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他張屠夫,還能吃帶毛的豬不成?


    縱使心裏十分擔心澤蕪君,魏無羨還是給兒子這句話逗笑了,交代道:“阿念,這話可千萬別給藍湛聽到了,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莫離哼哼一聲,道:“爹爹,你是不是有一種符可以讓人有問必答?”


    魏無羨當然有啊,當年他無聊的時候,自創很多的符咒和法術,其中有一種不僅可以讓人有問必答,還可以讓人言聽計從。


    他隻用過兩次,第一次貼在藍湛身上,命令藍湛跟他一起喝酒,結果這個一杯倒不僅喝多了,還睡在自己屋裏,倆人一起挨了罰。第二次嘛,貼在了莫離身上,問了他一些問題,想到這裏,魏無羨有些心虛,遂含糊道:“啊,有嗎?好像吧,我也記不清了。”


    莫離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急道:“怎麽能記不清呢?爹你再好好想一想!”


    魏無羨是要好好想一想,他真的擔心啊,兒子太聰明了,有些東西他不敢隨意教!


    他的符咒隻要在阿念麵前用一次,莫離就能立刻約會,甚至還能現場改良,這個符有問必答已經很麻煩,況且還能讓人言聽計從,魏無羨不太敢教給阿念,他怕兒子亂用。


    但是他轉念一想,以阿念在符咒上的天賦,就算自己不教,他早晚能自創出來,也就沒有瞞著的必要了,當務之急,還是要弄清楚澤蕪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藍湛不願意說就算了,就像阿念說的,離了他藍屠夫,他跟阿念父子兩個還能吃帶毛的豬不成?


    魏無羨扶著額頭,假裝很努力的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啊!我想起來了,是有這樣一張符來著。”


    莫離見他終於想起來了,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催促道:“那我們快去畫!”


    魏無羨有一個問題:“我們去哪畫?在靜室瞞不過藍湛啊!”


    這個太簡單了,莫離還能沒地方?


    “去伯父的寒室,畫好了正好方便我貼給清風哥哥,他是伯父的隨侍弟子,肯定知道內情。”


    魏無羨就這樣被莫離一路帶到澤蕪君的寒室,看兒子在屋裏熟門熟路的找出丹砂和符紙,跟在自己屋裏一樣隨意,也許比在藍湛那裏還要輕鬆,至少阿念不會擔心做錯事澤蕪君會打他。


    也難怪會如此,在阿念最關鍵的童年,他和藍湛全部缺席,是澤蕪君親力親為,將阿念照顧的很好,也教導的很好,將他從小嗬護到大,養成這樣無憂又美好的性子,魏無羨感激的想,就算澤蕪君有了自己的孩子,上心程度恐怕也比不上對阿念。


    所以魏無羨一向隻會問阿念,自己和藍湛更喜歡哪一個,卻從來不會問阿念,自己和澤蕪君,或者藍湛和澤蕪君,他更喜歡哪一個,沒有必要去衡量澤蕪君在阿念心裏的地位是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那也是他應得的。


    魏無羨攤好符紙,拿起毛筆,沾上朱砂,開始運氣畫符。


    他畫了這麽多的符,這是最虔誠的一次。


    希望這張符可以幫助阿念找到真相,找到幫到澤蕪君的辦法。


    澤蕪君這麽好的人,不應該一蹶不振,隻有澤蕪君走出心傷,藍湛和阿念才能真正的開心。


    莫離目不轉睛的盯著爹爹畫符,隨後仿製了一張,他拿在手裏,問道:“爹爹,你看看我畫的對不對?”


    魏無羨從他落筆的時候就一直在看,事情果然如他預料的那般,阿念這孩子隻看一遍就學會了,他確定道:“沒問題,阿念畫的很對。”


    莫離嘿嘿一笑,那既然這樣的話,他走到魏無羨身邊,假意摟著他的肩膀,將符篆貼在了魏無羨的肩膀上。


    魏無羨立即不動了,神情呆滯的站在那裏。


    莫離得意的轉到他跟前,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道:“爹爹,你有沒有將這個符用在阿念身上?有沒有套過阿念的話?”


    莫離的語氣有些緊張,前世的記憶是他心底不能讓人觸碰的秘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兩個爹爹知道自己不是他們真正的孩子,隻是一個任務者。


    他甚至不是一個小孩子,死的時候十八歲了,那麽大的人,頂著三歲孩子的身體扮成小孩子而已。可是裝小孩不假,他真的沒有欺騙兩個爹爹的感情,他真的很愛很愛他們!


