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觀音回到自己房間,兩名侍女捧著珠寶跟在後麵。


    阿珠扶她躺下,她卻興致勃勃:“阿華,打開我看看……”


    阿華打開盒子,取出珠寶,耶律觀音雖是遼人貴族出身,但遼國和宋國相比,畢竟相去甚遠,但見這珠寶精美璀璨,阿珠看她高興,就說:“夫人,這珠寶比當初皇後娘娘的還精美……”


    “哈哈,皇後娘娘,又哪有自家現在這般榮寵?”


    她接過一支精美的釵插在頭上,又戴上一條全是大拇指大小的珍珠項鏈,阿珠拿了青銅鏡,她端詳鏡中模樣,真真是儀態萬方,雍容大度。阿珠趕緊奉承她:“娘娘陣陣好個是觀音在世,容貌無雙……”


    她喜滋滋地,這才撫著肚子大笑出聲。


    阿華端上一碗湯:“夫人,趁熱喝了吧。”


    她端著汝窯出品的宋國小碗,親自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地喝湯,喝得非常精細,生怕浪費了一點一滴。


    “兒子,這是媽媽為你滋補的……可是千年靈芝,你要好好珍惜,一定長成一個健壯乖寶寶……”


    她得意洋洋,情難自禁:“花溶賤人,你還想要千年靈芝!你就等著受死吧!靈芝早已給自家兒子滋補了,哈哈哈……”


    原來,耶律觀音心機深沉,藏了靈芝,終究覺得不保險,便悄然換了盒子裏的人參,放了支贗品在裏麵。


    她隨便選了一支外形相近的,一來,靈芝大都差不多,二來,金兀術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她搶來摔在地上不停踐踏,弄得破爛不堪,哪裏還能辨別真偽?


    耶律觀音此番發作,無形中,金兀術自然更認定那是真的靈芝,何曾有絲毫懷疑她做了手腳還這般裝腔作勢?


    耶律觀音越想越得意:“花溶賤人,哈哈哈,你死定了。”


    侍女們自然奉承她:“四太子現在全心寵您,夫人真是有福氣。”


    “哈哈,這是當然。四太子,嘿嘿,自家現在說一,他再也不敢說二……”她得意洋洋,拿了兩塊銀子,“阿珠、阿華,賞賜你們的……”


    “多謝夫人。”


    卻說耶律觀音服用了那株真正的“千年靈芝”後,也不知是孕婦滋補不當還是得意到忘了形,身子反倒不舒服起來,隔三岔五躺在床上。


    而金兀術因為朝裏的派係之爭,而且宋金暫時休戰,加上天氣轉涼,這段時間倒都呆在家裏,極少外出。


    耶律觀音借孕生驕,金兀術對她百依百順,上下人等隻得更加討好逢迎,耶律觀音的氣焰自然就更加囂張。休養了半個月,耶律觀音身子轉好,她本來就壯健,金兀術見她興致高,她提出要舉行一次宴會,金兀術自然也就答應她。


    京城的貴婦很快都知道耶律觀音這麽一位備受四太子寵愛的娘子,她長袖善舞,不甘寂寞,精力旺盛得出奇。


    這一日,各大太子的女眷都收到請帖。耶律觀音明日將在四太子府大宴賓客。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客人自然是狼主的寵妾趙柔。


    耶律觀音在狼主寵妾麵前務必要做到盡善盡美,是以親自命令傭仆們布置屋子,到處張燈結彩,弄得十分氣派,要讓人人稱讚四太子娘子的品味和能幹。


    正在興頭上,隻聽得門口轆轆的馬車聲,貼身侍女阿珠小聲說:“夫人,是天薇回來了……”


    耶律觀音頓覺掃興,果然,馬車近了,停下,隻見馬車上,一個人兒緩慢下來,真是天薇公主。此時,已是秋涼,天薇穿女真女子的紅衣裙襖,身上披著一件裘皮,她長途奔波,但麵色並不憔悴,身姿婀娜,年齡每增長一些,身段也增加一些,在燕京的牛羊肉和馬奶下,滋潤得越加健美。


    耶律觀音但見她如此嫋娜地下車,真是越看越不順眼,天薇也看到了她,幾步過來,跪下行禮:“向耶律娘子問安……”


    耶律觀音一腳就揣在她頭上:“賤人,你敢稱我娘子?”


    阿珠忙說:“夫人,是夫人了!你這不知好歹的賤人……”


    耶律觀音喜歡宋遼風俗,現在完全是以“第一夫人”自居,不喜人家叫“娘子”,以示自己的身份遠遠高於四太子的其他“娘子。”


    天薇被踢一下,哭著改口:“夫人……”


    卻聽得四太子的聲音,淡淡的:“哦,天薇你回來了?”


    天薇見是四太子,又跪下行禮。她此時尚不知道陸文龍已經離開四太子府,目光焦慮,隻不見孩兒和乳娘,隻一直往屋裏看。


    耶律觀音知她心意,冷笑一聲。天薇見她如此,更是不安。


    她怯怯地看四太子,還是忍不住問:“孩兒呢?”


