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陪到底。”方亦羽冷冷地回了一句。


    “好強的氣勢啊!”泰裕驚訝地低呼了一聲,方亦羽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遠遠超乎了他想象的範圍。


    一向冷淡低調的方亦羽,如今卻表現得光彩奪目,無論他的表情如何冷漠,也掩飾不了這種光芒萬丈的氣勢。


    “太冒險了,對方是贏將軍,他勝不了。”


    鳴一依然坐在地上,雖然躲過一劫,但吃了方亦羽狠狠的一擊,全身就像是散了架似的,軟弱無力,隻能坐著為他捏一把冷汗。


    “生死有命吧,方亦羽雖然一直低調、冷淡,然而他的氣質根本不容許他平凡無奇,就像是一團烈火,即使被冰封住了,也還是灼人的烈火。


    “現在這種情況,正是他爆發的時候,雖然實力相差太遠,不過死在這種高人手下,也不算太委屈。”


    泰裕的神情很沉重,雖然不願意看到方亦羽死,但這種時候,隻怕神仙也救不了他。


    鳴一甩頭看了看,焦躁地叫道:“為甚麽沒有士兵?沒有官員?都死了嗎?“泰裕苦笑著歎道:”贏將軍坐鎮,誰敢亂動,各個避之唯恐不及,更不可能有人自找麻煩,何況方亦羽隻不過是無名小卒,不值得冒險。“


    “混蛋!”鳴一除了咒罵,也苦無良策。


    正如泰裕所說,城中雖然有兵有將,有官有吏,但四方獸使權勢滔天,地位何等高貴,即使有心救人,但實力和地位上差距太遠,沒人願意來陪葬。有的官員為了奉承,甚至還把長街的兩頭封鎖了,不許有人前去攪局。


    贏將軍那對雪白的雙手伸出了袖子,輕輕地擺動著,就像是春風吹過樹林,掀得葉舞絮飛。


    “膽識不小,不過逆我者亡,隻能怪你自己不識時務。”


    方亦羽的內心早把猶豫甩開,這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已經沒有退路,即使服軟,但以贏將軍狠毒的性格來看,結果也會與黃衣漢子一模一樣。


    與其受辱,還不如放手一摶,反而無悔、無憾。


    長街上似乎突然掃過了一陣寒風,吹得人們哆嗦起來,然而他們的手掌卻冒出了汗水,額上的汗珠更是一滴滴地往下落。


    在圍觀者的眼中,這隻是一場早已經決定了輸贏的搏鬥,而結果也似乎呼之欲出。


    就連鳴一也不相信方亦羽有萬分之一的勝率,隻是身子依然乏力,無法幫忙,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方亦羽投入這場看似毫無勝機的決鬥。


    但是,他們都錯了,無所顧忌的方亦羽有著極其強大的爆發力,第一輪攻擊更是如同潮滾萬裏,雷動九天,就連曾經的修羅帝君也對他的第一擊戒心十足。


    方亦羽當然知道自己的優點,所以搶先動手,要以萬川入海的磅礡氣勢,一下子壓倒贏將軍,使他沒有任何的反擊之機。


    但他並沒有使用冥神之眼和紫月之瞳,沒有遇到生死之憂的情況,他不願整個阿修羅界為他冒險。


    他用了劍。


    贏將軍也不是泛泛之輩,雖然被方亦羽搶了先機,但他也不會坐以待斃,白晰的雙手,揮舞出一條滾滾向前的雷音潮。


    雷音初動,滾滾的雷聲之中,一抹淒美的煙雨從天撒落,很快地就融入了雷聲之中。


    贏將軍望著撲朔迷離的劍光,心中禁不住微微顫動了起來,沒想到自己的“雷音潮”竟然無法阻擋一把普通的劍。


    “天雷衣!”他的身軀外,突然出現一層藏著雷音和閃電的保護層,就像是穿上了一件雷衣。


    嘶——一隻袖子從雷聲中飛了出來,隨之而起的是被擊碎的鋼劍。


    “哇!”周圍的驚訝聲此起彼落,打破了原有的寧靜,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


    表麵的局勢似乎呈現平手,在旁人的眼中,方亦羽已經做到了所有人都以為不可能的事情,目光在這一剎那全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一個平民竟然能讓四方獸使吃了小虧,他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贏將軍臉上的窘態,卻證明了一切。


