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想到了李水會報複,但是沒想到報複來的這麽快,也沒想到這麽直白。


    朝堂之上的爭鬥,不應該運籌帷幄,含沙射影,殺人於無形嗎?哪有上來就誣陷人謀反的?而且誣陷的這麽拙劣,這還講不講規矩了?


    嬴政也有點不太相信,看著李水說道:“你當真抓到了刺客?”


    李水說道:“臣當真抓到了趙高的同夥。”


    趙騰心想:“槐穀子這人,說話倒很有重點啊。”


    嬴政有些疲憊的說道:“朕今日有些乏了。”


    李水說道:“若陛下懶得去商君別院,臣可以帶刺客入宮。”


    朝臣們都有點無語了。人人都看得出來,皇帝是不大相信李水的話,所以懶得跟著他瞎胡鬧。這麽這人還得寸進尺呢?


    李水看見嬴政沉默不語,顯然是在想推辭的理由,不由得有些無奈,心想:“大秦的皇帝,究竟怎麽了?抓到了刺客,竟然漠不關心?”


    若嬴政知道李水在想什麽,估計也會歎一口氣,然後說道:“你整日將謀反掛在嘴邊,朕已經聽習慣了。”


    好在李信在旁邊說了一句:“陛下,若不去一趟,如何還趙高大人清白啊。”


    嬴政看了看趙高,說道:“罷了,那就去看看吧。”


    趙高哭笑不得,心情複雜,也不知道該不該感激。


    李水則興高采烈,立刻令人飛馬前往商君別院準備。


    一個時辰後,嬴政帶著數千人馬,浩浩蕩蕩的到了商君別院。


    商君別院的人,全都迎了出來,恭恭敬敬的將皇帝請了進去。


    等嬴政進去之後,匠戶就在外麵貼了一張大紙。紙上用毛筆寫著那張價目表。


    朝臣們臉都綠了,紛紛看向李水:“謫仙,你是帶我們來看反賊的,還是來賺錢的?”


    李水說道:“在下也沒有強迫諸位進去嘛。不過這反賊如果胡亂招供,將諸位大人招出來了,那可就不好了。”


    稍稍威脅了一番之後,李水和李信就溜進了商君別院。


    匠戶堵在大門口,扯著嗓子喊道:“諸位大人,自己劃定等級,自發交錢啊。”


    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今天還真是必須得進去。誰知道那所謂的反賊會攀咬誰?若被他攀咬上了,自己又不在現場,難免會有麻煩。


    雖然不至於受冤而死,但是萬一讓皇帝心中有了芥蒂,那就糟了。


    於是朝臣們紛紛慷慨解囊。


    吳越等人,按照謫仙好友的標準,打了個九折進去了。


    淳於越等人,按照謫仙朋友的標準,打了個九九折進去了。


    其他人,則愁眉苦臉的買了全價票。至於買月票年票的,一個都沒有。


    匠戶一邊收錢,一邊勸那些朝臣:“各位大人,我勸你們買月票。我家謫仙大人神通廣大,以後你們肯定要經常出入商君別院……”


    朝臣們個個手心發癢,要不是自認為是謙謙君子,早就抽這匠戶了。


    等眾人都到齊了之後,李水在前麵引路,帶著眾人進入了一座小院。


    小院很安靜,也很幹淨。李水引著眾人走到正屋之中,推開了兩扇門。


    裏麵有一個梳洗的幹幹淨淨,穿戴的整整齊齊的男人,正跪坐在席子上看書。


    這人見李水等人來了,馬上站了起來,大聲說道:“罪人黑炭,見過諸位大人。”


    嬴政有些奇怪的看著李水:“此人,便是你說的反賊?”


    李水回答道:“正是。”


    嬴政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眼前這人,皮膚白皙,精神飽滿,舉手投足,彬彬有禮,哪裏像是個囚犯了?而且他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似乎沒有收到過嚴刑拷打。


    這樣的反賊,還真是聞所未聞啊。


    嬴政覺得,李水根本就是在撒謊。也幸好撒謊的人是李水,若換做別人,嬴政早就治他的罪了。


    趙高也笑眯眯的說道:“槐大人,你花了多少錢雇來此人?”


    李水還沒說話,黑炭就誠懇的說道:“在下並非謫仙雇來的,在下是刺殺謫仙失敗,被抓來的。”


    趙高淡淡的問:“你身上不見一點傷痕,為何招供了?”


    黑炭說道:“謫仙大人雅望非常,在下一見,深深拜服,自願招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高忍不住咧了咧嘴,這人睜眼說瞎話,而且說的信誓旦旦的,怎麽做到的?


    趙高又說:“你可要知道,你自認刺客,那是死罪。”


    黑炭凜然不懼:“在下一時糊塗,竟然妄想刺殺謫仙,本就是死罪。即便謫仙寬宏大量,饒我性命,我也無顏苟活於世。而我直至今日未死,就是為了指正一人,免得此人再暗箭傷人,陷害謫仙。”


    趙高冷笑了一聲,問道:“你要指正誰?”


    黑炭說道:“中車府令,趙高。”


    其實眾人早就猜到這個答案了,所以並不意外,而趙高聽了之後,心中卻是一動。


    他問道:“你可知道,我們當中誰是趙高?”


