邇獲得到了李水的認可,將來會承擔新式肥料的一成銷售權,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帶著雍齒向李水告辭,然後興衝衝地去準備錢了。


    而李水對相裏竹說道:“這段時間,你有什麽打算?”


    相裏竹說道:“現在各地的土樣還沒有運過來,我正好可以教教新調配過來的人員,一旦土樣到了,他們就可以進行甄別了。”


    “除此之外,我還想仔細研究一下,肥素和尿素究竟是怎麽運作的,為何他們可以讓植物迅速生長。”


    李水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相裏竹說道:“不僅要知其然,而且要知其所以然,你的想法很對啊。”


    “要不要我指點你幾句?給你一點建議?”


    相裏竹抱著胳膊,一副“看你能說出什麽花樣”來的樣子。


    李水說道:“鐵,為什麽會生鏽,你可知道?”


    相裏竹微微一愣。


    李水又說道:“銅為什麽會生鏽?”


    “鐵鏽和銅鏽是同一種物質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麽他們的模樣和特性一點都不一樣?如果不是的話,它們是怎麽生長出來的?”


    相裏竹瞪大了眼睛。


    李水又微笑著說:“有的人在鐵器上抹了漆,這樣的鐵器就不容易生鏽了。這是為什麽?”


    相裏竹眉頭緊皺。


    她思索了很久,然後搖了搖頭,問李水:“為什麽?”


    李水說道:“其實很簡單,在我們周圍,遍布著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透明物質,你可以把它當成一種氣。”


    “這種氣與鐵相遇之後,如同火星遇到了幹柴,於是它們開始發生反應,就如同燃燒,把木柴變成木灰一樣。這種氣,也把鐵變成了鐵鏽。”


    “而鐵器上麵塗了漆,隔絕了這種氣,那麽鐵自然也就不會生鏽了。”


    相裏竹驚奇的問:“你這是胡亂臆想出來的,還是……”


    李水微笑著說道:“你可以想一些辦法驗證一下。”


    他感慨的說道:“世間萬物,都在用不同的速度互相轉化,從一種物質,轉變為另一種物質。也許我們可以給這種轉變起一個名字,叫做……化學。”


    相裏竹忽然抓過旁邊的紙筆,刷刷的寫起來了。


    李水點播了相裏竹幾句之後,就離開了小院。


    這些知識,不能一股腦的全部灌輸給她。做好引路人就好了,否則的話,反而容易扼殺了她的探索天賦。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啊。


    李水感覺自從常識一書發布之後,讀書人多半已經具備了一些基礎知識。


    是時候招募一些人,集思廣益,研究物理、化學、醫學這些學科了。


    李水正在心中暗暗謀劃的時候,旁邊忽然有人恭恭敬敬的說道:“見過謫仙。”


    李水一扭頭,看到是張良。


    張良一直把李水當成黃石公,因此比別人要恭敬的多。


    最近張良來商君別院來的很勤快,主要是因為他有點弄不準李水是怎麽想的。


    按道理說,黃石公那樣的神人,肯定能看出來,自己誌在造反。


    可是黃石公化身為謫仙之後,又在處處幫著嬴政穩定天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今天張良鼓足了勇氣,想要向李水請教一番。


    李水衝張良笑了笑:“有事?”


    張良應了一聲,隱晦的問道:“在下隻是想問謫仙,我們……我們何時……”


    話到嘴邊,張良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李水笑了笑,問道:“何時造反嗎?”


    張良嚇了一跳,沒想到李水這麽輕描淡寫的就把造反兩個字說出來了。


    李水對張良說道:“本仙知道你的心思。不過……本仙還是要問你一句,你為何要造反?”


