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全生派小孫來通知我,今晚要請我吃飯,隻能我一個人去,因為有些事情要單獨和我談。所謂去吃飯無非就是談一談分錢的事。


    現在黃酒文化洽談會就要開始啟動了,不管劉胡蘭那邊如何,華全生這邊必然是要行動的,看來劉胡蘭是被華全生給架空了。


    另一方麵,華全生有小視頻在我手裏,他必須得找我談談。至於談什麽,那得我說了算,今時不同往日,老娘也不是當年的呂下阿蒙。


    “就是一頓飯,你們幾位不會連華副鎮長的麵子都不給吧?”


    胖子一把把小孫提了起來,小孫兩腿懸空嚇得哇哇直叫,胖子大吼:“你他媽的沒完了是不是?”


    “我隻是傳話的,有什麽話你很華副鎮長說去呀,我隻是傳話的,我隻是一個跑腿的!”小孫被胖子提起來的時候就慫了,他還真是個傳話的,別的什麽事情都不知道,胖子把他提起來的時間他差點嚇得尿了褲子。


    “對了對了,我還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滾蛋!”胖子把小孫扔出了好遠。


    我看小孫的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像個深閨怨婦,現在他不隻是恨我,連胖子也順帶著恨了。我讓靖玫過去把小孫扶了起來,對他說:“今來,我有個小東西要送給你。”


    小孫狐疑跟著我進了屋,胖子我的身後大叫:“對他好有什麽用,給他送什麽東西?一群白眼狼!”


    “你別理他。”我說,“這裏有個小禮物送給你的,你看你為我們的事情跑前跑後也幸苦了,這點小意思,拿去喝點茶。”


    小孫黑紫的臉變了變色,依然還是黑黑的,不過他的眼神中多少有了些意外。


    任誰都抵擋不住糖衣炮彈的攻擊,防線再堅固也隻是時間和糖衣炮彈的數量問題,小孫在鎮上幹秘書也就隻有半年多,升遷依然遙遠,工作卻很幸苦,知道的太多不能說,不知道的又必須得去知道以掌握領導心思,說來說去,工資太低,又是在華全生的眼皮子底下,撈也不好撈,隻能撿華全生剩下的,而華全生是出了名的白眼狼,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小孫能得到什麽好處?


    我給他送了一個錢包,錢包裏隻有一張卡,裏麵有一萬。


    伸手不打笑臉人,小孫再對我有意見,如今有這一萬打底,他暫時也找不到由頭說我的不是,而且今晚的晚飯還是他安排的,我獨自一人確實有點擔心。


    “放心吧,瑤姐。”小孫語氣變道,“其實就是吃頓晚飯,好像是談一談黃酒節的事,劉鎮長今天開會了,要叫停,副鎮長這邊卻著急開啟,所以……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了,今晚你們好好談吧。”


    這家沒有名字的農家樂以前生意不怎麽好,公務員嚴禁大吃大喝的條例下來之後,副鎮長肚子裏的油水也不太多了,這家農家樂又是專門為這些人服務的,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農家樂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幸好我來了,好像是把這家農家樂又給救活了,仔細算下來,我們幾乎是隔幾天就來吃一頓。


    晚飯還是在這個老地方,隻不過這一次多了兩個人。


    莫少華,以及一位成熟又漂亮的女人,我一眼就把這女人給認了出來,蘇楠。


    莫少華變老了,鬢角的白發證明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高官領導,當初他包養我的事我還曆曆在目,如今再次見麵多少有些尷尬,隻不過,莫少華像是不認識我了一樣,看著我的眼神很陌生。


    我想這樣也好,至少不用點明以前的事,事情好談,話也好說。


    華全生為我介紹:“這位是從省部級退下來的老首長,莫少華同誌!這位來我們鎮投資的企業家,司徒瑤瑤女士!這位呢,是老首長的幹女兒,哎呀,老首長的兒子早些年遭遇不辛,這也是我一直以來心裏最大痛,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又少了一顆重要的螺絲釘!……你瞧我這嘴……我就不用介紹了,你們都熟悉,今天粗茶淡飯,不成敬意!”


    莫少華淡淡的笑了笑。


    老狐狸!


    我在心裏想,這個混蛋的心裏也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眼珠子一轉我就能知道他的心裏又在盤算著不為人知的勾當。


    我和蘇楠四目相對,她的嘴角微微上揚。


    “全生同誌啊,鎮上的黃酒文化節搞得怎麽樣啦?”


