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居然還有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子,一個個均偷偷瞧個不停。花溶也不以為意,隻一路觀察地形。


    當夜,眾人在岸上燃起篝火呆了一晚上,因為不知金軍是否追來,這一夜,終不敢睡熟,輪流執勤,惶惶地過了一夜。


    再說周七一早發出信號,隻率領兩名嘍囉,駕駛了一艘特快的水船,趕了一夜到了中間島嶼,這時,已經天明了。


    他上岸,幾名海盜迎著他:“周七哥,有什麽事情?”


    “我要見秦大王,有急事。”


    海盜見他行色匆忙,不敢延誤,立刻將他帶到島上一座巨大的木屋裏。


    且說秦大王自從被花溶堅決拒絕,又見二人“成親”,知道無可奈何,嶽鵬舉在身邊,又搶不走花溶,激憤之下,一場鬥毆,受了傷。他見花溶對自己的傷漠不關心,對自己更是如見了蟑螂、老鼠一般,避之不及,唯恐沾著一星半點,對自己實無半分情誼。他想到自己千裏迢迢尋妻,跟隨的下屬死絕,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將她從金營救出,原本指望的是摟著嬌妻回家,沒想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激憤吐血,當下也不逗留,徑直趕回了自己的老巢。


    回到海上後,稍作休整,他就著手將周邊小島嶼統統收服,小海盜周七等也是其中之一,眾人以他為大頭目,聯手做“生意”,地盤日益擴大,自由自在地做個海洋霸主。


    這天,他正在和一眾嘍囉研究如何收服一個始終攻打不下來,不肯歸順的大島,正討論到激烈處,值守的小嘍囉匆匆而來:“大王,周七來了。”


    “叫他進來。”


    周七匆匆進去,滿麵喜色:“大王,有筆大買賣來了。”


    “什麽大買賣?”


    “一林姓大商人找上我們,說要借道通過。”


    “哦?要走留下買路錢就是了,這算啥鳥大事?他商船上有何值錢的東西?”


    “大王有所不知……”周七壓低了聲音,左右看看,秦大王會意,屏退左右,“什麽事?”


    “林姓商人的船上不是金銀,但勝過金銀,奇貨可居啊。那人好像是趙家天子,是被金軍追到海上的……大哥,你想想,如果我們護駕有功,就可以獲得功名爵位……”


    林四郎按照林四郎和張十五的明示暗示,對周七許以了高官厚祿,強盜出身的,最理想結局是被招安,現在周七得到天子的親口承諾,以為秦大王自然也會心動。


    秦大王回到海上後,雖不問外事,一味在勢力範圍內攻占,但金軍一路追趕,從山上追逐到揚州,如此沸沸揚揚的大事,自然會有人回報於他。不過,趙德基被追到海上,而且追到如此遙遠的距離,也真是出乎他的意外了。


    心裏忽然一陣狂跳,既然趙德基被追到這裏,花溶,會不會跟他在一起?


    他定定神:“趙德基一行中可有女子?”


    周七莫名其妙:“趙德基是誰?”


    他並不知道趙家天子的名字,秦大王揮揮手:“那群人中有沒有女子?”


    “小弟隻見得林四郎、張十五,還來不及見其他人等。大王,你要女人?\"


    “女人,老子有的是。沒啥,隨口問問。怕中了他們的奸計。”


    “他們隨扈並無多少侍衛,力量懸殊大,我見絕無可能給我們造成危害,才允許他們靠岸的。因為事關重大,不敢做主,所以,特來詢問大哥。”


    “也罷,我去看看。”他想了想,忽然又道:“算了。不用了,趙德基並不是什麽好東西,被鳥金人抓去也跟老子無關。反正他家江山是坐不穩了。你回複他們,叫他們繞道……”


    周七遲疑一下,如果真是天子,不曾救援,以後豈不是死罪?


    “要不要扣下他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也不用。不救助也不許有任何刁難。再有,把他們送你的禮物如數退還,如有需要,可以資助他們一些食水。”


    “是。”


    周七很是失望,秦大王卻一瞪眼:“留下趙德基,引來金軍,雖然金人不習水戰,但終究後患無窮。而且,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他以後翻臉不認人,我們腦袋都得搬家。除了你的海島,其他島嶼都不許透露給他,免得他萬一逃脫,秋後算賬。”


    周七不敢抗命,雖然急切想立功“護駕”,但見天子並非太平盛世的赫赫威儀,而是落荒而逃的幾個人,想來也無甚油水可撈,也不再勸說秦大王,匆匆就回去複命。


    秦大王見周七出去,本想叫住他,但想想,花溶對自己實無半點情誼,自己又還問她作甚?


    管她風大雨大,死在海上也跟自己沒有半點幹係。何況,她還不一定就在呢。


    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半天,眾人焦心地等到下午,才見周七率領幾名屬下匆匆而來。為安全計,趙德基和林之介被許才之等人保護著上了船,隻剩下林四郎等談判,花溶也留了下來。


    周通想起秦大王的話,在人群裏看幾眼,果然見到一個女子,但見她穿一身戎裝,眉目清秀,也不知秦大王提到的是不是她。


    因為奉命拒絕,他也不敢多問,隻轉向張十五等。


    林四郎先行一禮:“周相公,貴首領可曾答應?”


