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招沒有躲,枕頭像是砸在了一堵看不見的牆上,英招伸手一接,枕頭已經落在了他手裏。他站起身,朝我走過來。


    “雖然你巫術大進,壽命延長了不少,可你的魂魄依然不是很穩。這三年你就和孩子一起養著,或許等他醒了,你也能好了。”英招一邊說,一邊將枕頭塞回我背後讓我靠好,“到時候我們三人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我冷笑著看英招,“你憑什麽以為我們能重新開始,你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我沒有一樣忘記。”


    “我傷害過你,你也傷害過我,我們就算扯平了。”英招垂著眸沒看我,拿起我的手放進被子裏。


    “既然扯平了,那你更沒有權力把我軟禁在這!”我不依不饒的掀了被子,“我要走!”


    “不許!”英招飛快的皺了下眉,拽過被子按在我身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的眼睛,“不許走。”


    這一刻的英招幾乎是深情的,他狹長的眸子裏含著深沉的暗光,好看的臉距離我不過二十幾公分。他如絲的黑發從肩頭垂下來,落在他按在我耳邊的手背上,涼涼的,有些癢。


    我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即便怨他恨他,可他這樣看著我,我依然無法抵擋他的魅惑。


    我扭過頭,躲開了他的目光。


    “姍姍。”英招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聲音有些暗啞。


    我咬著嘴唇沒有應,脖子不自覺的縮了縮。


    他的手忽然從我頸後溜進去,拖起我的腦子,吻.住了我的嘴唇。我瞪大了眼睛,愣了好幾秒才狠狠咬了他一口。


    “嘶”,英招吸了口涼氣,猛地起來,皺著眉頭看我。


    我冷冷的注視著他:“你把我當什麽了,雖然我生了你的孩子,但這並不表示我和無女她們一樣,讓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我沒有把你當成她們。”英招眉心緊蹙。


    “如果你有需求,外麵多的是女人,就你這張臉拿出去,絕對有成堆的女人排著隊想撲到你床上。”我銜起些譏笑,“英招,你想找玩具我不介意,麻煩你別弄髒我的床。”


    英招腮幫子鼓了鼓,想必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麽難聽的話,現在恐怕氣的恨不得把我宰了。可他卻什麽都沒做,默默回到桌邊繼續擺弄他的藥材,仿佛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


    我心中揪痛,鼻尖微微發酸,我飛快的滑進被子轉過身背對著他,將眼角的濕潤迅速擦幹。


    不過和英招一起住還是有點兒好處的,英招做飯的手藝比澈懷強的多,而且每天三頓變著花樣從來不見重複。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遊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隻要他能想到的他都會給我做。除了午飯是雷打不動的藥膳,早飯和晚飯我想吃什麽他都能給我弄來。


    瓦房比較簡陋,澈懷或許是過慣了簡單的生活,並沒有在住處上多花心思。英招來了以後,時不時會在房間裏做些變動。加個擺陳設的架子,插瓶鮮花,他甚至重新砌了暖爐火牆,還給我親手做了台梳妝鏡,抽屜裏滿滿當當放著各色珠寶首飾,衣櫃裏掛滿了新衣。


    但我從來不穿他準備的衣服,也不戴他放在那的首飾,我隻有一件羽絨服,生火的時候不小心燙了個洞,我還在穿。


    “是不是我準備的你不喜歡?”英招看著我那件破了洞的羽絨服問我。


    “打扮那麽好看幹什麽,反正這也沒人看。”我頭也不抬的回答。


    女為悅己者容,他懂,我自然也明白,可我就是不想打扮給他看。


    瓦房裏沒有電,一開始我很不習慣,後來也淡然了。英招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兩台小型發電機放在後院,給房子裏加了電燈和電視,還在屋頂上架了天線。


    有時候他會看電視,大約是想多了解一下現在的社會。我從來不去湊熱鬧,抱著信號斷斷續續的手機和譚小文發微信,偶爾刷刷微博,看看小說。


    我們就像兩個搭夥過日子的人,如果沒有轉生蓮裏的孩子,恐怕我們早就分道揚鑣。


    隻是有點讓我非常意外,英招這次來了以後就變得沉默了許多,偶爾還會望著池塘發呆。每當我看到他,他就會立刻將目光轉向我,而我則會馬上逃避,躲進屋子裏,或者去幹點兒別的。


    冬去春來,院子裏的小草開始發出新芽,綠油油的惹人喜愛。英招又將院子擴大了一些,專門開墾了一方藥田,還種了不少花。


    如果不知情的人路過,看到的恐怕是一個世外桃源般的農家小院。隻有我知道,我已經快憋不下去了,英招所做的一切都仿佛刻意的討好,這不像他。


    我有些急了,故意給他臉色看,摔東西,吃飯挑三揀四,雞蛋裏挑骨頭。


    英招會生氣,但他從來不給我發火,隻是默默的收拾殘局。


    春分那天,澈懷來了,一如既往的帶著溫和的微笑走進門。看到澈懷我沉鬱的心情仿佛輕快了不少,拉著他扯東扯西。澈懷跟我坐在池塘邊的小亭子裏聊天,這亭子也是英招弄的,方便我隨時看轉生蓮。