    張良微微一愣,說道:“自然是國仇家恨,此仇不報,乃不忠不義不孝……”


    李水搖了搖頭,對張良說道:“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你再回去想想吧,把造反的理由想透徹了,這件事才有可能做成。否則的話,是禍非福。”


    張良一臉茫然地應了一聲,然後滿腹心事的走了。


    張良是反賊不假,但是也是個人才。李水覺得,還是有必要人盡其用一下。


    今天的大小事務,已經基本上處理完畢了。李水打了個哈欠,覺得有點疲憊,打算睡上一覺。


    其實明日就是朝議之期,朝中的大小官吏,都在很緊張的寫奏折,或者準備明日要討論的政事,像李水這樣兩手一攤睡大覺的,真是少之又少了。


    …………


    翌日,議政殿外,群臣正在等候入朝。


    李水和李信如同往日一般,姍姍來遲。


    淳於越看到李水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躲著走。


    但是轉念一想:這樣一來,反而顯得欲蓋彌彰。即便鹹陽城的人都認為老夫是槐穀子的好友,然而老夫清者自清,也就是了。


    於是淳於越巋然不動。


    李水笑眯眯的對李信說道:“李兄,以往姐丈見了我總是避嫌,故意躲開,最近我們的關係公開了。姐丈倒是不避嫌了。”


    李信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是啊,我們三個至交好友的身份,終於不用隱藏了。”


    淳於越:“……”


    這兩個人是有什麽癖好嗎?一定要將老夫拉下水是嗎?


    李斯看著李水,微微一笑,說道:“聽聞最近謫仙很忙啊。”


    李水一臉同情的看著李斯:“廷尉大人,聽到什麽了?”


    李斯故意大聲說道:“聽說,謫仙的商君別院,又申請了一項發明專利。”


    李水幹笑了一聲,謙虛的說道:“是啊,是啊。”


    李斯又說道:“聽說,這專利與糞便大有關係?”


    李水說道:“是啊。”


    李斯又大聲說道:“據說是謫仙帶人辛苦了無數晝夜,日夜鑽研,研究了很多牲畜的糞便,得出來的結論?”


    李水謙虛的擺了擺手:“這都是匠戶們的成果,本仙隻是提供了一些資金而已,可是不敢居功。”


    周圍的朝臣都忍著笑。


    而李斯卻沒有興趣再問下去了。


    他問這些問題,本來是想讓李水難堪一下,結果人家根本就不當回事,這還怎麽問?


    李斯歎了口氣,不由得想起來最近鹹陽城特別流行的一句話:人至賤則無敵。


    這時候,議政殿的大門打開了,有小宦官大聲說道:“議政開始,百官入殿。”


    於是群臣魚貫而入。


    其實剛才李斯那些不懷好意的問話,李水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隻是,他懶得和李斯計較罷了,畢竟今日李斯就要倒大黴了。


    今日議政,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


    李水一臉淡然,就等著一會看李斯的好戲。


    而李斯的人也心懷鬼胎,等著過一會彈劾趙佗。


    李斯早就已經授意了,要在今日彈劾趙佗,而且要狠狠的彈劾,最好抄沒他的家產。


    所以,李斯的人都狠狠地準備了一番。


    很快,政事討論結束。


    李斯的人,急不可耐的跳了出來。


    其中一人躬身說道:“陛下,臣要彈劾趙佗。”


    趙佗麵不改色,早就猜到了會有今日這一幕。


    嬴政也麵不改色,畢竟……這樣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已經習慣了。


    嬴政甚至都懶得說話,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那朝臣立刻說道:“臣要彈劾趙佗,在南征百越之時,貽誤戰機,逡巡不前,虛耗錢糧。”


    嬴政微微點了點頭。


    這時候,有另一個人站出來,說道:“陛下,臣也要彈劾趙佗。”


    嬴政有點感興趣了,問道:“你要彈劾趙佗什麽?”


    這朝臣說道:“在征伐百越回來的路上,趙佗囚禁了商君別院的兩個匠戶,並且對他們動了私刑。”


    “後來更是縱火燒毀高山縣的民宅,害死了無辜百姓,用心何其險惡,行事何其陰毒。”


    有更多的朝臣站出來,對嬴政說道:“陛下,趙佗此人,罪大惡極,不殺他,何以平民憤?不殺他,何以正法紀?”


    朝臣都一臉了然的看著這一切。


    他們都不蠢,一眼就看出來了,彈劾趙佗的,都是李斯的人。


    什麽貽誤戰機,什麽囚禁匠戶,這些都是借口,主要還是趙佗最近太過分了,屢次羞辱李斯,看來李斯終於忍不下去了。


    嬴政聽完之後,不置可否,隻是看了看趙佗,淡淡地說道:“你可認罪?”


