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馳忍氣吞聲,讓家人拿來了九十萬錢,然後交給了李信。


    李信讓李甲數了數,發現分文不少,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吳馳心中破口大罵:你當老夫是什麽人?會少你的錢嗎?


    收完錢之後,李信就更加客氣了,他握住吳馳的手,誠懇的說道:“吳兄,請放心回去,靜候佳音好了。”


    吳馳也懶得再廢話了,轉身走了。


    在要走出大門的時候,他看見吳甲去叫另一個朝臣的名字了。


    很顯然,今天不知道要收入多少錢了。


    吳馳回到家中之後,越想越是委屈。


    他也不知道是委屈自己損失了錢財,還是損失了名聲。


    他忍不住打開了一壇酒,想要把自己灌醉,喝醉了之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就不會再發愁了。


    然而,他剛剛給自己倒了一杯,管家吳甲就急匆匆的進來了。


    他跑的很快,根本來不及收腳,直接撲倒在了吳馳的酒桌跟前。


    那低矮的幾案一下就被撲倒了,一壇美酒全部灑在了地上。


    吳馳看著淌到地上的美酒,氣的連連跺腳:“這可是仙酒啊,你知道多少錢嗎?老夫今日非要打死你個……”


    連日來的不順心,在吳甲這裏徹底爆發了。


    吳甲早就嚇得伏在地上,一個勁的哆嗦。


    他一邊哆嗦,一邊說:“主人,是……是伏堯公子來了,因此小人急著報信。”


    吳馳冷哼了一聲:“誰來了也救不了你。等送走了客人,我再好好罰你。”


    吳甲一臉絕望。


    吳馳急匆匆的向大門口走去,走了幾步之後,他忽然回過神來:“是誰來了?伏堯公子?老夫還沒有去找他,他倒先來找我了?”


    “公子平白無故,將我放在了報紙上,讓我出了個大醜,現在又親自登門?是來示威的嗎?我最近有得罪伏堯公子嗎?沒有啊……”


    忽然,吳馳想起來一件事。他曾經跟著人起哄,鼓吹謫仙和李信戰敗了。也正因為這個,所以不得不去李信那裏領耳光。


    難道說……從那時候起,伏堯公子就恨上了自己,所以用報紙給自己點顏色看看?


    吳馳越想越是這麽回事,不由得心裏有些絕望,他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


    真是貪得無厭啊,明明已經做了朝臣,衣食無憂了,還要貪圖什麽權利?還要跳起來生事。


    謫仙那是屢屢創造奇跡的神人啊,怎麽能把常理加到謫仙身上呢?


    旁人沒辦法用幾萬人擊潰敵人的百萬大軍,但是謫仙不一定做不到啊。


    吳馳暗暗的想:以後便是有人說,謫仙單槍匹馬滅掉了幾千萬人,那也要相信,而且要深信不疑。


    可是……自己還有相信的機會嗎?已經得罪了伏堯公子了,以後可怎麽辦?


    吳馳剛開始上報紙的時候,其實心裏麵是憤憤不平的,總想著要找伏堯理論一番。但是想明白了原因之後,越來越覺得自己活該。


    這樣冷靜了之後,他就開始害怕了。擔心伏堯接下來的報複。


    要不然……我認個錯?


    吳馳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


    “吳大人,吳大人留步,留步啊……”旁邊傳來一個虛弱又淒慘的聲音。


    吳馳嚇了一跳,扭頭一看發現地上跪著一個血人。


    這血人赤著上身,旁邊放著一捆荊條,伏堯公子就站在這人身邊,正在用荊條抽打他。


    一直打得這人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吳馳嚇得心髒砰砰跳,結結巴巴的說道:“公子,公子這是……”


    伏堯恨恨的說:“前幾日,本公子有些事情,沒來得及盯著報紙。此人便自作主張,發了一些中傷大人的言論。”


    “我聽說之後,怒不可遏,狠狠的打了他一頓。讓他來負荊請罪。”


    伏堯一邊說著,一邊又用荊條狠狠的抽打了兩下。


    吳馳目瞪口呆,結結巴巴的說道:“報紙上那些文章,不是公子的主意?”


