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看著這些朝臣,然後搖了搖頭。


    幼稚啊。


    哥什麽沒見過?這一套對我根本不起作用好嗎?


    朝臣們見李水毫無反應,又轉向李信,著重衝他看了幾眼。


    有些促狹的朝臣甚至端著茶杯到了李信身前,假惺惺的說道:“李大將軍,你要不要嚐一嚐?”


    萬萬沒想到,李信直接端起茶杯,將一杯茶一飲而盡。


    喝完了之後,李信咂了咂嘴,有些失望的說道:“本以為這茶多麽神奇,如今喝在嘴裏麵,卻覺得味道寡淡,比酒差遠了。”


    朝臣:“……”


    一萬錢,就這麽沒了?


    一萬錢一杯的茶啊,應該細細品才對啊。這怎麽一口就給喝光了?


    李信向朝臣拱了拱手,說道:“雖然茶不怎麽樣,但是李某依然多謝了。”


    於是……朝臣哭喪著臉回去坐好了。


    夥計熱絡的問這朝臣:“這位大人,要不要再來一杯?”


    朝臣擺了擺手,忙說道:“不必了。”


    周圍一陣竊笑聲。


    嬴政淡淡的對茶托說道:“你還是給我們講講,到了義渠城,如何防騙吧。”


    諸位朝臣立刻點了點頭。


    他們跟著茶托到茶樓,就是為了聽這件事,結果現在什麽都沒聽到,先莫名其妙的花了一萬錢。


    茶托見嬴政詢問,連忙輕輕咳嗽了一聲,一臉真誠的說道:“義渠城中,坑蒙拐騙偷,應有盡有。不過最嚴重的,乃是騙,令人防不勝防。”


    說到這裏,李信低聲對李水說道:“槐兄,我總覺得此人要詆毀義渠城,你不阻攔他嗎?”


    李水搖了搖頭:“不必阻攔,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這種事,我已經經曆過了。”


    李信一愣:“都是真的?那伏堯公子的施政,豈不是失敗了嗎?”


    李水笑了笑:“倒也未必失敗。這不過是一條必經之路罷了,隻要完善法令,自然可以避免的。”


    李信點了點頭。


    既然李水這麽有自信,李信就不再說什麽了。


    隻見茶托在那邊說的眉飛色舞:“諸位進入茶樓之前,應該已經見到馬扁了,馬扁便是騙子中的一個。”


    “其實在義渠城中,還有不少人,所用的招數與馬扁一模一樣。全都是家中有深藏的寶物,或者耕田的時候從田中挖出來了寶物。”


    “然後想要把寶物賣給識貨的人。有時候這寶物價格極低,一些商賈抱著占便宜的心思,就上當了。”


    “有時候這寶物價格較高,但是那群騙子會編出來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而各位大人又是悲天憫人,富有同情之心的,因此又會被他們給騙了。”


    淳於越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茶托的話,可真是說到他心坎裏去了。


    茶托接著說道:“除了這一類人之外,還有一類。這些人以行乞為業。實際上他們不是乞兒,隻是每日穿上破衣爛衫,假裝乞丐罷了。”


    “有些人,甚至裝扮成身體殘缺之人,趴在地上,勾起各位貴人的同情心。以此來乞得錢財。”


    李斯捋了捋胡須,微微一笑,說道:“在我大秦,不事生產,遊手好閑,當街乞討,可是要治罪的啊。”


    茶托幹笑了一聲,說道:“伏堯公子到了之後,便將這一條罪狀廢除了。”


    淳於越微微一笑,說道:“伏堯公子施政,倒是挺寬鬆啊。”


    淳於越說這話,是意有所指的。


    畢竟扶蘇施政寬鬆,為人詬病。現在伏堯公子施政更加寬鬆,這還有什麽可說的?


    扶蘇和胡亥忽然發現,他們雖然幹的不怎麽樣,但是和伏堯一比較,都算是比較出色的了。


    沒想到茶托看了淳於越一眼,語氣之中居然有些不服氣,他說道:“其實伏堯公子這麽做,自然石有他的道理的。”


    “公子說,有些乞丐,確實是因為遊手好閑,懶惰成性,因此沿街乞討,但是還有一些乞丐,確確實實是因為財運不佳,這才流落街頭。”


    “公子免除了這一條法令之後,一直在想辦法甄別這些乞丐。手腳健全,又肯吃苦者,都給他們安排了生計,讓他們能吃上一口飽飯,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李水看的嘖嘖稱奇,心想:伏堯在這裏做的不錯啊,連騙子都服他?