    周七是海盜,他卻以本朝的尊稱“相公”呼之,周七得他們厚禮,又沒辦成事,有點不好意思:“抱歉,首領不答應。你們的禮物,如數退還。”


    “這是給周相公的小小心意,不用退還。”


    林四郎非常失望,再求幾次,周七依舊不允,語氣漸漸不耐煩起來:“你們快另尋生路。若有需要,我還可以奉上一些清水糧食。”


    眾人無可奈何,隻得去裝取一些飲水,林四郎執意將所有禮物留下,周七抱歉不過,下令給他們拿了不少幹糧。


    花溶一直沒有做聲,落在後麵,這時,忽然開口:“周相公,請問你們的首領是不是秦大王?”


    周七聽她問起,很是意外:“正是。”


    “你可否轉告他,我想跟他談談?我叫花溶。”


    周七見她相貌清雅,談吐斯文,他盡管是粗魯海盜,也不由得斯文起來:“老大已經說了,不和你們談任何條件。”


    “你告訴他,我叫花溶,也許,他會見我的。”


    周七聽得秦大王特意問起,知秦大王和她必然有淵源,態度更是恭敬:“姑娘,請原諒。老大拒絕和你們任何人相見。”


    花溶聽他此語,更加確定是秦尚城無疑,這天下,絕不可能再有第二個秦大王了。


    花溶很是失望,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我們再等兩天,麻煩周相公轉告他一聲,花溶有事求他。”


    “這……”


    “就勞煩周相公最後這一次,如果他真的不見,我們即行離開,絕不敢再有任何打擾。”


    林四郎和張十五也趁機紛紛求情:“多謝周相公大恩,請代為通傳。”


    周七收了他們的大禮,無功不受祿,又見花溶舉止從容,很有好感,不得不道:“好,待我再去問問。”


    “多謝,我們就在這裏等著。”


    周七一轉身,林四郎才低聲道:“姑娘,你認得秦大王?”


    “嗯。”


    他和張十五對望一眼,喜出望外:“如此,可真是好極了。”


    花溶搖搖頭:“不一定,我和秦大王隻有一麵之緣。甚至還是仇人。為免不測,二位上船護駕,最好不用等我。”


    二人麵麵相覷,如此,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花溶見他二人驚惶,又道:“二位放心,你們隻需到船上等我,若有什麽意外,立刻開船,不用管我。”


    “這怎麽行?我們得陪著你,到時有個照應。”


    “也罷。”


    二人也不知她和秦大王究竟有什麽糾葛,但事到如今,隻得死馬當作活馬醫,碰碰運氣,雖忐忑不安,也隻能靜候周七回來。


    周七回到老巢,備好船隻,剛發出訊號,就見秘密通道處停了一條帆船,船頭上,秦大王背對著他,看著茫茫的海麵,另有兩名屬下駕著船隻停靠,仿佛剛剛才到達。


    他意外道:“大王,我正要去找你呢。你怎麽親自來了?”


    秦大王不答,隻問:“你找我作甚?”


    “那一行人中,有個女子,堅持要見你,對了,她說她叫花溶!”


    花溶!


    果然是她。


    秦大王淡淡道:“好,你帶她來找我,記住,隻許她一個人前來。”


    “是。”


    “她就在前麵海邊,我馬上派人喚她來。”


    “不,將她帶到我暫居的島上。”


    “是。”


    “現在金軍那邊風聲如何?”


    “目前暫無消息,前幾天遇上暴風雨,金人不習水戰,估計一時還不會追上來。”


    “好,這幾天一定要加強防備,你留下協助他們,叫你一名可靠的兄弟帶花溶來找我就行了。”


    “是。”


    花溶靠在一棵椰子樹邊,正閉眼休憩,周七老遠就道:“姑娘,我家老大有請。”


    花溶嚇了一跳:“秦大王在島上?”


    “沒有,他隻派人說要見你。”


    “多謝周相公。”


    林四郎和張十五立刻道:“我們陪你去。”


    卻聽周七道:“二位留步,大王隻見這位姑娘一人。”他一揮手,旁邊的一名副頭領周五走過來,他吩咐道:“周五,你送這位姑娘去見秦大王。”


    “是。”


    林四郎感到有些不妙,那神秘的海盜頭子隻見花溶一人,會不會有什麽危險?他正要阻止,花溶衝他搖搖頭,低聲道:“不妨事。你先回去稟報皇上,叫他們不要擔心。”


    周七也拿不準,低聲吩咐周五:“你送人去,一定要盡力周旋,保證她的安全。這可是皇帝官家的人。”


    “是。”


    花溶已隨周五離開,林四郎終覺得事情危險,立刻上船,見趙德基,立刻道:“陛下,花溶姑娘走了……”


    趙德基大驚失色:“去了哪裏?”


    “周七說他們的首領叫秦大王,花溶姑娘稱認識此人,就去跟他談了。”


    林之介道:“你們何不跟去?”


    “秦大王指明隻要她一人相見。周七派人送她去了。”


    趙德基忽然想起多年前,花溶曾落入海盜之手,心裏一凜:“不好,溶兒又要落入賊窟。”


    許才之也知道那事,急道:“花小姐自來有分寸,既然敢去,肯定不會冒失。”


    趙德基終是擔憂,搖搖頭,更是喪氣,看看前麵蒼翠的小島,心裏悲歎一聲,朕不說做個太平天子,就是普通人,看來也難上加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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