    伏堯說道:“自然不是。不過,這報紙畢竟是我的,我雖然不知情,可是依然有責任。因此,今日我也是來道歉的。”


    隨後,伏堯向吳馳行了一禮:“吳大人,你受苦了。”


    吳馳頓時激動地熱淚盈眶:這是公子啊,是陛下的皇子啊,居然給自己行禮?我的天……


    吳馳連連回禮,不住地抹眼淚。


    伏堯把荊條遞給吳馳:“來,你也打兩下。”


    吳馳連稱不敢。


    於是伏堯代替吳馳打了地上那人兩下。


    吳馳感慨萬千的對伏堯說道:“昔日,老臣中傷了謫仙和李大將軍,沒想到公子居然不計前嫌,親自來向我解釋,我真是……真是慚愧至極。”


    伏堯一臉嚴肅的說道:“吳大人,當初你彈劾我師父與李大將軍,那是為國盡忠。你明知道我師父能言善辯,彈劾他有很大的風險。可是你為了我大秦,為了天下百姓,依然義無反顧這麽做了。伏堯,佩服的很。”


    這一番話,讓吳馳心裏暖洋洋的。


    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一種錯覺:當初……我的目的這麽高尚嗎?


    吳馳忽然自豪起來了。


    伏堯說道:“吳大人雖然挨了耳光,但是在我看來,這不是恥辱,這是榮耀。是為國盡忠,無所畏懼的榮耀。哪怕丟了麵子,也要為民請命。雖萬人吾往矣,何等決絕悲壯?”


    吳馳聽得熱血沸騰。


    他本來想否認被打耳光了,畢竟這是很丟人的事,而且李信已經答應自己了,要幫忙辟謠。


    但是聽伏堯這麽一說,忽然覺得被打了也很光榮啊。更何況,伏堯和李信的關係匪淺,這件事估計也瞞不住他。因此吳馳就沒有否認。


    伏堯對吳馳說道:“吳大人,為了表示歉意,本公子想送你一份禮物。”


    吳馳緊張的等著。


    伏堯微微一笑:“吳大人應該知道,我就是北冥有魚吧?”


    吳馳連連點頭。


    當初謫仙文學獎頒獎的時候,吳馳也親自到場了,自然很清楚。


    伏堯神神秘秘的說道:“我打算出一本連環畫,以諸位大人的事跡為原型。講述你們無所畏懼,仗義執言,最後被打耳光的事。”


    吳馳頓時激動地快要暈過去了。


    伏堯可是謫仙文學獎的獲得者啊。他的連環畫可是超級暢銷書啊。


    上一本北遊記,天下多少百姓看過了?即便沒有看過的人,也聽旁人說過了,北遊記中的種種故事,簡直是婦孺皆知。


    而北遊記中的人物,更是成為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作為主角的伏堯公子就不用說了,連配角王老實和巨夫,都深的民心。


    如果這一次……如果這一次自己做了連環畫的主角。那豈不是……天呐,單單隻憑這份聲望,自己的前途也不必擔憂了吧?


    吳馳想到這裏,向伏堯連連行禮,連連稱謝。


    伏堯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說道:“那麽,咱們便說好了。”


    吳馳說道:“說好了,說好了。”


    伏堯又很不放心的說道:“不過,若我這連環畫辛辛苦苦畫成了,你居然覺得挨耳光是一件丟人的事,不肯讓我出版了,那我可就是白費功夫了。”


    吳馳使勁搖頭:“絕對不會。”


    他一臉誠懇地說道:“公子放心便是,打耳光這冠榮的事,下官怎麽會反悔呢?”


    伏堯滿意的說道:“好,好,那我便先走了。大人好好養傷。”


    吳馳一直把伏堯送到了門口,看著他們上車了才回來。


    伏堯帶著挨打的那一位上了車,然後他問那人:“怎麽樣?”


    那人笑了:“小人皮糙肉厚,並不覺得疼,隻是身上這些豬血髒了些。”


    伏堯抓給他一把錢:“再忍耐一會,還有十來家朝臣要拜訪呢。”


    那人應了一聲:“是。”


    而吳馳則關上了大門,他越想越開心,打算自斟自飲,小酌幾杯。


    結果他剛剛走到酒桌跟前,就看見吳甲正跪在那裏。


    吳甲看見吳馳回來了,膽戰心驚的說道:“大人,大人請饒過小人這一次。”


    吳馳說道:“無妨,一壇酒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你再去取一壇好了。”


    吳甲喜出望外,連連點頭,一路小跑這去取酒了。


    吳甲剛走,就有看門的仆役來通報,說李信將軍家的仆役,李甲來了。


    吳馳迎了出去。


    李甲送上來了一張紙,笑眯眯的說道:“這是我家主人的辟謠書,吳大人請過目。”


    吳馳一愣:“這麽快?”