    嬴政微微一笑,說道:“你繼續說,義渠城中,還有什麽人要提防。”


    茶托應了一聲,接著說道:“還有一種人,看起來衣著倒也整齊,麵相倒也儒雅,好像讀過書的樣子。”


    “他們也會乞討,不過乞討的方式很特別。他們會說是商賈,或者是遊曆的讀書人,隻是遇到了賊人,被搶走了盤纏,因此無法還鄉。希望貴人們能資助他們一些。”


    “實際上你若留心的話,會發現他們常年累月的乞討。每個月的收入足夠繞著大秦轉一個圈了,但是他們都堅持乞討,因為他們都是以此為業的乞丐。”


    眾朝臣都連連點頭,極為感慨的說道:“真是大開眼界啊。”


    茶托又說道:“再有,經常有男人在街上毆打女子,一邊打,一邊責罵她不孝敬姑婆,家中老人重病在床,餓的頭昏眼花,可是這女子卻偷偷溜出來閑逛。”


    “這男子一邊罵,就要一邊拉著女子回家。”


    淳於越忍不住說道:“孝道,乃天經地義,這女子如此不孝,確實應該受一番責難。”


    茶托苦笑了一聲,說道:“起初的時候,我等也覺得是這樣。可是久而久之才明白過來了。”


    “其實這男子根本不認識女子。這男子是專門販賣人口的牙子。牙子專門挑選外地來的女子,或者沒什麽親友的女子,就要掠走賣為奴婢。”


    “若女子反抗,向路人求救。這牙子就要打罵女子,罵她不孝。一些心地善良的人,便信以為真,不去管這閑事了。”


    淳於越目瞪口呆:“居然……居然有這等事?用孝道做掩護,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他不怕天打雷劈嗎?”


    茶托歎了口氣,說道:“那些騙人者,哪有什麽德行可言?”


    “另外,諸位不要在天黑之後出來買東西。”


    “一些商販,專門在天色昏黑,看不太清的時候出來擺攤。小人有一友人,曾經在黃昏時候,買了一隻烤雞。”


    “這雞噴香撲鼻,拿在手裏麵也沉甸甸的。本來打算著回家之後,和老母吃上一頓好的。”


    “結果在燈下一看,這燒雞竟然隻有一副骨架,除了雞-頭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沒有皮肉了。而是用爛泥與稻草敷在上麵的。最外層刷了油。聞起來香噴噴的,卻無法食用。”


    “我那友人怒氣衝天,去街上尋找那小販,哪裏還找得到?”


    朝臣們都忍不住想笑,但是又覺得幸災樂禍不夠好。


    茶托又說:“又有一次,我有一個友人,將要娶妻成親,所以想買一些燈油。”


    “為了節儉,他跑了一整天,始終舍不得買。等到黃昏時候,發現有人在街上賣油,價格便宜。”


    “我那友人大喜,連忙買了一些。結果等到成親那天,張燈結彩,到處都是燈火。隻是這燈火燃燒了片刻,便都一一熄滅了。”


    “仔細一檢查才發現,原來當日買來的燈油,裏麵竟然摻了水。隻是油浮在水上,始終沒有發現。”


    朝臣們都感慨的說道:“這義渠城,當真是有些混亂啊。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如此。”


    茶托說道:“整個本地郡,盡是如此。各位大人要在此地遊玩的話,還是當心一些的好。”


    眾人都點頭答應了。


    這時候,那夥計又上來了,問眾人:“要不要吃一些糕點?”


    朝臣們下意識的就要拒絕。


    已經被坑了一萬錢了,誰還想繼續當冤大頭?


    但是仔細看了看糕點,價格倒也公道。


    這倒不是說這糕點價格便宜,而是和鹹陽城中的價格差不多。


    很快,朝臣們發現這裏也有大麥糕點。


    他們好奇的問道:“這是鹹陽城中的大麥糕點嗎?”


    夥計笑眯眯的說道:“是,就是鹹陽城中的大麥糕點。諸位貴人可以嚐嚐,口味絕對不差。”


    朝臣們問道:“這糕點,是用快馬送來的嗎?”


    夥計微微一笑,說道:“那樣的話,多半不新鮮了。一路上又是風又是土,哪裏入得了貴人的口?”


