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誌不知道醞釀了多久才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早知道如此,我又何必當初,這個魂本就不應該結的,在盡孝和幸福之間我做出了選擇,同時也葬送了我的一生。我周寧誌的劫難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如果事事順心,那就不叫人生了。”我說,“想開些。”


    “你為什麽不勸我離婚,胖子下午的時候一直都在勸我離婚,你卻一句話也不說,難道你已經放棄我了嗎?沒有什麽要說的了嗎?”


    “其實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今天下午的時候我就有很多話要告訴你,你的撒謊那個心我看見了也難過,隻是我性說的那些話我並不能說,尤其是對你。”


    “為什麽?”


    “不為什麽!”


    這世間哪有那麽多的為什麽,如果有問為什麽的時間我們已經把事情都解決了。本來就沒有那麽的為什麽。周寧誌似乎明白了我的苦衷。幽幽地說道:“世間事,有太多的無奈了。明明不喜歡卻依然要結婚,隻為了所謂的盡孝,然而不盡孝又對不起自己的心,反觀愛情,我依然辜負了,我是一個成功的失敗者。”


    我們都是失敗者,然而麵對愛情,我們又都贏了,最起碼我們都知道彼此愛著對方。


    “我真的想和她離婚。”周寧誌幽幽地說,“繼續下去已經沒有意義,在一起簡直就是折磨,她已經有十天都沒有回家了,我最近一次見她還是在她家門口。”周寧誌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她看見我的時候表情很奇怪,像是見到了陌生人一樣。她連停都沒有停,隻是告訴我自己去她家坐一坐。她說她有事,有很重要的事。我想她是有很重要的人要見吧。”


    “都沒有愛情,那就無所謂了。”我淡淡的說,“今晚留在這裏別回去了。”


    在這一次的晚餐時胖子一個勁的往嘴裏麵塞著他最近吃上癮的三分熟牛肉。一口咬下去,血淋淋的。胖子的嘴似乎也被血淋淋的牛肉塞滿了,竟然沒有說話。靖玫也很好奇為什麽胖子在吃飯的時候不說話了。


    “你怎麽不說話了,你不說話我還有點不習慣。”


    “習慣就好。”


    在我們以為胖子“改邪歸正”的時候,他把嘴裏的牛肉全都咽到了肚子裏,抽了紙巾擦擦嘴,翹起二郎腿,點了支煙,慢悠悠地吸了兩口後,終於說話了:“下麵我簡單地說幾句。”


    我們都習慣了。


    “周寧誌,你有離婚的打算我們都知道,但是你知道你離婚了之後你的父母怎麽辦,他們同意嗎,他們會不會再一次以割腕的手段來逼迫你就範?用‘就範’這個詞有點不太雅觀,但也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事情鬧大了,你爸媽來瑤瑤家裏胡鬧,到時候這責任算誰的?我沒有別的意思啊,老人家畢竟是老人家,現在天氣那麽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都擔負不起這個責任。”胖子豎起了小拇指不太靈活的左手,握成拳後又伸出了大拇指:“第一,你離婚得經過你家人的同意,否則你不要離婚,自己種下的苦果得你自己品嚐。”胖子又伸出了一個手指,“第二,你離婚後有沒有財產分割。第三,你離婚的時候怎麽和瑤瑤在一起,你父母能同意嗎?綜上所述,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離婚的好。不然的話我們家瑤瑤擔負不起這個罪名。”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成胖子家的瑤瑤了。


    靖玫覺得胖子說得非常有道理。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離婚不是小事,盡管夫妻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可是在老人家的眼裏周寧誌和馬薇薇的感情可是非常的“好”,就算不好他們也不會承認。胖子說了,自己種下的苦果得自己品嚐,周寧誌的父母是不會承認自己挑選的兒媳婦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不就是三兩個月不回家嗎,那有什麽,女兒家以事業為重替家庭分憂,這值得表揚。


    周寧誌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問題,被離婚念頭占據了整個大腦的他一心隻想著離婚離婚,卻沒有想到離婚時會遇到什麽問題,離婚後該怎麽辦,他們的家人能不能接受我這個已經在他們家公開了身份的兒媳婦。


    單個的問題並不是問題,當所有問題擺出來的時候,就成了大問題。周寧誌沒有想到,我也沒有想到,我想到的是我不應該挑撥周寧誌和馬薇薇二人之間的關係,現在想來我這個想法是多麽的幼稚:人家已經把我給打了,我現在還在這裏裝聖母,去他姥姥的聖母!