    李甲說道:“我家主人擔心吳大人的名聲受損,今日連飯都顧不上吃,急急忙忙寫了這辟謠書。今日晚間便要交給印刷廠,明日便要在報紙上辟謠的。”


    吳馳看了兩眼,這辟謠說寫的情真意切,十分誠懇,李信甚至在上麵賭咒發誓,若有半句虛言,天誅地滅雲雲。


    但就這辟謠書來看,吳馳的一百萬錢花的太值了,辟謠辟到這份上,由不得人不信啊。


    可關鍵是……自己馬上就要做連環畫的主角了啊。


    而且是伏堯公子親自畫的連環畫。


    兩相比較,當然是連環畫重要了。而且連環畫一出來,自己變成了為國為民的英雄。那辟謠還有用嗎?


    辟謠不僅沒有用,反而會抹殺了自己做英雄的機會啊。


    再者說了,自己已經答應伏堯公子了,現在告訴公子,你別畫了了?那是不是拿著公子戲耍嗎?以後還有好果子吃嗎?


    這樣思慮了一番之後,吳馳就對李甲說道:“多謝李大將軍了,這辟謠書寫的十分感人,老夫真是感激不盡。不過……”


    李甲一臉古怪的表情:“不過?”


    吳馳硬著頭皮說道:“不過,不用幫我辟謠了。”


    李甲:“不用辟謠了?”


    吳馳點了點頭。


    李甲忽然火了,幾乎跳起來了:“吳大人,你是不是戲耍我家主人。我家主人飯都沒有吃,把辟謠書寫成這樣,你還想怎麽樣?”


    李甲隻是一介仆役,敢這麽和吳馳說話。換做別的時候,吳馳早就打過去了。


    但今天不行,今天吳馳有點心虛。


    他滿懷歉意的說道:“是老夫對不住李大將軍了。不過……老夫不也花了錢嗎?大不了這錢不退了。”


    李甲勃然大怒:“吳大人,你把我家將軍當成什麽了?當成那些落魄的窮酸文人,有錢就可以幫忙寫東西嗎?”


    “你還想退錢?這是對我家大人的侮辱。士可殺,不可辱。我家大人知道了以後,會做出什麽事來,小人可說不好。”


    吳馳緊張的說道:“我……我隻是忽然不想讓將軍辟謠了。我覺得被打耳光,似乎也不是特別丟人。”


    李甲冷笑了一聲:“不是特別丟人?幾個時辰前,你不是還去找我家主人興師問罪嗎?”


    吳馳無奈的說道:“那你覺得應該怎麽樣?”


    李甲說道:“辟謠書,我家主人已經寫了,既然寫了,那就一定要發。”


    隨後,李甲轉身就走。


    吳馳苦苦攔住:“李兄,李兄,咱們有話好說,再商量商量。”


    李甲歎了口氣:“為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了。”


    吳馳說道:“請說,請說。”


    李甲說道:“你得向李大將軍賠禮道歉。”


    吳馳連連點頭:“一定道歉。”


    李甲說道:“重在賠禮,然後才是道歉。嘴上說著罪該萬死,心裏麵卻冷嘲熱諷,這種事還少嗎?還是真金白銀實在。”


    話說到這份上,吳馳終於聽明白了。


    他小心翼翼的問:“那……多少錢合適?”


    李甲幽幽的說:“一百萬。”


    吳馳頭皮發麻:“是不是……多了?”


    李甲轉身就走。


    吳馳苦著臉說道:“好,一百萬就一百萬。來人啊,拿錢。”


    李甲拿著一百萬,笑眯眯的走了。


    吳馳心裏涼嗖嗖的,一天的時間,就出去了兩百萬啊。


    唉,早知道的話,上午就不去找李大將軍了。


    吳馳的腸子都悔青了。


    忽然,吳甲抱著酒壇興衝衝的來了:“主人,小人幫你把酒取來了。”


    吳馳忽然把眼睛一瞪:“你之前是打翻了我一壇美酒吧?”


    吳甲:“啊?”


    吳馳大喝:“來人啊,取鞭子來。老夫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沒規矩的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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