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中很熱鬧,有的人在痛罵李水,有的人在拿著優惠券買買買,還有的人在傳播各種平定反賊的小道消息。


    在這些熱鬧中,項超覺得很孤獨。


    來鹹陽城已經有些日子了,項超感覺自己並沒有結交下什麽人。原來楚地的豪強,熊達和熊耳兩兄弟,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據說被李水整了一次之後,就變得毫無鬥誌了。


    至於自己原來就認識的景綣,表現的怪怪的。景綣雖然和他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但是項超總覺得,這個人目的性很明顯,有時候和自己聊天的時候,會有意無意的探聽一些什麽。


    除此之外,就是宮中的季明了。項超倒是對這個季明觀感不壞,但是最近聽到一些傳言,聽說這季明是天煞孤星,誰要是接近他,誰都要倒黴。


    雖然項超覺得這話是無稽之談,但是聽得多了,心中未免也有些犯嘀咕。


    偏偏最近戰報傳來,項梁一敗再敗,最後一敗塗地。至於項梁的生死,戰報中並沒有說。但是項超覺得,項梁多半是死了。


    自己這個兄弟,心高氣傲,絕對不會被人生俘,多半已經在戰場上自刎了。


    項超心裏有點愧疚,隱隱約約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結交了季明,所以才害死了項梁。


    現在的項超,有點茫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要做大秦的臣子,他是有點不甘心的。可是要反秦,自己又沒有能力。最後,項超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項羽。


    項羽是項超今生僅有的得意之作。項梁雖然死了,但是有項羽主持大局的話,反秦未必不能成功。


    想到這裏,項超決定和項羽見上一麵,父子兩個好好聊聊,應該能吃一顆定心丸。


    數十日前,項羽就通過重重考核,進了商君別院。當時項超高興了很久,覺得自己的兒子果然出類拔萃,居然從千軍萬馬中脫穎而出。


    不過,項羽進了商君別院之後,就再也沒有音訊傳來了。項超擔心壞了項羽的大事,一直不敢和他聯係。


    不過現在發生了太多大事,現在應該是時候見一麵了。


    於是項超吃了一頓飽飯,把今生最想吃的美食都吃了一個夠,然後冒險去商君別院了。


    守門的牛犢看見項超來了,頓時眼睛一亮。


    項超是鹹陽城有名的豪強,揮金如土。更為重要的是,牛犢知道項超有問題。坑他的錢,謫仙不會怪罪,甚至有可能擊節讚賞。


    於是牛犢笑眯眯的對項超說道:“哎呀呀,這不是景蓋大人嗎?大人滿麵紅光,氣色上佳,可見是有福之人啊。”


    項超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用景蓋的假名字。


    他幹咳了一聲,苦笑著說道:“我能有什麽福氣。”


    牛犢連連搖頭:“大人此言差矣。大人生於富貴之家,這便是一福了。大人身材高大,相貌俊朗,這又是一副了。大人足智多謀,風度翩翩,這是第三福了。大人……”


    牛犢滿嘴胡說八道,吹捧了項超足足一刻鍾。


    起初的時候項超是有點懷疑的,但是牛犢說的很誠懇,漸漸的項超也就信了,於是滿臉笑容,樂不可支。


    他忽然覺得,這個看門的窮人,簡直是自己的知己啊。隻可惜,此人太過貧賤,如果他出生於富貴之家,倒不妨結交一番。


    項超正在感慨的時候,就聽見牛犢幹笑了一聲,說道:“大人,你是要進商君別院?”


    項超說道:“是。”


    牛犢拿出一塊竹排來:“二十萬錢。”


    項超哦了一聲,就開始掏錢,但是掏到一半忽然愣了:“我聽說,好像是十萬錢啊。”


    牛犢立刻回答道:“十萬錢,隻是門票錢。大人這二十萬錢裏麵,包含了很多東西,至少進去之後,如廁是不用要錢了。你看這裏,大人的門票是紅色的,與那些青色的門票截然不同。”


    項超有點無語:我即便如廁,也花不了十萬錢吧?


    結果牛犢接著又列舉了種種好處,什麽可以參觀石磨廠,可以參觀造紙廠,可以免費在書院試聽一個時辰。


    總之,這張票像是通票,進去之後,很多收費的項目可以免費了。


    項超也沒有細算,就點頭答應了。


    等進了門之後,項超叫住了一個小孩:“請問,參觀商君別院的農田,往何處走?”