    雖然沒有哄然叫好,但他們的心中都忍不住大聲稱讚。


    方亦羽呆呆地看著手中的劍柄發楞,並不是因為劍被擊碎了,而是剛才催動力量的時候,忽然覺得心神有一種麻木感,如同被電擊一般,十分古怪,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難道剛才心神的激蕩,產生了異變?


    他的心裏滿是狐疑,畢竟這心神是所有力量的源泉,如果心神本身受了重創,以後的修煉和戰鬥都會大受影響。


    “四方獸使大人!”一名方家內衛飛奔而來。


    贏將軍冷冷地橫掃一眼,發現是自己的親信聿丘,神色稍霽,沉聲喝問道:“甚麽事?”


    “大人……”寒流神色緊張地伏在他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幾句。


    “哦!事先怎麽沒有消息?”贏將軍臉色驟變,神色緊張,又有些不解之色。


    他低頭沉吟了片刻,又抬頭望了一眼方亦羽,點頭道:“嗯,我立即趕回去,你先回去準備,千萬不可怠慢。”


    “是。”寒流行了一禮,又急匆匆地走了。


    “今天先放你一馬,日後再跟你算這筆帳。”


    贏將軍冷冷地望著方亦羽,問道:“說出你的姓名和出身。”


    “刑察司,方亦羽。”


    “刑察司!”贏將軍微微有些吃驚,眼神變得異常複雜。


    贏將軍怒氣稍減,思索片刻,冷冷地道:“原來是左明的人,難怪如此膽大妄為,除了他的人之外,也沒有人這麽大膽敢正麵與方家內衛對抗,也罷,我暫不與你計較,等我平定了逆黨,再來還你一劍,找不到你,我就問左明要人。”


    說罷,不等方亦羽回應,轉身揚長而去,衣袖雖然被砍去,但走在路上威嚴的氣勢依然如舊,仿佛是天生的強者。


    望著他的背影,方亦羽也不禁對他有些敬意,一個人在這種情況還能威懾眾人,使人噤若寒蟬,單憑這一點,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贏將軍一走,他立即成為了焦點,泰裕和鳴一率先衝了過來,滿臉喜氣,親熱地拉著他大聲稱讚。


    “兄弟,這次你可出了大名,與四方獸使打成平手,這是何等的榮耀,我們真為你自豪。”


    “是啊!刑察司有你這樣的人才,真是大幸,哈哈。”


    方亦羽毫無反應,徑自走到了黃衣漢子身邊,見他己經斷了氣,搖了搖頭,回頭對鳴一道:“幫我找口棺材。”


    “我來吧!”酒館的店東拖著女兒走了過來,滿臉哀容,蹲在黃衣漢子的身邊歎道:“為了幾個錢而死,真是太慘了,可惜不知道他的姓名,連牌位也沒辦法為他立。”


    “大叔!”小女孩一邊哭著,一邊搖動黃衣漢子,淚水不住地往下流。


    方亦羽站起來默默地凝視了片刻,然後轉身就走。


    “英雄慢走。”一陣低沉的聲音喚住了他。


    方亦羽回頭望去,酒館門口不知何時多了四名男子,其中一人正朝著他拱手,不禁有些詫異。


    “兄弟不畏方家內衛的勢力,勇於博鬥,實在令人欽佩,我想請你喝杯酒,不知意下如何?”