    “挺好……就是……”華全生欲言又止。


    莫少華立即詢問:“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其實也不是什麽困難,就是劉胡蘭同誌在關於黃酒文化洽談會的相關工作上,和我的意見有些不同。過段時間不是要緩解選舉了嘛,所以我……”


    “哦,這樣啊!先吃飯先吃飯。”


    我被拉到了一個小集團裏,稀裏糊塗的,等吃完了這頓飯之後我才反應過來,想起來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不該來了,該死的小孫沒把話說明白。


    我脫離了小姐的生涯,又鑽進了政治圈裏,不過我沒見到真正為人民服務的好官,而是一群臭魚爛蝦。剛出虎口又入狼群。後來我才知道,劉胡蘭是個好同誌。


    換屆選舉在黃酒文化節啟動之前一天結束,劉胡蘭同誌離任,華全生當上了鎮一把手,劉萬能當上了二把手,福鎮長的位置本來是孫超的,結果讓一位華全生的辦公室主任當了去。


    黃鎮的水更渾了。


    鎮上有不少人為劉胡蘭送行,但沒有一個黃酒經銷商來送行,來的人都是麵對黃土背朝天的老百姓,褲管子上還沾滿了剛栽過水稻的泥巴。


    老百姓的心才是最真實的,他們的心裏有誰,他們自己最清楚,劉胡蘭雖然是一介女流,但不愧是一位好官,當看到那麽多的人為劉胡蘭送行的時候,我才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錯誤。


    後悔已經晚了,但是撤資還真來得及,一百萬還沒有到位,我隨時都可以走人,隻不過有莫少華在的一天,我都覺得不安穩。


    我給劉胡蘭送了一塊匾,她沒要,而是對我說:“你是企業家,多為百姓想想。”


    這話說得很正確,沒有任何問題,我也在想,我是不是真該為老百姓想想了?突然的,我覺得我的思想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覺得自己很是高尚。


    黃酒文化節還是啟動了,人山人海的來了許多人,有外地的商人,也有本地的企業家。說白了,本地的企業家都是黃酒經銷商,華全生做了講話,冗長得令人直發困,隨後是劉萬能,滿篇跑火車的演講稿讓發困的人群又當蘇醒了過來。


    他們在台上講話,我在台山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了儀式結束,紀囡囡私下裏找我說:“你怎麽不走?”


    “去哪?”


    “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還沒到走的時候,現在有賺錢的機會我為什麽要走?倒是你,你突然找我來說這個,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你在上麵有人是不是?”她問。


    我一愣。


    “你有什麽話你就說吧。”


    “如果我對你說的話很重要,那你會幫我嗎?”


    “那得看你說什麽話了。”


    紀囡囡看來是真的有話要說,但不是現在,她在和我說完了這些話之後便又投入到了工作當中,沒有了劉萬能,派出所裏很多工作都得她來做,現在我也是才知道,她原來就是派出所的所長。


    黃鎮的水真渾。儀式結束了,我作為最大的投資商接受了電視台的采訪,但我把胖子和靖玫推到了前麵。


    “啊,關於這一次投資,我們是有很大的信心的。”胖子難得在那麽多人麵前露臉,“……我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爭取把黃鎮的經濟水平拉上去,要高舉……”我懶得聽胖子廢話,徑直去找紀囡囡去了。其實儀式結束之後,也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我對黃酒一點都不了解,還不如胖子對酒了解得多。靖玫和胖子配合起來天衣無縫。我和周寧誌則在思考著我們自己的問題。


    拿不拿錢?不拿!我下定決心,必須得讓華全生把這筆錢拿出來!打定了注意,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這筆錢華全生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怎麽著也得出點血。隻是從儀式開始一直到結束,我都沒有見到莫少華。


    “寧誌,你回市裏去吧,我一個星期之後回去。”


    周寧誌半信半疑,最後還是咬著牙說:“那我回去等你。”


    接下來我去找紀囡囡,最後在她的辦公室裏找到了她,她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牆上掛滿了錦旗,桌子上插著國旗。房間裏有股威嚴的氣氛。


    “想說點什麽?”


    “我請你吃飯吧!”紀囡囡不接我的話,起身拿起了車鑰匙帶著我出去了。


    紀囡囡走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似乎是生病了,臉色煞白。我們來到了鎮子外麵的一個村裏,在一家小屋子麵前停了下來,紀囡囡把車門鎖好,打開了小屋子的門。


    一股潮濕氣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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