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一路我都沉默著,一方麵是我還沒從姑獲鳥和畢方鳥的事情裏完全抽離開,另一方麵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英招說的那句“愛就是最可笑的東西”。


    我不知道英招為什麽這麽說,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他心裏真實的想法,他嘲諷愛情,所以他絕對不愛我。


    既然不愛,那他又為什麽這樣對我呢,是他孤獨太久了,想有個人陪他嗎?


    來的時候用了好幾天才走到恒流沙國,可回去隻用了不到兩天時間。我們坐飛機回江城,到家的時候我一副剛從工地回來的農民工模樣,整個人都灰頭土臉的。倒是英招依然是那副美的像妖孽的樣子,長發還顯得更有光澤了。


    我在浴室洗澡,其實這次出去我隻是跟著英招,好像也沒做什麽,可我就是覺得累。泡在浴缸裏的時候,我忍不住回憶起畢方鳥身體化作金液滲入黃沙的情景。


    英招說那裏是畢方鳥的埋骨地,說明我看到的畢方鳥隻是個魂魄,可姑獲鳥卻肯守著一個無法挪動的魂魄成百或者上千年。如今姑獲鳥死了,畢方鳥也不離不棄,不管曾經他們有過什麽樣的不愉快,至少他們從來生死相依。


    那我呢?


    如果沒有遇到英招,我會和張文斌離婚,之後我或許會遇到另一個對我心動或者讓我心動的男人,再嫁,生子,平淡終老。


    英招的出現打亂了一切,可他偏偏是個對愛情不屑的男人……


    我蜷起雙腿,把臉埋在膝蓋中間,即便身體靠的再近,兩個不相愛的人偏要彼此糾纏,會落得什麽好下場?


    “你洗了快一個小時了,還沒洗好嗎?”英招在外麵敲門,“還沒吃東西,泡太久對身體不好。”


    我擦了一把不知何時濡濕的眼角,高聲應他:“馬上出來!”


    吹幹頭發走出去,英招已經準備了一大桌好吃的,如果是平常,我一定歡呼一聲跑過去馬上開吃,可今天我卻沒什麽胃口。


    隻吃了一小碗米飯我就飽了,英招瞥了我一眼:“怎麽吃這麽點。”


    “覺得有點累。”我勉強對他笑了笑,“我想去睡會兒。”


    英招定定看著我的臉,我立刻垂下眼睛。


    “去睡吧。”


    下午三點,我就已經躺在床上,身體深處湧出的疲倦讓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可我卻沒睡好,夢裏一直看到英招表情冷硬的麵孔,過不了幾個小時就會醒來一次。


    空調開著,隻蓋了涼被的我卻硬生生睡出了一身的汗,頭發裏全都潮潮的。


    一副微涼的身軀從背後將我抱住,汗津津的身體開始逐漸冷下去,我終於沒有再醒來,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蜷著身子縮在英招懷裏,他麵對著我,好看的眉眼在微弱的光線之下顯得無比魅惑。我忍不住伸出手指,順著他的眉毛輕輕的描繪,指尖挪到英招唇邊的時候,他忽然張嘴咬住了我的手指。


    柔軟的舌在指尖打圈,我的手忍不住抖了抖,立刻就想往回抽。英招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睜開眼睛看我,一雙眸子亮的如同夜空裏的寒星。


    “小東西,惹了火就想跑?”英招嘴角一勾,翻身將我壓住。


    我看著居高臨下仿若天神的英招,眼神不禁迷離起來。


    “要我……”我伸手勾住英招的脖子,主動湊上嘴唇去親吻他。


    英招怔了怔,飛快的抽掉早就在睡夢中揉亂的睡衣帶子,細密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下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腦袋裏是一片空白,隻能用盡全力去擁抱英招,想把自己揉進他的身體。英招似乎也從未如此瘋狂,我渾身布滿他留下的青紫印記。當我顫栗著飛上雲端,我一口咬住了英招的肩膀,指甲深深摳進他的後背。


    英招緊緊抱著我,我們就像兩條頻死的魚,竭盡全力的彼此糾纏。


    “你怎麽了?”英招半靠在床頭,手指繞在我的頭發上打圈,問的隨意。


    “沒怎麽。”我扯開點笑,伸手抱住英招精壯的腰身,把臉埋在他肩頭。


    英招沒說話,手指在我肩頭輕輕的來回挪動,不知道在想什麽。聰明如他,或許早就猜到我的心思,可他不願說破,更讓我心裏難過。


    他果然不愛我。


    我們在家修整了幾天,期間打電話去例行詢問了一下張文斌的下落,雖然我已經知道我們永遠打不完這場離婚官司,做做樣子還是要的。


    英招急著去找他的右手,這次我不想去了。


    “沒有我,你也不用分心照顧我,我的指舞還不熟,我就在家練巫術吧。”


    “實戰才能讓人進步的更快,你隻有不斷遇到各種危急情況,才能更準確流暢的運用巫術。”


    “反正你那麽厲害了,我能自保就行,不是嗎?”


