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灰白三層小樓後麵是一整排廢棄車間。


    因為年久失修,能看到鏽跡斑駁的鐵門以及被拆的七零八落的大型機床,再加上氛圍昏暗,這裏看起來就像是巨人的血管與器官被拆卸的到處都是。


    “這幾年寰宇集團一直在進行破產清算,法院前前後後把能拆的都拆了,就剩下這些破爛。”


    保安一邊在前麵引路,一邊感慨。


    可以說他親眼見證這家企業從門庭若市到無人問津,後來陸陸續續有些野貓野狗來此地覓食,可最終連那些小家夥都不願意來了。


    “大叔,他平時在這裏生活的怎麽樣?”楚子航突然問。


    他想知道更多關於楚天驕的線索。


    “你說老楚啊,那家夥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他……”中年大叔下意識就要吐槽,可轉眼就看到楚子航,又換了副口氣。


    “小子,你老爸不會出事的,那家夥可雞賊著呢,但凡遇到點危險的事情,都會第一時間想著怎麽開溜,就比如有次去保健……”


    “咳咳,大叔啊,我覺得咱們還是換個話題,就比如聊聊我楚叔叔的人品咋樣?”夏彌在這時候適時開口了。


    再說下去是不是付費內容先不表,至少可能會很刑。


    “人品啊……那家夥雖然平時扣扣嗖嗖,但每次吃鹵大腸的時候也會給我分點,但我可不會白吃,我會帶上珍藏的桶裝好酒跟他喝起來,有時候一喝就是兩個小時,我倆天南海北胡扯一通,好幾次喝過頭還被主管扣了錢,可那家夥每次都能率先竄沒影。


    所以我就說嘛,楚天驕那家夥比誰都雞賊,真要是遇到危險,絕對比危險本身溜的還快,所以危險永遠追不上他。”


    說到這裏的時候,中年大叔不由得看了看身後的楚子航。


    這男孩麵容英俊,身材高大,渾身更是有種說不出的氣質,絕對是上街的時候,女孩回頭率百分百那種,這孩子太優秀了,而且還在貴族仕蘭上學,未來前途必定無量。


    話說他楚天驕那麽一個邋遢男人,怎麽會有如此優秀的兒子。


    印象裏中年保安覺得楚天驕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爛人,除了長得還可以,可因為不修邊幅,總是邋裏邋遢,而且比自己還愛吹牛顯擺,他覺得楚天驕這人壓根沒夢想,隻要能每天吃到鹵大腸配點小酒,飯後來根華子,偶爾再陪老板去幾次會所,人生估計也就大圓滿了。


    可如今中年保安再回想楚天驕,突然覺得對方變得虛無縹緲,有時候他會看到楚天驕一個人發呆,像是喝多了,臉色深沉的嚇人,眸子裏仿佛藏滿了故事,你會不經意間被對方身上那種冷厲的氣息所驚悸,可當對方那張賤賤的臉湊過來的時候,又會覺得那一切都是幻覺。


    幾人在廢棄車間裏穿行,大約過去了四五分鍾的時間,他們從暗沉的樓梯間一層層拾級而下,最後來到了這座工廠的地下室,空氣裏滿是發潮的黴味。


    來到盡頭的地下室,中年保安拿出鑰匙想要開門,卻發現門根本沒上鎖。


    “一定是楚天驕那家夥出門走得急沒鎖門。”


    中年男人轉身對楚子航說,“放心吧小子,你老爸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跟幕後老板偷摸去哪玩了,幾天前他開車出去的時候,還說要給我帶份九轉大腸,我可記著嘞。


    而且叔叔我啊,是個俗人,但我知道欠別人東西,老天爺至少收人之前會放他一馬。


    你們慢慢找吧,走的時候順手鎖上門就行,我接著睡覺去了。”


    “謝謝大叔。”楚子航說。


    “謝啥啊,你都喊我叔了,還有,我聽老楚說過,其實你跟他關係不好,以前的事情我一個外人也不知道,更不好說些什麽,但我跟老楚相處這些年,我覺得他這人雖然很爛,但對你沒得說,每次我讓他換個地方住,他都不願意,吃的夥食也差,我一直覺得他對自己都摳門。


    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家夥一直在偷偷存錢,說要給自己兒子娶個兒媳婦,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再爛的人,也有偉大的父愛,但願他早點回來,我那份桶裝好酒還沒喝完呢……”


    中年男人嘀嘀咕咕,逐漸遠去了。


    夏彌看向楚子航,後者側臉冷硬如鐵,似乎完全沒受到影響。


    但路明非卻注意到少年拳頭攥緊,指甲陷入肉中兒不覺。


    他走過來拍了拍楚子航肩頭,“進去吧,或許想要的答案就在裏麵。”


