等著你的答案!”王綰笑著就回到房間中午睡。


    樗裏尋則是回到自己房間撓著頭發冥思苦想,將自己一路所見結合起大秦所需,久久無法下筆。


    王綰午睡醒來未見樗裏尋前來微微一笑,這些東西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出來的,通常來說都是有司衙門一群人商議針對所有的神社進行篩選,砍掉那些與民無益的,留下那些能夠給民眾帶來希望的神嗣而已。


    “見過,”憐影見王綰進來剛想行禮然後通知樗裏尋,但是卻被王綰阻止了。


    王綰小聲的走到樗裏身後,看著他的竹簡上留下的一些神社,也不發表意見,隻是靜靜地等樗裏尋寫完。


    等樗裏尋寫完天色已黑,憐影也是將燭燈點上將房間照亮。


    “王相什麽時候來的?”樗裏尋看到王綰就坐在自己不遠處的軟塌上,急忙行禮。


    “方向是對了,可惜你還不懂民心!”王綰笑著點評說道。


    “請王相賜教!”樗裏尋再次附身行禮。


    “你考慮到楚人靠水生活,所以把龍君放在了冊立的神社之上,但是龍君是誰?是什麽樣的?可有人見過,西門豹治鄴你也讀過,你應該清楚冊立龍君會給地方帶來怎麽樣的危害。”王綰指點著說道。


    “可是,生活在水邊的楚人需要這樣的一個信仰啊。”樗裏尋說道。


    他也是見漁夫調到魚就感謝龍君,才將龍君放在了冊立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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