    那小孩伸出手來:“問路五百錢。”


    項超把自己的通票拿出來了。


    小孩一看門票是紅色的,知道指路錢是掙不到了,頓時拉下臉來,隨手指了一個方向。


    項超很委屈的把票收起來,按照小孩所指的方向,在商君別院轉了一圈。


    很快,項超看到了大片的農田,裏麵有一些人正在勞作。


    項超知道項羽是做了雇戶,應該是在耕田,隻不過這裏距離那些農人很遠,項超看不到。


    他正要走近了看看的時候,有匠戶把他攔住了,微笑著說道:“若要進去的話,需要買票。”


    項超把自己的門票拿出來了。


    匠戶瞟了一眼,淡淡的說:“通票不包括這裏。”


    項超歎了口氣,又開始拿錢。


    在交了一萬錢之後,匠戶給了項超一把鋤頭,並且祝他農家樂愉快。


    項超心中破口大罵:若非是為了見我家羽兒,我會來這種黑店?還愉快?花二十多萬錢買一把鋤頭,我能愉快嗎?


    項超扛著鋤頭在農田之中轉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項羽。


    最後,項超隻能硬著頭皮靠近一個耕農,裝作是在閑聊天的樣子:“我聽聞,數日之前,商君別院來了幾位雇戶,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啊?”


    那耕農抬起頭來說道:“我便是雇戶。”


    項超正要問這人認不認識一個叫劉季的雇戶,結果這耕農忽然哭了:“這不是項大人嗎?”


    項超嚇了一跳,緊張的向周圍看了看,然後低聲說道:“你認識我?”


    耕戶使勁點頭:“我是羽將軍帶來鹹陽的項氏子弟啊。”


    項超驚訝的看著這個人,隻見他赤著上身,皮膚黝黑,臉上有一行一行的汗水。


    他驚奇的說道:“為何我已經認不出來了?”


    項氏子弟歎了口氣:“做耕夫,難啊。大人要見羽將軍嗎?請隨我來吧。”


    項超嗯了一聲,又囑咐項氏子弟說:“如今我化名景蓋,你可不要叫錯了。”


    項氏子弟點了點頭:“是,景大人。”


    三人走了不多遠,項氏子弟就指著另外兩個人說:“那便是羽將軍了。”


    項超看著那兩個滿臉疲憊的耕農,張大了嘴巴。


    其中一個耕農說道:“父親,你怎麽來了?為何扛著鋤頭?你也進了商君別院嗎?”


    項超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他費了老大的勁才把項羽認出來。這時候的項羽被曬得全身黑乎乎的,臉上身上全是塵土,簡直就是個老農的模樣。哪還有往日的瀟灑與傲氣?


    項超心中一酸,含著淚說道:“為父是來看你的。羽兒啊,你受苦了。”


    項羽本來很堅強,但是一聽這話,也有點想哭。不過他強忍淚水,對項超說道:“父親放心,數日之後,我便可以殺了槐穀子,到那時候,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項超哭道:“你怕是還不知道,你叔父項梁已經戰敗了,如今生死未卜。”


    項羽聽了這話,頓時流下熱淚來。


    項超擦了擦眼淚,低聲說道:“如今要反秦,恐怕要依靠你了。這幾日,你要細細謀劃一番,為我項氏複仇。”


    項羽歎了口氣,心想:反秦,談何容易啊。


    在商君別院的這些日子,項羽的鬥誌已經快消磨幹淨了。不過為了讓父親放心,他還是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剛剛說到這裏,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笑聲:“哎呀呀,是景兄到了啊。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接著你啊。”


    項超回頭一看,心中頓時一緊:是李水和李信。


    項羽看到李水之後,情不自禁的就握緊了手中的農具,他在心裏盤算著:現在我們兩個距離極近,如果我給他來上一下,能不能將他打死?


    項羽猶豫了一會,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畢竟幹了幾乎一天農活了,有些疲憊,胳膊也沒多大力氣了。這一下未必能打死他。更為關鍵的是,李信就在旁邊,此人本領極高,一定會攔住自己……


    就在項羽猶豫的時候,李水已經和項超聊上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之後,李水忽然說道:“咦?為何景兄眼睛之中似乎有淚水?莫非剛才哭過了嗎?”


    李水很不快的看著項羽幾個人:“莫非你們當中,有人欺負了我的貴客?”