    “嗯。”


    楚子航鄭重的點頭。


    就在幾人踏進這間地下室的時候,路明非的眼眸微微眯起,閃爍著一抹危險弧度。


    但下一刻就恢複如常,走進了這個房間。


    裏麵擺設非常簡單,僅僅隻有一張靠牆小床,床邊有張書桌,桌上擺放著幾本故事匯,還有一張夾在書本裏外露的照片。


    那是三口之家,陽光下,楓葉飄飛,美麗的蘇小妍笑容明媚,小男孩則板著臉,神情肅然地像個小學究,對方正是年幼版楚子航,而楚天驕一身帥氣的黑色賽車服,梳著大背頭,極為臭屁的摟著一旁女人的纖腰,另一隻手則蓋在楚子航的腦袋上。


    楚子航走過來看著這張皺巴巴的照片,似乎陷入了回憶。


    直到片刻後,他將照片收進懷中口袋,接著翻開另外幾本故事匯,似乎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直到一遝票據從書本裏滑落出來。


    這些票據五花八門,有來自舞蹈團演出的票據,也有看話劇看電影的票據,甚至還有吃飯買單的票據……


    這些看似單薄的紙張,卻蘊含著沉甸甸的愛情。


    因為最前麵的幾張票據上,每一張都寫著楚天驕與蘇小妍的名字。


    楚子航同樣將這些東西收好,再度搜找其他地方,卻一無所獲。


    這裏似乎僅僅就是楚天驕睡覺休息的地方,看起來極為正常,但正是這種正常,卻又透著一種不正常。


    因為他們都知道楚天驕絕非常人,這裏很有可能是對方的秘密基地,既然是秘密基地,必然會有貴重之物或是其他不為人知的東西。


    “或許我們來晚一步,有些東西被人拿走了也說不定。”夏彌有意無意的說。


    楚子航眉頭一皺,同樣想到了這種可能。


    然而路明非卻在這一刻冷斥開口,“出來!”


    此時此刻整個地下室裏除了他們三個以外,並沒有其他人。


    地下室裏變得靜悄悄,針落可聞,並無異樣。


    路明非冷冷朝頭頂一側的木板揮手,淡淡黑氣化作衝擊波,那片木板頓時四分五裂,一個高大威猛的家夥從木板縫隙間重重摔在地上。


    “痛痛痛。”


    猛男捂著屁股一邊痛呼一邊蹦躂,跟個螞蚱一樣。


    楚子航眼眸眯起,既然這裏藏人,那必然跟楚天驕的事情有關。


    “你確定還不下來麽?”


    路明非寒眸依然看向頂壁,開始轉動手腕,掌心黑氣繚繞。


    “別,別打了,我這就下。”木板夾層另一側突然響起女孩委屈巴巴的疾呼。


    很快一個滿頭紅色長發的女孩從猛男摔下來的裂縫裏笨拙的朝下扒拉,但奈何腳尖一直沒觸地。


    最後還是夏彌貼心的將桌子拉了拉,讓女孩腳尖能踩上去才算安穩落地。


    “大家好哈,我叫諾諾。”


    嘴裏還在叼著棒棒糖的女孩,一臉汗顏的做起自我介紹,似乎在為剛剛的出場而尷尬。


    不過對於諾諾的熱情介紹,路明非與楚子航則冷著臉不為所動,夏彌倒是伸出手跟對方握了兩下。


    “我叫夏彌哦。”


    “夏彌,你這倆朋友是不是有啥大病,為什麽一副要刀了我的表情,尤其是那個男孩,就他,跟個凶神似的,我欠他錢啦?”


    諾諾宛如自來熟般湊到夏彌身邊嘀嘀咕咕,期間還戰戰兢兢指了指路明非。


    真不是她大驚小怪,實在是路明非給她的壓迫感太強了。


    尤其是剛剛那瞬間出手,讓她渾身汗毛倒豎,她有種強烈預感,這男孩隨手一擊足以崩死自己。


    夏彌感同身受的拍了拍諾諾肩膀,“有必要的話,他們會連我一起刀的,尤其是你說的這位凶神,他叫路明非,哦對了,人家還有個叫冥王的外號,總之很……不好,冥王眼神瞄向你了誒,諾諾,你等死吧。”


    說完最後一句話,夏彌趕忙與諾諾拉開距離。


    “不是吧!冥王大人饒命啊!”


    諾諾嚇得將嘴裏棒棒糖‘啵’的一聲拔了出來,在全場愕然目光下,一把撲過來苦哈哈的疾呼。


    路明非神情冷峻,額角微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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