    趙佗站出來,向嬴政行了一禮:“陛下,這些全都是對臣的汙蔑之詞。”


    那些彈劾趙佗的人頓時急了:“人證物證,事實俱在,豈容你空口狡辯?”


    趙佗淡淡的說道:“末將並沒有狡辯。本來征伐百越,末將是可以建功立業的,隻是謫仙府中的匠戶太過神勇,先臣一步,平定了百越。”


    “臣無敵可殺,自然隻能無功而返了。”


    “至於囚禁匠戶,那隻是一場誤會而已。臣已經與商君別院和解。旁人都何必說三道四?被燒死的百姓,臣已經進行了賠償,自作主張點火的人,也已經處死了。”


    嬴政看了看李水,李水點頭說道:“是,趙佗將軍,已經與臣府中的匠戶和解了。”


    朝臣們都有點納悶的看著李水:他為何不利用這個大好機會,狠狠的報複趙佗?他們兩個不是敵人嗎?


    嬴政淡淡的說道:“既然是一場誤會,那此事作罷。”


    趙佗向嬴政拱了拱手,大聲說道:“陛下,臣也要彈劾一個人。”


    嬴政問道:“何人?”


    趙佗說道:“廷尉李斯。”


    朝臣們都深吸了一口氣:報複來的好快啊。李斯剛剛指使人彈劾了他,他立刻就要報仇?這個趙佗,倒是有些血性。


    嬴政有些不快的看著趙佗。


    他覺得趙佗是在蓄意報複,有意攪渾水,於是冷冷的說道:“說來聽聽。若你蓄意誣陷,朕絕不能饒你。”


    趙佗應了一聲,然後大聲說道:“臣要彈劾廷尉李斯,蓄意謀反。”


    此言一出,群臣嘩然。


    這樣的罪名,是要與人不共戴天啊。


    更有一些人看著趙佗,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李水。


    這不是謫仙常用的手段嗎?


    而李斯則看了趙佗,心想:此人真是找死啊。今日無論如何,都要他死無葬身之地。嗬嗬,居然敢狀告本官謀反,你以為你是槐穀子嗎?今日我定然讓你後悔莫及。


    嬴政問道:“你可有證據?”


    趙佗說道:“有。李斯勾結了十數名朝臣,結成朋黨,日日在暗中謀劃,凡是與他有嫌隙之人,都要群起而攻之,必將其置於死地而後快。”


    “數月之前,末將從南越回來。李斯親自迎接,處處維護末將。那時候末將與商君別院有嫌隙,李斯親自幫忙說和。”


    “那時候,李斯不知道臣在南越無尺寸之功嗎?李斯的同黨不知道臣在南越無尺寸之功嗎?他們都知道,他們清清楚楚。但是他們與我把酒言歡,誰也不會彈劾我。”


    “那時候,李斯不知道我曾經囚禁了商君別院的匠戶嗎?但是他毫不介意。”


    “起初的時候,末將很受感動,覺得李斯禮賢下士。但是久而久之,我發現並非如此。李斯並不是關照同僚,而是妄圖將同僚變成他的門客。”


    “陛下,若朝中大臣,變成了李斯的門客。那麽久而久之,李斯在朝中就會說一不二。”


    “他會變成權臣,蒙蔽天聽,左右朝綱。昔日三家分晉,田氏代齊,殷鑒不遠啊。”


    嬴政麵色頓時一肅,顯然趙佗的話打動他了。


    趙佗再接再厲,說道:“臣偵知李斯的險惡用心之後,心生厭惡,有心遠離他。誰知道李斯卻極力的拉攏我。”


    “我萬般無奈,隻能故意向他索要錢財,索要美人。如果他能對我心懷不滿,也許就放我離開了。”


    “誰知道,李斯這陰險小人,氣量如此狹小,為了區區一些黃金,幾個美人,竟然讓同黨在朝堂上彈劾我,要將我置於死地。”


    “若有朝一日,真讓李斯獲得了權柄。那朝堂之上,還能說話嗎?是不是有人說一聲反對李斯的話,立刻就要被殺了?”


    李斯聽到這裏,冷汗已經刷刷的流下來了。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趙佗竟然如此能言善辯。


    而趙佗心中也是分外得意,有些感慨的想:馮刃疾,果然善於彈劾啊。幸好他教了我這些話,否則的話,我豈能告倒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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