    幾個項氏子弟都低著頭,默不作聲,心裏麵把李水罵了幾百遍。


    項超幹笑了一聲,說道:“在下隻是看到這些雇戶辛苦,因此落淚。正所謂,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李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來:“原來景兄和我一樣,都是如此心善之人啊。”


    項羽低著頭,心中冷笑不已:心善?我們三個人,每天被你當成牛馬來使喚。心善之人能做出這種事來嗎?


    結果李水拉著項超的手說道:“君子遠庖廚,我最看不得別人受苦了。走走走,咱們走遠一點。不要看他們。”


    項超一臉茫然的被李水拉著離開了農田,心中還在想:這就是所謂的心善嗎?


    李水帶著項超,在商君別院轉了一圈,忽然有匠戶跑過來,說在邊地挖礦的人回來了。


    李水聽了之後,連忙說:“快請進來。”


    隨後,李水一臉歉意的對項超說道:“景兄,我府中有事,無法與景兄長談了。景兄在這裏隨意轉轉。”


    項超巴不得李水離自己遠一點,所以欣然同意了。


    李水和李信急匆匆地走了。項超很快發現,有車馬正絡繹不絕的進入商君別院。


    這些車上,有的是黑色的煤,有的是黃色的銅,甚至還有貴重的金塊。


    這些價值連城的東西被從邊地的礦上挖出來,進行冶煉之後,裝在牛車上,千裏迢迢的運到了商君別院。


    項超正在看熱鬧,忽然發現,那些從邊地回來的人當中,有個熟悉的身影。這人分明是自己的族弟項伯。


    項伯顯然是個頭目,正在意氣風發的指揮著人卸車。


    項超趁人不備,悄悄的走了過去,然後拽了拽項伯的衣服。


    項伯扭過頭來,看了項超一眼,頓時嚇了一跳。


    項伯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反賊怎麽來商君別院了?不會牽連到我吧?


    項伯的第二反應是:我必須裝作不認識他,盡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家夥。


    於是項伯沉聲說道:“兄台有何見教?”


    項超氣的火冒三丈,他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化名景蓋,自稱景綣胞弟。”


    項伯頓時無語了:“我化名景鮑,也自稱景綣胞弟。”


    項超低聲說道:“所以你若裝作不認識我,反而會引人懷疑。”


    項伯歎了口氣,隻好說道:“何苦來,又來害我?”


    項超咬著牙說道:“項梁已經在楚地戰死,你可聽說了?”


    項伯沉默了,良久之後,淡淡的說道:“我早就說了,謀反乃是無稽之談。我也曾寫信勸過他,奈何他固執己見,不肯聽我的。今日有此一敗,實乃咎由自取啊。”


    項超差點氣暈過去:“手足兄弟,你豈可如此冷漠?”


    項伯說道:“我並非冷漠。項梁戰死,我心如刀絞。然而錯了便是錯了,你可不要學他,再深陷其中。”


    項超冷笑了一聲,說道:“你以為你投靠了槐穀子,便可以置身事外?項梁謀反乃是大罪。你的身份一旦泄漏,必死無疑。倒還不如與我一道,扶助羽兒,再舉義旗。”


    項伯緩緩地搖了搖頭。


    項超正要再斥責他,忽然發現他胸前似乎掛著很多東西。


    項超伸手拽了一下,從項伯的懷中拽出來了一片銅牌,黃澄澄的,上麵鑄著兩行字:大秦棟梁景鮑;商君別院頒。


    項超又拽了一下,又拽出來一塊牌子,上麵寫著:墾邊英雄景鮑;商君別院頒。


    緊接著是第三塊牌子、第四塊牌子……


    項超一連拽出來了九塊。


    他有些詫異的看著項伯,脫口而出:“你的脖子不累嗎?”


    問了這句之後,項超又覺得有點不合時宜,於是改口諷刺說:“你為了秦人,倒是盡心盡力啊。但願將來被殺頭的時候,秦人能記起來這些。”


    項伯咧嘴一笑:“謫仙早就有規矩。集齊了十塊牌子,便可以換取一麵金牌。擁有金牌者,無論多大罪過,謫仙都會為他在朝堂上求情一次。”


    項伯晃了晃自己胸前的牌子:“我還差一麵‘國士無雙’,便集齊了。隻可惜,這麵獎牌不好得,我得的最多的還是找礦能手,已經有三麵了。我自己留了一麵,其他兩麵也用不著,已經送人了。他們答應我,如果得了國士無雙,會轉送給我。”


    項超看著項伯,已經徹底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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