    “這些糕點,全部是今日做成的,在義渠城做成的。大麥糕點,已經在北地郡開了分號了。”


    茶托在旁邊說道:“伏堯公子剛剛來到北地郡的時候,曾經號召各地商賈來這裏建商鋪。大麥是第一批來的。”


    “對了,伏堯公子修路,大麥糕點好像還出錢來著。”


    李水感動的要命:大麥,好人啊。


    不過轉念一想,商君別院也有大麥不少的股份啊。


    這麽算下來……自己也是好人啊。


    吃過了糕點之後,茶托就站起來了,微笑著說道:“諸位貴人,小人也已經打擾許久了,這就告辭了。”


    “貴人們輕慢用,這些茶水錢,小人來請便可以了。”


    茶托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掏錢。


    結果他掏出來一堆東西:手絹、鑰匙、木老虎、小石頭……


    茶托一邊掏,一邊不好意思的說道:“諸位貴人見笑了,小人這零碎比較多。錢馬上就找到了。”


    旁邊的朝臣說道:“你自去便可,這些茶水錢,我們會付。請你喝一杯茶,沒有什麽妨礙,你不必客氣。”


    茶托還要再拿錢。


    朝臣們板起臉來,說道:“你若再拿錢,便是看不起我們了。”


    茶托這才一一把零碎收回去,對這朝臣們千恩萬謝,然後離開了。


    等茶托走了之後,朝臣便命令夥計關上包間的門,退到外麵,不必在旁邊伺候了。


    門關上之後,淳於越率先發難。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極為痛心的說道:“這義渠城,簡直是虎狼之地啊。稍不留神,便要上當受騙啊。”


    眾人都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甚至李水也跟著點了點頭。


    淳於越看見李水還有臉跟著附和,頓時有些不快,他對李水說道:“謫仙,你不覺得,義渠城之所以有這麽多歹人,與你有莫大的關係嗎?”


    李水朝嬴政拱了拱手,極為誠懇地說道:“陛下,淳於博士詆毀我。”


    嬴政似乎在思考什麽東西,他看了看李水,又看了看淳於越,淡淡的說道:“淳於博士,你有什麽疑慮的話,說清楚比較好。”


    淳於越歎了口氣,對嬴政說道:“陛下,商人重利,天下誰人不知?而伏堯公子,以商人治理一郡。”


    “不到一年的時間,北地郡的風氣已然大變了。這裏的人個個狡詐無比,不事生產,隻想著如何騙人。這……這實在是駭人聽聞啊。”


    李水忽然嗬嗬笑起來了。


    嬴政看了看李水:“為何發笑?”


    李水說道:“臣在笑淳於博士,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若帶著淳於博士去大牢中轉上一轉,淳於博士可能會覺得,北地郡到處都是殺人越貨的惡人了。”


    “方才諸位邀請茶托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聽那些坑蒙拐騙的事。你們聽完之後,不會真的以為,北地郡隻有壞人,沒有好人了吧?”


    淳於越氣鼓鼓的說道:“然而,北地郡的壞人,也太多了。”


    李水歎了口氣:“北地郡有騙子,確實與支持商業有關。不過……不能因為商賈帶來了騙子,就禁絕商賈啊。這不是因噎廢食嗎?”


    “商賈之道,有好的地方,自然也有壞的地方。我們要做的,便是趨利避害。”


    淳於越瞪著眼睛說道:“商賈百害而無一利。”


    李水笑了笑:“是嗎?”


    他忽然打開門,對外麵說道:“進來。”


    剛才被趕出去的夥計,又被叫進來了。


    李水指了指淳於越,說道:“這位大人,認識一些位高權重之人。他想上書陛下,禁絕義渠城中的商賈,免得騙子橫行,你認為如何啊?”


    夥計呆愣楞的站在那裏,好一會才說道:“小人覺得,不妥。”


    淳於越一愣:“難道你甘願受騙不成?”


    夥計想了想,說道:“小人被騙之後,自然也很生氣。不過……騙子來騙小人,是因為小人有可騙之處。”


    “往日義渠城中沒有騙子,因為所有人都窮困潦倒,騙子即便絞盡腦汁,也搜刮不出半兩錢來。”


    “因而,小人覺得,城中雖然有騙子,可是我們提高警惕,倒也能避免。倒是禁絕商賈……或許騙子會離開,可是我們又要吃不飽飯了。”


    “小人寧願被騙,也希望能有幾頓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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