    方亦羽細細地打量著他,男子大約三十歲左右,長得虎背熊腰、身高體長、濃眉大眼、方形大臉,一頭清爽的褐色短發,眉尖還有一顆紅痣,十分顯眼。


    “不必了,我還有事。”


    男子有些惋惜,含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了,不過,我想知道尊姓大名。”


    鳴一笑著插嘴道:“他叫方亦羽,是刑察司的人。”


    男子微微變色,雖然還是滿臉笑容,但態度卻不像剛才那麽熱情,他點了點頭淡淡地道:“原來是刑察司的人,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了,可惜,可惜。”說罷擺了擺手,走向酒館。


    “走吧!”方亦羽看著湧來的百姓,微微皺了皺眉,不願意太過受人注意,於是急步向前走去,穿過了兩條長街,一切又平靜下來。


    鳴一追到他身邊,笑道:“兄弟,大家都在看你,你怎麽走了?”


    “沒興趣。”


    鳴一笑道:“我忘了你不喜歡熱鬧,不過今天這一戰之後,你想不出名都不行。”


    “事情過去了,還是辦正事吧!”


    泰裕疑惑地問道:“老弟,以你的本事,真願意來刑察司任職嗎?”在泰裕看來,以方亦羽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會願意到刑察司去。而且,像方亦羽這麽有能力的人,怎麽會是一個山野村夫呢?


    泰裕有些看不懂方亦羽了。


    “不歡迎嗎?”方亦羽反問道。


    “當然不是。”泰裕笑道:“既然你願意屈就,我自然是樂意推薦,隻盼你不要後悔。”


    方亦羽淡淡地道:“不要把我估算得太高,剛才贏將軍還沒出手呢!”


    泰裕和鳴一都點點頭,興奮之情過後,他們也覺得四方獸使不是輕易就能戰勝的。


    穿過幾條街,三人來到了官衙府第。


    魚源等人早就回來了,卻不敢進去,怕冬浩之知道他們逃走會責罵,所以一直在門口等著,見三人平安回來,大喜過望,都圍了上來。


    泰裕沒有責怪他們,就像甚麽也沒有發生似的,方亦羽看在眼中,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在神風國內與方家內衛對抗,就像是逆天似的,大部分的人心中都有懼意。


    刑察司掌判冬浩之正在書房,聽說泰裕等人回來,十分高興,立即在書房召見了他。


    “參見大人。”


    冬浩之放下手中書,看著泰裕微微一笑,問道:“事情辦好了嗎?”


    “稟報大人,藏劍答應見麵,不過……不過有個條件。”


    冬浩之似乎早有預料,顯得毫不在意,問道:“他有甚麽條件?”


    “他一定要知道告密者的名字,才肯安排時間和地點。”


    冬浩之微微變色,文雅的表情頓得變得冷峻、陰沉,眉頭微蹙,沉吟了片刻道:“人是左相的人,我無權決定,等左相明天回來再說吧!”


    泰裕臉色一黯,沉聲道:“小杜、姚平樂和黃彈因公殉職,請大人撫恤。”


    “死了三個!”冬浩之極為動容,驚愕地望著他問道:“出了甚麽事?”


    “事情是這樣的……”泰裕歎息著,將鳳凰山所發生的事情娓娓道出。


    冬浩之的臉色一變再變,三大逆黨的同時出現已讓人大吃一驚,又聽說方家內衛早已派人上山,更是坐不住了。


    “……方家內衛找到了龍興閣的總寨,如今又有贏將軍出現,隻怕過不了多久,就會大舉圍攻,我們的事隻怕有大麻煩。”


    冬浩之眉頭緊皺,臉色沉重,在屋內一邊踱步一邊喃喃地說道:“原來方家內衛早就派人進山了,看來他們早就得到消息,想要一舉殲滅三大逆黨,難怪連贏將軍都親自出動。”


    “事情緊迫,大人最好早作打算。”


    “一切等左相回來再說,你先領著人下去休息吧。”


    冬浩之被思緒所困,朝他隨意地揮了揮手。


    泰裕躬身道:“卑職想推薦一個人,頂替小杜的職位。”


    “哦!”冬浩之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人帶來了嗎?”


    “正在外麵等候。”


    “是否就是他以一己之力前往柳州城,並成功將刑察司柳州城分舵恢複,同時又打擊了由方家內衛組成的妖魔界殺手勢力的方亦羽?”