    “你胖了些。”澈懷彎著嘴角,“看來你過的不錯。”


    “成天大魚大肉又不幹活兒,想瘦也瘦不下來啊。”我捏了一把冬日裏養出來的肥肉,故意愁眉苦臉的,“你看看我,都快成大媽了。”


    “哪兒有,你之前太瘦了,現在正好。”澈懷搖了搖頭。


    “可是成天待在這,都快悶死了。”我拖著下巴,百無聊賴的靠在椅子上,“孩子的事情我插不進手,家務也基本不需要我動,我覺得自己骨頭都要張鏽了。”


    “有英招和孩子陪著你,你還嫌悶嗎?”澈懷笑吟吟的看著我。


    “我是我,英招是英招。”我拉了臉,“別總把我們往一起扯。”


    “你們還沒和好啊。”澈懷顯得有些訝異,頓了頓,才繼續對我說,“英招的脾氣是大了點兒,但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你發火,你多擔待他些好嗎?”


    我沒說話,英招從前脾氣是很大,如今在我麵前乖的就像一隻沒了牙的老虎,即便我再挑釁他都不會發火,其實我巴不得跟他吵架呢。


    說不定鬧得凶了,他衝動起來就會把我趕走,也比成天和他待在一起卻要裝著看不見他的強。


    “我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麽用心,他臉皮薄,有些話不好意思當麵說的。”澈懷歎了口氣,“其實他都這樣了,你還不肯原諒他嗎?”


    “他何須我來原諒。”我伸手拿起杯子,低下頭小口的抿。


    “之前他懷疑你也不是他願意的,他在的那個位置,不多想一點,早就死無全屍。何況你的身份也確實容易惹人懷疑……”


    “行了,這些話你不用跟我說,我明白的。”我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打斷了澈懷的話,“其實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麽?”澈懷不解的望著我,“還是說,你不愛他了?”


    不愛嗎?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愛過他。


    我看了一眼澈懷,將目光轉向池塘:“澈懷,你覺得英招愛我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澈懷皺了下眉。


    “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愛我。”我笑了笑,“而且我懷疑他究竟會不會愛一個人。”


    “他,隻是不會表達而已。”澈懷苦笑,“你知道他以前總是一個人……”


    “他以前是怎樣關我什麽事。”心情更加燥鬱,“再說他以前是什麽樣我又不知道。”


    “你可以問他啊。”澈懷的語氣有些無奈,“你問,他會說的。”


    “你因為我沒問過?”我笑,“他願意說的他就說兩句,不願意說的,我問了他一樣不說。我問有什麽用?”


    “你問過幾次?”澈懷偏了頭,“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四次,總有一天他會說的。”


    “就像你追求髁手那樣,屢敗屢戰,屢戰不退?”話說完,我立刻感覺到不妥,低下頭,“對不起。”


    澈懷笑了笑:“你說的沒錯,我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打動髁手,反正我們的時間都很長,總要堅持點兒什麽。”


    “可是時間太久太長,總有一天會磨去所有的激.情和耐心。”我歎了口氣,“澈懷,你不知道,我每天在這裏對著英招就像上刑一樣。他把我關在這,我感覺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監視著,這跟坐牢有什麽區別。”


    “他隻是想挽回你。”澈懷連忙說道。


    “所以我才說,我懷疑他根本不會愛一個人,如果兩個人在一起過的不快樂,何必硬要捆在一起呢?”我反問他。


    “要不,我跟他說說,你到我那裏去住段時間?”澈懷試探性的看著我。


    “不必了,他不會同意的。”我搖頭,又歎了口氣。


    “我確實不會同意。”英招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我身後,我回頭,他垂首站在我麵前。


    “你怎麽偷聽別人說話。”我不悅的皺起眉頭,“英招,你不尊重我,也不會尊重澈懷嗎,他是你的朋友。”


    “姍姍……”澈懷連忙站起來,似乎想勸我,我沒理他。


    “姍姍,你真的那麽想走?”英招抬頭看我,仿佛鼓足了勇氣一樣,“你如果真的想走,那你走吧。”


    “英招!”澈懷急急叫了一聲,英招抬手製止了。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在我活著的時候,從來沒有人教過我什麽是愛。我所學的一切就是如何變強,變得更強,變成全天下最強的那一個。愛一個人,我沒有學過。”


    英招說著,腦袋緩緩垂了下去。


    “我以為你會教我,但你似乎不願意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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