    “自己的命當然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裏才最放心。”


    可我什麽時候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了?一個人,無論生老病死,愛恨別離,真的自己說了就能算嗎?就好比我現在魂魄不穩,這不到半年的時間,我的巫術也不足以延續我的壽命,如果我想活下去,最後還不是得英招出手。


    “你那麽厲害,不也沒掌握住自己的性命麽。”我別過頭去,“最接近神的人,依然不是神。”


    英招不說話了,眯著眼睛冷冷盯著我看,我打定主意死扛到底,垂著腦袋站在原地。


    我們就這麽僵持著,直到一個電話打破了平靜。


    電話是打給我的,譚小文來電,說明天是我爸媽尾七,她正好放假,想去祭拜一下我爸媽。


    我爸媽頭七的時候我還在老家,那時候感冒還沒好,是英招在家裏幫我祭祀的。不同於平常我們家裏做頭七,一般都要在家裏附近的路口燒紙錢,在家祭拜遺照。英招那天弄了一桌貢品,焚香沐浴,在子時祝禱,念的東西也不是一般和尚念得往生經。


    英招說那是祝,按照他們家鄉的風俗做的祭祀。那時我也是三魂七魄不在位,想他弄的那麽鄭重,就隨他去了。


    但是明天這個尾七,我覺得還是得按照我們這邊自己的風俗來做,我又沒嫁給他,為什麽要按照他的規矩?


    “我明天和譚小文回家祭拜父母,出去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吧。”我丟下手機,沒看英招的臉,我話裏不想讓他陪同的意思很明顯,我相信他聽得出來。


    英招半晌沒吭聲,我回房收拾簡單行李,他也沒跟來。


    第二天一大早,譚小文已經在樓下等我,她的車是一輛顏色特別招搖的紅色轎車,對車沒有研究的我,隻覺得那車跟她挺配。我都沒跟英招打招呼,提著兩件換洗衣服就下了樓,拉開車門,譚小文還在往樓道的方向看。


    “怎麽就你一個人。”她好像挺吃驚的,“你這是回家拜父母哎,他不去嗎?”


    “他又不是我什麽人,要說我老公現在還是張文斌呢,他去算怎麽回事。”我低著頭假裝扣安全帶,沒看譚小文的臉,“快走吧,開車過去還得好幾個小時呢。”


    譚小文嘟囔了一句什麽我沒聽清,車子發動起來,很快出了小區大門。


    因為是周末,路況不太好,幾乎是一路堵到出市區。等車上了高速,譚小文才瞥了我一眼:“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我搖頭,我們那也不算吵架吧,最多是兩人意見不合,我爭辯了幾句而已。


    “那他為什麽不來。”譚小文不信,“肯定是吵架了。”


    我沒說話,譚小文就像個感情大師一樣在那絮叨,說這年頭好男人難找啊,人家無條件的養著你,吃喝拉撒伺候你,對你也沒什麽要求,更不會跑去拈花惹草。雖然他不是人,但是這也不算多麽大的事,結婚證那東西不就是一張紙,能有幾分約束力。


    況且人家還給你送了個戒指呢,你要覺得心裏別扭,拉上他去拍套婚紗照,辦個婚禮也不是多大的事,他肯定不會拒絕的。


    不會拒絕嗎?我在心中慘笑,雖然這隻是個形式,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又為什麽要跟你走這個形式,人家也不是非你不可對不對?


    “行了,你這麽會說,怎麽也沒見你找個男人。”我白了一眼譚小文,“你也老大不小了,連個正經男朋友都沒有,你爸不催你啊。”


    “我爸催我幹嘛,他跟他女人甜蜜著呢,哪兒有功夫管我。”譚小文撇撇嘴,倒是不再提我和英招的事了。


    她問起我和張文斌的離婚官司,張文斌現在應該巴不得把我甩開,怎麽拖了這麽久還沒離掉,問我是不是要價太高了。


    “他失蹤了,生死不明。”我半真半假的跟譚小文說,“死了最好,我們還沒離婚,正好我能把他的全部財產繼承下來,就算是補償我被他折磨了這麽久的精神損失。”


    “也對,他那種禍害,死了最好。”譚小文哈哈笑起來。


    我們午飯時間才到老家的墓園,結果我們被擋在了外麵,公墓的人不讓我們進去。


    “有沒有搞錯啊,我們有骨灰存放證的,憑什麽不讓進。”譚小文叉著腰瞪著公墓的人。


    公墓的人感覺有些心虛,都不怎麽敢看我們倆:“墓園裏麵出了點事,公安局的人已經把現場封閉了,誰都不讓進。”


    “出什麽事了?”我皺著眉頭往墓園裏看,想著這公墓裏麵能出什麽需要公安局來封閉現場的事。


    公墓的人支支吾吾不肯說,一個中年婦女一把將我拉到旁邊。


    “妹子,聽說昨晚小偷進去了,扒了好幾座墳,還把放骨灰盒的架子全推倒了。你說說這造的什麽孽,人死了都不讓清靜……”


    後麵我看著中年婦女的嘴一開一合,完全聽不進她還說了什麽。放骨灰盒的架子被推倒了,那我爸媽……


    “讓開,我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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