    胖子比我們想得多,平時見他滿嘴跑火車,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卻異常的冷靜,他分析的問題是我們局中人都沒有想到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胖子冷眼看世界,倒是給了我們幾點最好的建議。


    “那我該怎麽辦?”周寧誌虛心求教。


    “怎麽辦?我哪知道你怎麽辦,我隻是告訴你即將遇到的問題,至於怎麽辦那我可不教你,別到時候我好人沒做成反倒落下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名聲,想想看老夫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一世英名難道要被‘破壞他人婚姻’的罪名給頂替掉?劃不來!你自己想辦法,要不,你和瑤瑤商量商量?”


    周寧誌沒再說什麽。


    晚飯結束的時候我接到了宋黛萱的電話,她“奉命”來接我,我找了個理由委婉地拒絕,宋黛萱便沒再強求,開著車去書吧了。現在宋黛萱知道了周寧誌和我的關係,所以在書吧時候和他倒是能聊得來,宋黛萱和我的關係非常好,本來我以為她會因為我的關係而排斥周寧誌,結果他卻和周寧誌相處得非常融洽。


    其實周寧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特別找女人喜歡,他是一個有女人緣的男人,有的時候我在想,我當初被他迷得神魂顛倒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因為他的身上有種獨特的氣質,現在看著他憂鬱的樣子,我倒是更加的愛他了。


    愛歸愛,事情還得重新計劃和考慮。


    經過黃鎮的事情之後,我養成了事事都要考慮到最壞的後果的打算,看似平靜的黃鎮其實水很深,我們差點死在了哪裏。所以,越是看上起不影響大局的事情卻要更加的小心謹慎,小心駛得萬年船。


    吃過晚飯之後楊過不請自來,還提著一條三十元一盒的雲煙和很多飲料及水果,看見我們幾個人都在的時候他高興地放下水果:“胖子為我開門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今晚來的正是時候,要不怎麽說我這幾天運氣特別好呢,來來來,我就知道你們在為三缺一而發愁。”


    三缺一?不,我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楊過看出來我們之間氣氛有點壓抑,所以他自己開了一瓶飲料坐在麻將機上玩著手機麻將。對麻將上癮的楊過這段時間一消息就向我這裏跑,我真不知道楊過到底有沒有老婆。


    楊過的到來把我和周寧誌商談的事情給攪合了。其實我和周寧誌也沒有什麽要商量的,我隻是想留他在這裏住一晚,僅此而已。


    “算了,打麻將!”


    胖子一聽立即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哎喲,我等你這句話都等了十幾分鍾了!”


    “說好了,胡牌一百,自摸五百一家,杠一個五十,清一色一人一千!”我報出了打麻將的成本,胖子驚恐地看著我:“你這是不想好好過日子了吧?”


    手氣一直都很好的楊過信心十足:“好,就那麽打,不過我今天就帶了三千塊,反正輸死了也就三千。”


    “你那三千還不夠我三把清一色對對胡的!我跟你說,我最擅長打清一色對對胡,到時候我胡死你們!靖玫,撥點款給我!”


    靖玫沒好氣的從包裏拿出三千:“你要是不把錢給我贏回來,今晚要麽睡沙發,要麽把你買的岡本螺紋全部用完!”


    胖子手一抖:“我盡量吧。”


    麻將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小心翼翼,楊過在開局就胡了三把,贏了周寧誌三百之後,就一直沒有胡過,倒是剛學會打麻將的周寧誌開了掛,不是自摸就是清一色,也不知道幸運女神怎麽就降臨到了他的身上,一直打到夜裏一點多,周寧誌已經贏了一萬多。


    “不打了!”胖子幹脆把麻將推倒了,“老周,你存心是來氣我的是不是,我好歹也是你軍師是不是,你好意思贏我的嗎?你說你這一把又是清一色,你還指望不指望娶瑤瑤了?”


    楊過一聽,立即問:“誰要娶誰?”隨即看向周寧誌,“你啊?你不是結婚了嗎?前幾天打架的不是你媳婦?你想怎麽著,扶小三歸位啊?”


    周寧誌沉默不語,胖子接話道:“那可不,楊首長,那幾個小混混怎麽處理的?”


    “罰了點錢,教育了一下,放了,但是派出所有備案。”楊過輕描淡寫,“那些都是小嘍囉,最近監獄裏出了好多政策,有些表現好的犯人都要提前釋放,四五年前抓進來的犯人差不多都要放出來,有些重刑犯判了十幾二十年的,也都有假釋的機會。”


    楊過此言一出,我立即想到了潘芳鬱,隨即我問了楊過關於潘芳鬱這個人的事。


    “你說女犯人啊?不管男女,隻要是進去之後沒有再犯什麽錯誤的,態度端正改造積極的犯人,都是提前釋放,法律是嚴肅的,社會是寬容的,人們是熱心的,我們是認真的,你說的她被判了十六年多,現在算算差不多也在可假釋範圍之內。”


    我的心一緊,難道說,潘芳鬱有提前出來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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