    如果前世的事情露了餡,莫離承受不住失去兩個爹爹的痛苦,他怕自己會瘋掉。


    魏無羨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語氣緩慢的說道:“沒有用在阿念身上。”


    莫離聞言,如釋重負,放心的笑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眼淚都出來了,抹了一把眼淚,緊緊摟著羨羨爹爹,將頭放在他的肩膀上,呢喃道:“爹爹,阿念真的好愛你們,請你們不要討厭阿念,不要有一天不要我了。”


    魏無羨緩慢呆滯的語氣在莫離耳邊響起:“愛阿念,永遠不會討厭阿念,不會不要阿念。”


    莫離噗嗤一笑,離開魏無羨的懷抱,一臉依戀的看著他,道:“傻爹爹,這個不是問題啦,不過你的回答阿念好開心!”


    魏無羨一動不動的說道:“不傻。”


    莫離徹底破涕為笑,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擦了擦鼻涕,又整了整兩人的衣服,摟住魏無羨的肩膀,偷偷摘了貼在他肩膀上的符篆,假裝什麽事也沒發生,說道:“爹爹,那我去找清風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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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無羨什麽也沒發現,微微一笑,寵溺道:“去吧,我跟你一起找他會讓他事後生出警惕心,你先去貼符,我隨後就到。”


    莫離迫不及待的出去了,魏無羨站在原地突然變了神情,有些得意地自言自語道:“傻兒子啊,爹爹我敢將這個符篆教給你,怎麽可能會沒有準備?還能讓你成功用到我身上?”


    想到兒子方才無端的擔憂和哭泣,魏無羨心裏鈍鈍的疼,他一直以為阿念無憂無慮,過的可開心了!


    如果不是這次陰差陽錯,還不知道孩子心裏藏著這麽大的隱憂,竟然會擔心自己和藍湛有一天會討厭他,會不要他,這怎麽可能呢?


    永遠也不會有這一天,他就算討厭自己也不會討厭阿念,就算不要自己也不會不要阿念。


    阿念為什麽會這種想法?是三歲以前發生了什麽不能釋懷的事?還是那個2988的緣故?


    怪不得這孩子越來越黏人,睡覺特愛讓爹爹陪,原來他心裏一直不安,一直在害怕,而且害怕到這種地步。


    魏無羨心疼的厲害,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很失職,藍湛也很失職。


    但他更怪自己,藍湛之所以會失職,是為了去找他,他忍不住想,如果當年沒有心灰意冷的放棄,沒有落崖身死,他能一直陪著阿念,阿念會不會就不會這麽不安了?是不是就能真正的無憂無慮了?


    莫離給還不知道露餡了,興奮的找到藍清風,趁其不備給他用了符,果然問出了真相,伯父竟然將金光瑤葬在他自己的墓穴裏!那裏麵隻能葬他自己和他的道侶啊!


    莫離如遭雷擊!


    姑蘇藍氏的家規在仙門之中最為森嚴,可是姑蘇藍氏卻最出情種。


    最有名的是先祖藍安,為遇一人而入紅塵,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塵。


    藍忘機和藍曦臣的父親,莫離的祖父,青蘅君,對一女子一見傾心,這女子殺了很多人,包括他的一位恩師,可青蘅君依然不顧一切娶了她,將她囚禁在寒室,卻也隻是為了保護她。


    還有他的忘機爹爹,想帶一人回雲深不知處,帶回去,藏起來,問靈十三載,等一不歸人。


    甚至連固執迂腐的叔祖也是,不能與傾心之人相守,他寧願單身一輩子。


    一生隻愛一個人。


    如果沒有遇到傾心之人,如果不能與傾心之人相守,寧願孤獨一生。


    這就是姑蘇藍氏。


    可是為什麽伯父會將金光瑤葬當做道侶下葬?他真的對金光瑤是那種感情嗎?


    莫離不相信!


    先不說莫離沒看出來,就隻說伯父那麽風光霽月的一個人,他不可能對一個有妻室的人起心思!


    莫離恍恍惚惚離開清風的房間,甚至連貼在他身上的符篆也忘了解,風一般的去了斷崖處的山洞。


    魏無羨站在門外,隨手召回藍清風身上的符篆,遠遠的跟著莫離,看見莫離進了竹林,他悵然的歎了一口氣,站在外麵等著。


    藍忘機在雅室見完來恭賀他繼任仙督之位的仙門眾人,匆匆趕來竹林。


    魏無羨問道:“藍湛,你想好了?真的要做仙督嗎?”


    藍忘機內疚看著他:“接任典禮定於三日後,魏嬰,很抱歉,短時間內不能陪你遊山玩水,要讓你待在這嚴厲管製的雲深不知處了。”


    這本是魏無羨最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站然而現在卻不那麽在意了,他現在隻想阿念和澤蕪君能好好的。


    與藍忘機並肩而立,望著竹舍的方向,擔憂道:“藍湛,你說澤蕪君能走出來嗎?”


    藍忘機一向見微知著,他明白魏嬰已經知道真相,而莫離也必然知曉,這會定是在裏麵哭。


    他沒有回答魏嬰的話,兄長能走出來嗎?