    金兀術長歎一聲:“文龍孩兒被南蠻搶走了。”


    如晴天霹靂,天薇驚惶得淚流滿麵,耶律觀音冷冷說:“南人狡詐,枉費四太子心血,他們好心當了驢肝肺。”


    天薇不敢開口,隻知流淚,也不知陸文龍到底是凶是福。


    耶律觀音大是不耐,就說:“今日府裏繁忙,你快去廚房幫忙。”


    天薇隻得聽命:“是。”


    由於天薇年齡小,金兀術以前很少正眼看她,這次見她,但見姿容竟比上次見到時不知增加了幾許,容貌長成,遠勝自己府中姬妾。加上又對兒子失蹤一事抱憾,見天薇悲傷哭泣,不知不覺,就對她和顏悅色起來。他心血來潮,這一晚就讓天薇侍寢。天薇自然不敢推辭,隻得盡心盡力服侍他。


    天薇侍寢的消息,耶律觀音當夜就知道了。她懷孕之後,無法侍寢,但對四太子的枕邊人,她雖然不敢控製,但由心腹侍女打聽,都知道是哪些人。而且,在來上京後,四太子的侍寢侍妾並不多,那些女子對她刻意巴結,她便容忍了。可是,這該死的天薇,南蠻宋女,竟敢一回府邸就狐媚勾引四太子,不給她點教訓,豈不是自家大失威嚴?


    她一早就喚來天薇,屏退眾人。


    天薇知道這母老虎又要發雌威,嚇得戰戰兢兢,隻跪下不停叩頭。


    她叩頭十幾下,耶律觀音才說:“天薇,你知罪麽?”


    天薇不敢開口,也不知道“罪”在何處。


    耶律觀音慢條斯理開口:“你教養不嚴,跟乳母勾結,裏應外合,致使文龍孩兒被南蠻搶走……”


    天薇張口結舌,真是飛來橫禍,自己都不在,這天大的罪名竟然落在了自家頭上?耶律觀音看她驚惶如小鹿,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子,更是看得她火冒三丈,難怪會迷倒四太子,真是個狐狸精樣。


    她冷笑一聲:“你要贖罪,以後必須在廚房多幹粗活,還穿這種好衣服做什麽?”


    她使一個眼色,兩名侍女一擁而上,齊手剝下天薇身上的外衣,扔給她一件又舊又髒的女真老嫗粗麻布外袍。天薇受此侮辱,氣得嘴唇發抖,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隻得含淚穿上衣服,哭著轉身就走。


    耶律觀音但見她如此,和侍女們一起笑起來。


    阿珠說:“看,現在像老太婆了……”


    “那麽臃腫,看她還敢打扮了狐媚四太子……”


    “宋女都很賤,什麽手段都用得出來……”


    耶律觀音異常得意,她怕的是天薇越來越美貌,所以,一定得將這眉毛磨平,否則,白白養一個爭寵的對手。但見她哭著離去,這才款款起身,精細地被婢女服侍著梳妝打扮,開始迎接自己這一天的女主人生涯。


    這一次來的女眷空前多。不僅有狼主之寵愛趙柔,還有十幾名其他女真貴族寵愛的公主、宗室女子。


    耶律觀音和她們一樣,都是亡國之女。這些昔日的公主郡主等,見自己才貌都不輸耶律觀音,卻無一人在家中有她這樣的地位,奴役均是“夫人”呼之,在四太子的幾十號娘子中,出類拔萃,整個是“第一娘子”的架勢,心裏無不黯然和酸溜溜的,隻歎自己命苦,羨她好運。


    眾人中,唯趙柔麵色不改,大力稱讚四太子府的菜色精致,布置精雅。


    耶律觀音很是得意,這時,眾女仆上菜,趙柔忽見一女子端著茶食上來,形貌寒酸。她細看一眼,失驚道:“天薇公主……”


    天薇低眉順眼,並不多看,聽得有人叫自己,抬起頭,這才發現今天宴請的是自家的許多姐妹,她處境悲慘,現在見到姐妹們,心裏的悲苦,真是可想而知,隻恭敬將茶盤放在趙柔麵前。


    趙柔向她回行一禮:“有勞妹妹辛苦。”


    其他幾位公主,雖然跟天薇並非一母所生,平素關係也一般,但此時見妹妹如此,也都麵麵相覷,心裏悲苦。


    趙柔是她的堂姐,其他幾位公主則是她的親姐妹,姐妹相見,但見這位小妹妹,處境比自己等更加尷尬,而耶律觀音一副示威的意思。眾人均知此時四太子在家務事上已經沒有插手的權利,要想妹妹處境改善,隻能求助耶律觀音。而要是稍有不甚,隻會給處境悲慘的妹妹帶來更大的災難。


    終究是趙柔沉靜,很快鎮定下來,叉手對耶律觀音說:“耶律娘子,請容自家和妹妹今晚同住一室。”


    耶律觀音見趙柔請求,多少總得給幾分麵子,點點頭,笑著說:“趙妃姐妹但有所求,便依你行事。”


    當夜,趙柔和天薇住到了一個房間,天薇便隻是哭,什麽都說不出來。


    趙柔安慰她幾句,她擦擦淚,淡淡說:“自家在四太子府受盡欺淩,也不敢奢望什麽,隻求有一天魂魄能回大宋……”


    趙柔等在金國已經生子,絕望中,早已斷絕了南歸的念想,見這小妹妹念念不忘回去,隻勸說:“都怪自家們命苦。”


    天薇堅定說:“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自家總要尋機回去,不能在這異鄉辨發左衽一輩子。否則,縱然死了,一輩子也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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