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看了看自己寫的秦酒二字,又看看了李水的反應。


    雙手緊張的不知道往哪放。


    儒生很擔心,畢竟自己剛剛拜了師,若是謫仙不滿意,生氣把紙撕碎扔自己臉上都還是小事。


    好不容易能拜在謫仙大人名下,在人人向往的商君別院做事,若是一轉眼就被踢出去,那豈不是丟大人了。


    雖然現在人暫時還是商君別院的人,但畢竟學習儒學這麽多年,多少還是比較注重麵子的。


    一想到這,儒生忽然有些奇怪的想法,甚至還有點憤憤不平。


    跟著博士們學習儒學這麽多年,別的本事沒學會,好麵子倒是把每一名儒生都教會了。


    不管在哪,做什麽,自身顏麵始終的放在第一位的。


    儒生看著眼前的博士之首淳於越,越想越氣。


    這氣當然不能撒在孔夫子身上,畢竟自己又沒見過,隻能撒在當今的博士之首淳於越身上。


    若是從小就能像謫仙大人一樣,把麵子看的淡之又淡,恐怕自己早早就會有一番作為了。


    儒生這時才算是想明白了,若是越看重麵子,就越沒麵子,越不看重麵子,反而最有麵子。


    儒生看著李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頓時緊張的不行。


    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儒生終於還是沒能忍住,開口說道:“學生讓大人失望了。”


    淳於越看了看秦酒二字,皺眉說道:“不僅讓你的新老師失望了,老夫的老臉都讓你丟盡了。”


    “看看你寫的是什麽,仿佛無頭的蟲子在爬行,毫無書法可言,甚至都不配稱作字體。”


    儒生一聽臉麵,頓時酒香發作,可想想也是,自己寫的可能確實不夠好。


    畢竟酒樓大廳一副秦酒二字的招牌也沒有,自己完全是憑記憶書寫出來的。


    和謫仙大人想必,自己寫的確實差遠了,淳於博士罵自己,就當是謫仙在罵吧。


    李信在旁邊也看了看,說道:“有點意思,確實像蟲子在爬。”


    李信邊指邊說“你看這,像不像斷了腿的蟲子。”


    儒生很是尷尬,低頭默不作聲,等著李水開口。


    李水看了看,終於開口說道:“不錯,寫的不錯,我很滿意。”


    淳於越瞪著眼,說道:“槐穀子,你眼神沒事吧,這叫不錯?”


    “你看看這是寫的還是畫的,拿到大街上,說是畫的都有人信。”


    “若然他現在是你的人了,但畢竟身份還是一名儒生。”


    “代表的是我們儒學的圈子,你把這畫蟲一般的東西說寫的還不錯。”


    “恐怕你表麵是在訓斥他,實則是在貶低我們儒學生,貶低老夫教徒無方吧。”


    李信看熱鬧不顯事大,下意識插嘴說道:“事實就是這樣嘛,也不用很明顯的貶低誰。”


    淳於越氣的胡子都豎起來了,拿起拐杖就是打李信。


    李信順勢躲開了,還不忘說道:“姐丈,這麽多人呢,動粗幹嘛,至於嘛。”


    淳於越氣喘籲籲的罵道:“別讓我逮到你。”


    李水攔住兩人,開口說道:“淳於博士錯怪我了,你看我像是那種變相嘲諷的人嗎?”


    “若是我真想嘲諷,早就直言不諱了,何必還拐彎抹角的。”


    “那不是我的作風。”


    李信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回事。


    淳於越冷哼一聲,沒做聲。


    李水繼續說道:“我是真心覺得他寫的讓我比較滿意。”


    “首先,此大廳內並沒有秦酒二字的樣式,外邊的牌匾也是今日才掛上去的。”


    “他也隻有在酒樓外排隊的時候才能看到秦酒二字的模樣。”


    “很多人隻是單純的看熱鬧,以為酒樓內也會有秦酒二字的招牌。”


    “以為到了大廳,看著招牌照葫蘆畫瓢就行了。”


    “他能寫成這樣,足以證明他在酒樓外便在認真觀察秦酒二字的字體。”


    “有人隻是關心秦酒,有人不僅關心秦酒,還對秦酒的字體興趣頗深。”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品出秦酒的味道。”


    “單憑觀察細心,習慣鑽研秦酒文化這兩點,我就很是滿意。”


    李信看了看字體,又看了看李水,笑道:“槐兄,還得是你,能從這麽簡單的一幅字上看到這麽多東西。”


    再看儒生,此時已經頗為激動,感動的快哭了。


    自己能拜在商君別院門下,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淳於越冷笑道:“如今他是你的人,當然是你想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李信繼續說道:“那方才槐兄你看到這幅字的時候,為什麽還皺眉搖了搖頭。”


    李水笑了笑說道:“我搖頭了嗎?”


    李信說道:“搖頭了呀。”


    李水扭頭看了看儒生,儒生也認真的點了點頭。


    李水笑道:“那是我在感歎,感歎我第一次都沒有寫的這麽好。”


    “當初我第一次寫的,比這個更加潦草,寫了很多遍,才漸漸有了字的形狀。”


    “所以說,你寫的很好。”


    李水拍了拍儒生的肩膀,儒生激動地對李水拱了拱手說道:“老師謬讚了,都是老師教導有方。”


    淳於越聽得一臉懵,這馬屁拍的也太超前了吧。


    距離你背叛儒學,改拜槐穀子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說他教導有方了?


    他教導你啥了?


    淳於越搖了搖頭,心想:這小子沒救了,確實沒救了,一入商君別院深似海,這輩子別想出來了。


    這小子商君別院的大門還沒進呢,馬屁就拍的震天響,奉承的嘴臉顯露無疑。


    淳於越歎了口氣,可憐儒生後半輩子都在虛偽中過活。


    儒生繼續說道:“學生隻是在模仿老師罷了,若不是老師字寫得好,學生也無法模仿出來。”


    “更別提從無到有,創作出這種新式字體了。”


    “學生要像老師學習的還有很多。”


    李水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看淳於越,挑了挑眉,說道:“淳於博士對他寫的這幅字不滿意?”


    淳於越冷哼一聲說道:“當然不滿意。”


    隨後又看著儒生說道:“出去以後,別說以前自己是儒生,老夫丟不起這個人?”


    李水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淳於博士不如獻上墨寶,我等也好學習學習。”


    淳於越冷笑道:“你讓我寫我就寫,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儒生眉頭一緊,攥著拳頭心裏嘀咕:又是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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