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興揚之所以選擇在白天施法而不是夜晚,一方麵是擔心被大家誤會成白骨賊偷襲,本來都是驚弓之鳥,突然看見城裏出現鬼火陰煞,千屍上街,非得立即炸廟不可,說不定還得讓縣令召喚出城隍,局麵失控就不好了。另一麵,梁興揚也想讓城裏的人看看,讓官員們看,好好反思一下自己過去的作為,琢磨一下,是否能夠無愧於心。也讓百姓們看看,未來到底應該怎麽做。


    當然,效果並不是很好,他把屍體都焚燒幹淨之後,城內各方麵依舊安靜如雞,什麽反應都沒有,老百姓也是一樣,大家都仿佛沒有看見那日黑雲壓城,碧火焚屍的場景。


    押運隊伍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這,修正數日之後,再度啟程。


    梁興揚騎在虎上,舉著個駭人無比的幽冥白骨幡招搖過市,引得同行的人每每目光掃過都直皺眉。


    對於大家背地裏的議論,梁興揚並不在乎,他在途中沒看到屍體就放出碧火將其焚燒,在焚燒屍骨這方麵,磷陰鬼火比陽火好用多了,這火如水不滅,哪怕再潮濕腐敗的屍體,也能很快燒化成灰,不像用陽火,得先將其烤幹水份才能焚燒,最後燒得骨碎肉焦,滿地黑灰,鬼火燒完是白灰。


    如果屍體太多,他就使用萬骨歸心大法,將讓屍體自己爬起來,聚在一起再燒,押運隊伍自然不可能停下來等他,但他行走速度快,耽擱半日也能很快追上。


    這日銘州總兵黃世衝率兵來接,後麵的路由他負責保駕護航,瞿以狙做好交接手續,領人回轉兌元冕寧州去。


    這裏已經是中元地界,王朝的核心地帶,前翻風箱峽一場大戰,白骨教也損失慘重,到了這裏大概率已經沒有可能再來組織大規模的劫車行動,隻能小打小鬧。


    黃世衝帶來五千人馬,看上去都麵黃肌瘦,多有菜色,梁興揚聽人家私底下議論,黃世衝號稱“鹹菜總兵”,以儉樸節約著稱,自己每日隻吃鹹菜度日,衣服上長打著補丁,他的手下有樣學樣,層層加碼,最後導致士兵每餐都吃不飽,常年見不著肉。


    這年頭軍餉本就不充裕,帶兵的虛報克扣等都是常態,他每年還能剩下將近一半的餉銀,拿去交給皇帝,充入內帑,隻說為國節省開支。


    他不屬於鏡黨也不輸於針黨,人人都不待見他,唯獨皇帝把他看作是能臣幹將,屢次下旨褒獎,號召大家都向他學習。


    黃世衝護著車隊進了銘州府城,這裏也在鬧瘟疫,不過由於疫情開始時,知府陳為庭就把州內各地的名醫都弄來府城,又從各縣搜刮了近百車的藥材,保證了府城的供應,使得這裏的疫情並不特別嚴重。


    不過這也導致,大量的百姓從周邊的郊縣鄉村往府城聚集,他們在城裏沒有住處,很多人也交不起進城費,隻能待在外麵,在城南、城北、城西、城東,各形成了一片聚集地,比尋常鄉鎮市集還熱鬧。


    梁興揚手裏始終拿著那杆幽冥白骨幡,引得百姓們紛紛側目,出城迎接的官員也都很詫異不解。


    簡東成解釋說:“那是梁小真人剿滅白骨賊所得到的戰利品,要拿到京城去領賞的。”


    眾人恍然,紛紛讚歎:“梁小真人真的是法力高強,令人歎為觀止,不但能夠劍斬妖魔,如同砍瓜切菜,還奪了賊首的法器,說一句神通廣大,絕不為過!”


    梁興揚不想理會這群馬屁精,他看府城周圍沒有什麽屍體,簡東成又對他示好,便把那杆長幡收進了腰間錦囊乾坤袋中。


    知府陳為庭今年才二十多歲,他老爹是鏡派中的清流大佬,卻說從小飽讀詩書,才華橫溢,得許多人聯名舉薦,皇帝特批,破格提拔,才年紀輕輕便做到了四品之府,掌管一州民政。


    這陳為庭很會做事,當晚擺下宴席,請眾人吃酒。


    席間,陳知府叫來許多美女陪坐,自簡東成以降,每個人都配了一個,弄了一把小凳挨在旁邊,伺候客人夾菜喂酒。


    眾人早都已經見怪不怪,簡東成得了兩個,左擁右抱。四大仙門的人也都很習以為常,如千浪、千樹、千鶴等人,任由女子服侍夾菜倒酒,隻是沒有上下其手罷了。


    白君寧等幾個小輩少年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一個個弄得麵紅耳赤,有兩個手忙腳亂,岔了氣,把飯都噴了出來。


    梁興揚年紀太小,陳知府很貼心的問他:“小真人是想要個像他們這種年紀大些的姐姐伺候,還是想要個跟你年紀差不多的小妹妹陪著?聽說小真人仙劍無敵,令白骨賊聞風喪膽,不若姐姐妹妹一起來伺候?”


    那鹹菜總兵黃世衝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摟著懷裏的女孩子問:“陳老弟你這裏的女孩子真精致啊,難為你如何使人調教出來的,又多又好。”


    陳為庭帶著三分得意淡淡一笑:“如今這種災荒年,有的是賣兒賣女的,本來嘛,我也不想這麽著。隻是我們為官一方,就要造福一方之民,我們自幼苦讀聖賢之書,上體聖心,下澤萬民,看不得他們在水深火熱之中,隻能出錢將他們買下,養在府裏,好吃好喝的供應著。黃總兵如果喜歡,回頭我送黃總兵幾個。”


    黃世聰哈哈一笑:“那感情好,我就厚著臉皮讓陳老弟破費了!”


    梁興揚看著這兩個不要臉的東西在這裏說著沒羞沒臊的話,恨不能用手指頭把他們一下一個戳癱瘓成植物人。


    他拒絕繼續坐在這裏:“戌時到了,我要回去修煉,飯就不吃了,我已經可以辟穀。”說完抬腿就走,使得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回到給他安排的房間,關好門窗,梁興揚在羅漢床上打坐練功。


    他仍然處於結丹期的第一個境界“安爐”,丹爐已經安置成功,這段時間都在送風點火,使得爐內溫度上升,將過去在築基期時侯凝練的精氣在爐中反複精煉,形成氤氳紫氣,再將紫氣不斷培厚,濃鬱起來,便是將來的煉丹之基。


    如今紫氣之中融入了劍氣,純陽仙劍就在其中,受日夜溫養祭煉。純陽劍道講求心即劍,劍即丹,丹即心,三位一體。


    隨著氤氳紫氣越來越厚,向上蒸騰,熏蒸滋養四肢百骸,五髒六腑,上衝大腦植入泥丸,得了此氣,元神便可出竅。


    梁星陽早就可以元神出竅,陰神外遊,隻是未證純陽,隨意離開身體,無益有害,今天他卻想出去走走,看看這銘州府看似繁華安靜的表麵之下,是否也有其他州縣那樣的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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