    “正是此人!”


    “叫他進來吧!”


    泰裕朝屋外喚道:“方亦羽,進來吧!”


    踏入書房,方亦羽先打量了冬浩之幾眼,坐在書案後的男子不過二十七、八歲,長得十分清秀,白晰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書生氣,身上沒有穿官服,隻是一件普通的錦衣,看上去不像是官員,反而像是一個書生。


    唯一顯示他身分的,是一對極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目中閃著一絲陰霾,深邃的眸子讓人覺得他十分精明。


    “方亦羽參見大人。”


    冬浩之看著他半邊身子有些焦色,似乎被火燒過,不禁大為驚訝,問道:“你的手和腿怎麽了?”


    “大人,他剛剛與贏將軍在街上激戰。”泰裕對於自己引薦了一位能才十分得意,春風滿臉,笑意不絕。


    “甚麽!”冬浩之仿佛覺得耳邊有驚雷炸響,身子如果冰封一般僵直了,張大嘴巴呆望著方亦羽,眼神中盡是懷疑。


    “你是說他和贏將軍廝殺?”


    泰裕笑著道:“不錯,正是贏將軍,雖然沒有分出勝負,但也能算是平手,街上都傳開了。”


    冬浩之將信將疑地望著方亦羽,心想這麽一個青年竟能與贏將軍戰成平手,太誇張了吧!


    方亦羽不願意多提這事,淡淡地應道:“泰大人過講了,其實隻是我攻了一次,他還沒有出手就被人叫走了,所以不能算是平手。”


    “噢,原來如此。”冬浩之這才釋懷,緩緩地坐回原位,眼睛依然留在方亦羽的身上,心裏盤算了一陣,問道:“贏將軍知道你將他引薦到刑察司嗎?”


    “知道。”


    冬浩之臉色大變,急聲問道:“難道他沒說甚麽?”


    “一名方家內衛急急忙忙地趕去,好像發生了甚麽大事,所以他無暇再戰,隻留下話說是將來再戰。”


    “大事!”冬浩之皺著眉頭思索著,道:“贏將軍人馬一切已經就緒,隻等進山,而城裏也一切太平,似乎沒有大事發生,難道是其他地方發生大事?”


    嘀咕了半天,他搖了搖頭,望著方亦羽道:“既然你是泰裕推薦的人,我沒甚麽不放心,就留下吧,一個敢與贏將軍對抗的人,也許左相會喜歡。”


    “謝大人。”方亦羽微微欠身行了一個禮。


    對方亦羽而言,進入刑察司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剛才贏將軍聽聞他是刑察司的人後,竟能將表現出的怒氣收斂,態度也明顯沉穩了許多,由此可以看出方家內衛對左明的勢力頗有顧忌,這正是他最佳的依靠。


    而隻要能夠讓刑察司與方氏兄弟對抗,那麽,他來此的目的便成功了一半了。


    同時,他很清楚長街一戰之後,贏將軍隨時會要求再戰,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提升實力,自從進入世俗界,無論是妖魔術還是仙術,或是歆月等人所表現出來的實力遠遠高出估計,雖然修羅之瞳也似乎有了更加神妙的效用,但修羅術的使用受了限製,並不能經常使用。


    此時,心神中怪異的淋痹感依然在困擾著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檢查自己的心神力,以免留下後患,因此他離開了書房之後,沒有與鳴一等人一起喝酒玩樂,而是一個人回到房中修煉。


    然而檢查的結果卻令他大為驚訝,原本修羅鬼力的神魂上,卻多了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力量,極為微弱,但確確實實存在著,而且正是這種微弱的力量,使他的神魂產生了微弱的電擊感。


    我甚麽也沒有做,似乎不應該有第二種力量,這種力量是哪裏來呢?


    難道是因為剛才的神魂動蕩而產生的新力量?


    他陷入了苦思,弄清楚這個奇特的現象,對他來說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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