    怕是不能了。


    就像當初的自己,如果沒有等到魏嬰,自己會繼續問靈,直至生命結束。


    而兄長,他自小背負太多,克製太多,從來寬於待人,永遠嚴以律己,他放不下斂芳尊,卻因明白斂芳尊咎由自取,壓抑著自己不去問靈。這些藍忘機都懂,可就是因為懂,更加無從勸說,希望莫離能讓兄長快樂一些吧。


    魏無羨等不到他的回答,了然的苦笑一聲,看他問了一個多蠢笨的問題,姑蘇藍氏向來出情種,即是情種,又如何能夠放下?如何能夠走出來?


    他此刻特別慶幸,慶幸自己回來了,不然的話,藍湛的心裏該走多苦?


    看到了現在的澤蕪君,魏無羨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藍湛,想到自己死後,他做下那些瘋狂的事,魏無羨心疼至極,牽著藍忘機的手,望著他的眼睛,宣誓一般道:“藍湛,世事無常,能夠相知相守太過不易,以後得日子裏,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藍忘機回握他的手,深情道:“魏嬰在哪裏,藍湛就在哪裏。”


    魏無羨深深地笑了,又道:“藍湛,與澤蕪君相比,你我何其有幸,以後就讓阿念多陪陪澤蕪君好不好?就算不能走出來,有了阿念相伴,想必他也能開心一些吧。”


    藍忘機昨晚見到兄長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他怕魏嬰舍不得,既然魏嬰如此說,他自然點頭。


    此刻的斷崖山洞裏,莫離已經哭了很久,一看見伯父現在的模樣,他就難過的想哭,怕碰到伯父的傷口,隻敢趴在他的腿上,越哭越傷心。


    澤蕪君背上滿滿的戒鞭傷痕,這就是藍氏的戒鞭,雲深不知處最嚴厲的責罰,打在身上痛不欲生,傷好之後永遠留疤,縱然是小綠也無能為力,它隻能讓藍曦臣的傷口不再出血,短時間內無法治愈。


    藍曦臣不在乎這些,莫離一哭,他什麽都不在乎了,連傷口都不覺得疼了,一手摟著莫離的後背,一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


    莫離突然揚起臉,含著眼淚問道:“伯父?你為什麽把金光瑤葬在自己的墓室裏,你真的喜歡他嗎?”


    藍曦臣的手一頓,眼中一痛,心裏也跟著痛,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阿念的問題。


    阿瑤與他來說是不一樣的,在雲深不知處被毀時,他為保住藍氏基業,攜書潛逃,那段日子是阿瑤收留了他,兩人相互引為知己,阿瑤總是很懂他,總是很為他著想,他也像疼忘機一樣疼著阿瑤,從什麽時候變的不一樣?


    那日在觀音廟,有人問出聲:“含光君和老祖是道侶,那麽澤蕪君和金光瑤呢,也是道侶嗎?”


    他其實看到阿瑤聽到這句話時顫抖的身體,也看到阿瑤眼裏絕望中煥發的光彩,亮的驚人,像是帶著火焰灼燒到自己的心髒一般,燒的藍曦臣心中巨痛,可是想到阿瑤做的事情,他狠心閉上了眼睛,扭過頭,不再去看。


    然而他的耳朵卻不由自主地關注著阿瑤的動靜,聽到阿瑤自嘲一笑,落魄道:“我這樣的人,怎麽敢肖想澤蕪君呢?”


    阿瑤是什麽樣的人?阿瑤他明明是很好的一個人,怎麽就卑微至此,要用肖想這個詞?


    就因為他出身不好,就因為他受到太多的侮辱和不公,讓他放不下心裏的執念,一步錯,步步錯,可這哪裏就能全部怪他了?


    藍曦臣無數次的想,阿瑤心裏背負這麽多的痛苦,卻仍然努力讓他高興,阿瑤傷害過不少人,卻從不忍心傷害他,就連最後明知推開他就是死,依然毫不猶豫的推開了,隻因不想讓他受到傷害!


    阿瑤欠了很多人,可是從不欠他,是他虧欠阿瑤,白白當了這麽多年的二哥,卻沒能為阿瑤做些什麽,如果能早些發現他的異常,早些阻止他該多好!


    阿瑤是錯了,可更錯的是他啊!


    藍曦臣不知道阿瑤對他是不是愛,也不知道他對阿瑤是不是愛,他的腦海裏總是會想阿瑤看他的眼神,想一次便心痛一次,心痛一次便後悔一次,如果他當初沒有轉過頭,如果當時回應了阿瑤的眼神,阿瑤死的時候是不是就不會那麽難過?


    阿瑤看他的最後一眼,那麽的不舍,又那麽的後悔,藍曦臣全都懂,懂阿瑤不舍的自己,懂他後悔回了金氏,也懂他想留在自己身邊。


    既然不舍,既然後悔,既然想留在自己身邊,那就永遠留下來吧。


    藍曦臣摟住懷裏的莫離,痛苦的閉上了眼,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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