    通過剛才的對答,趙高感覺這刺客並不認識自己,因此故意發問,隻要刺客答錯了,一切誣陷,不攻自破。


    然而,黑炭向趙高拱了拱手,一臉微笑的說道:“趙大人,你何必裝作不認識在下?”


    趙高有些惱火的叫道:“必定是槐穀子畫了老夫的畫像,提前讓你記住了。”


    李水沒說話,心想:“還用得著畫畫像嗎?閹人和正常人,很難分辨嗎?”


    嬴政止住暴躁的趙高,看向李水:“此人為何會幡然悔悟?你是如何做到的?”


    李水恭敬的說道:“臣命人反複給他講陛下的恩德,時間長了,他也就認可了,因此深信不疑,後悔不已。”


    嬴政聽得有些高興,心想:“朕的恩德,還可以感化刺客?”


    在嬴政看來,這種事有點荒誕。但是它是出自謫仙的手筆,那一切都不一樣了。


    嬴政看向黑炭,問道:“你為何要刺殺槐穀子,說來聽聽?”


    黑炭的詞都是背熟了的,而且洗腦洗了這麽久,已經對這些話深信不疑了。


    他立刻說道:“在下幼時家貧,在街上乞討,被一群墨者撿走,長大後做了齊墨。”


    “後來齊楚兩地墨者與項梁有合作,我們便奉墨者首領之命,前來鹹陽,尋找機會,刺殺陛下。”


    “隻是陛下深居宮中,我們難以接近,因此刺殺久未成功。在這期間,趙高一直在協助我等。衣食住行,皆仰仗他供給。”


    “後來我們聽說,商君別院的槐穀子,乃當世謫仙,有此人在,大秦江山固若金湯。於是我們商議了一番,刺殺陛下太難,刺殺謫仙恐怕要容易一些。因此就連番刺殺了謫仙幾次。”


    “在這過程中,趙高又幫我們打探謫仙的行蹤,替我們製作弓弩,幫我們甚多。”


    趙高快氣暈過去了:“血口噴人,這是血口噴人啊。老夫為何要幫你們刺殺槐穀子?”


    黑炭說道:“因為趙大人對謫仙心懷不滿,平日在朝堂上就有明爭暗鬥。派人刺殺,有何不可?”


    李水和李信在旁邊使勁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朝臣們都有些無奈,心想:“這話分明就是你們教他說的,現在還要裝腔作勢的幹什麽?”


    說到這裏,黑炭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後神神秘秘的說道:“有一次,我派出去三百多人,突襲商君別院。那一次,陛下也在這裏。趙高大人說,此乃天賜良機,不僅要殺了槐穀子,還要殺了皇帝。”


    “然而,陛下的兵卒太過勇猛。三百個武藝高強的墨者,始終無可奈何,最後功敗垂成。從此以後,我等也就歇了刺殺陛下的心思,專心刺殺謫仙。”


    “可沒想到,謫仙早就想將我們一網打盡了。他布置了一個陷阱,隻用了五十人,便將我們全部殺死。齊墨一脈,隻剩下了我一個。”


    黑炭說完之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說道:“在下已經說完了,這條性命,再無用處。陛下要殺我,這就殺吧,在下絕不反抗。”


    趙高歎了口氣:“佩服啊,槐大人竟然能找來這等死士,誣陷老夫。”


    黑炭淡淡的說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當日在下被抓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到了。在下是刺客還是死士,一問便知。”


    嬴政看了看李水,問道:“當日負責抓捕刺客的,是誰?”


    李水說道:“臣不認得,是李信找來的兵卒。”


    李信會意,馬上派人去叫人。


    一刻鍾後,五十名士兵到了。


    嬴政詢問了一番,這五十人眾口一詞,指認黑炭確實是當日的墨者。


    黑炭甚至張開嘴,含糊不清的說道:“諸位請看,當日被擒之後,謫仙為防止我自殺,已經將我的牙齒打落了。”


    趙高忽然有點慌,感覺這事怎麽越說越像是真的了呢?


    他大聲說道:“黑炭,你說我要謀反,我為何要謀反?不錯,老夫與槐穀子之間,有些不愉快,可也犯不著派人刺殺他。更不會刺殺陛下。”


    黑炭幽幽的說道:“那誰知道?或許當年你受刑之後,一直懷恨在心,隱忍不發。”


    趙高一聽他說起自己受刑,頓時怒氣上湧,衝上去要打黑炭,但是被人給攔住了。


    趙高忽然哭了,跪伏在地,抱著嬴政的腿,嚎啕大哭:“陛下,奴婢一生忠心耿耿,卻遭奸人陷害。這槐穀子,弄了一個來曆不明的人,便開始信口雌黃。誣陷奴婢啊。”


    嬴政問李水:“你可還有證據?”


    李水說道:“趙高做事謹慎,臣沒有證據。況且,臣也沒有誣陷趙大人,這一切都是黑炭招出來的,與我無關。”


    黑炭也很堅定的說道:“不錯,與謫仙無關。”


    一直沒有發言的王綰,忽然建議道:“陛下,聽聞宮中還有幾枚地蕈……”


    趙高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了,大聲說道:“對,地蕈,用地蕈。若黑炭吃了地蕈,還是這番說辭,奴婢甘願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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