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甄湄是被生生疼醒的。她睜開眼睛, 四周還是一片黑暗, 自己被吊在半空之中,身體無處不疼, 尤其是右邊空空蕩蕩的,劇烈的痛楚讓她不禁動了動身體, 鎖鏈聲一陣又一陣地隨之起伏。


    “真冷啊。”聲音從下方傳來。


    甄湄想要開口說話, 卻隻能發出含糊的聲音,她的嘴巴裏什麽也沒有, 舌頭竟被人割去了!


    底下的“甄湄”聽見她的聲音笑了起來,“怕你亂說話, 我就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了。”


    甄湄沒有想到, 自己會遇到這樣詭異的事情, 對方竟然可以將兩人的靈魂互換。而且,那個女人因為長久的呆在這種黑暗冷清的地方,遭受身心的折磨, 明顯精神不正常,才能做出把自己的胳膊和舌頭都咬掉的瘋狂舉動。


    甄湄身體不太聽使喚,顯得有些僵硬,她想要抓住底下的冒充者, 卻沒辦法靈活地使用這傷痕累累的軀體。


    “為了防止你抓到我,我把腿骨和手骨都打斷了。”“甄湄”明明冷得牙齒都在打顫兒, 卻還是帶著笑,“我不想殺你。不過,這具身體雖然用了s級的狂暴者的骨肉, 但也用不了多久了。father說過,世間沒有能承受神之骨的軀體,終將腐爛。再過一個月,你就會爛成一堆腐肉。”


    “甄湄”似乎是想到了那個畫麵,咯咯笑了起來,“你可不要怪我,你們人類不是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知道為什麽奴兒會把你關在這裏麵麽?是我隱藏了你的氣息,他根本不知道你進來了這裏。不過,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當他發現你不在的時候。”


    這裏伸手不見五指,甄湄卻發現自己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冒充者的位置,知道她在向門口移動,動作遲鈍。


    她能聽見原本聽不見的聲音,外麵的亞人類幼兒的聲音,嬰兒的啼哭聲,甚至是那離得很遠的兩個研究員的討論聲。


    她自然也能“看”到正向這裏靠近的斯塔奴,他的步伐從容,每至一處便是萬籟俱寂。“看”見他打開了鐵門,“看”見“甄湄”跌入斯塔奴的懷裏,他似乎微微一愣,將昏迷過去的“甄湄”抱了起來。


    甄湄“看”著再次被關上的鐵門,自始自終她都很平靜,甚至有些太平靜了。她應該扯動鎖鏈吸引斯塔奴的注意力,應該用喉嚨發出淒楚的嘶吼,應該試圖衝過去抓住那個冒充者。


    可她“看”見斯塔奴抱起“自己”的時候,她突然很好奇,斯塔奴會不會發現那個人已經不是她了?其他人,又會不會發現,那軀殼中已經換了靈魂?


    她想要一個答桉,一個值得她再去追逐的答桉。


    世上沒有兩朵相同的花,他們愛的究竟是擁有薩蒂之血的軀殼,還是裏麵的靈魂?她想知道。


    她不想再卑微地去追求神的的垂憐,如果那份愛給的不是她,她就不要了。如果不是在斯塔奴的眼睛裏看見那個迷茫彳亍的自己,如果不是冒充者的一語驚醒,甄湄都沒有發現這份強求的愛,已經讓她變得麵目全非。


    等待並不是那麽讓人痛苦,尤其是在習慣了孤獨之後。不管是周圍的惡臭,還是冰冷,亦或是穿過骨頭的鎖鏈帶來的痛苦,似乎都變得遠離了自己。傷處很快地自愈了,但她感覺得到身體的力量在逐漸消失。


    她原本能很清晰的聽見外麵的聲音,聽見那些研究員們說話的聲音。知道淩羽生帶著商羯羅來了帝都,聽到聞裘為了林沐沐跟淩羽生打了一架,聽到“自己”把兩個逃出去的試驗品交了出去。


    後來她的聽力就不太好了,隻能聽見一點點大坑裏亞人類的叫喚聲。


    斯塔奴自那天後也還是會來這裏,他每一次都是飄到自己的前方在不遠不近地距離坐在一根鐵鎖鏈上。


    甄湄試圖靠近他,在幾次三番靠近不成功的時候,斯塔奴終於讓她貼近了過去。她隻有一隻左手,腐爛得隻剩下骨頭,靜靜地將頭顱枕在他的盤坐的大腿,將枯手搭在他的膝蓋出,似乎從他的身體汲取到了力量,這樣讓她覺得痛苦減輕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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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斯塔奴來的第十天的時候,甄湄一如既往地扯著鎖鏈過去,枕在他的大腿上,就在她閉著眼睛陷入困乏中的時候,斯塔奴突然開口了,“你有些奇怪。”


    甄湄睜開眼睛,她沒有說話,本來也說不出話來。斯塔奴或許是在等著她回應,他本來就寡言,說出這一句話後,又陷入了死寂之中。


    過了很久,甄湄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雖然他每天在這裏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可這個時間,他應該要離開了。


    “為什麽不說話。”


    甄湄想,他一定是習慣了那位的話嘮屬性。甄湄依舊沒有回應他,或者用實際行動向他解釋自己根本不可能說話。她隻是用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她隻有冰冷的骨頭,而他是溫暖的。


    她想要他留下來,很想。


    甄湄發現斯塔奴外表看起來冷漠出世,實際的性格卻是特別的溫柔。不然也不會因為她的鍥而不舍,而選擇容忍她的接近了。畢竟甄湄這身體實在不堪,不僅僅是在腐爛,還臭不可聞。


    她附上他的手,十指緊扣,輕輕拉拉他,又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膝蓋,睜著眼睛看向他,十分嬌氣地撒嬌。


    終於,她感覺到一隻手放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撫摸。這對於天性出世的斯塔奴來說,已經是非同尋常的舉動。他明白甄湄不想說話的時候,便不再追問。


    斯塔奴再也沒有離開這裏,甄湄原本是枕著他的大腿,後來幹脆得寸進尺地坐進他的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鎖鏈聲響,打成了無法解開的結。


    斯塔奴如果不想動,便不會動。她睡得很穩當,即便插在腰間的那根鐵鉤弄得她很疼,甄湄也不願意離開。


    因為斯塔奴不再出去,她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在這裏,沒有白天或者黑夜,時間彷佛靜止了。


    斯塔奴突然又說話了,“你的右手。”


    他摸到了她空空蕩蕩的右側斷臂處,這觸碰讓甄湄抖了一下身子,她感覺自己的一層皮肉被摸了下去。


    “誰做的?”


    甄湄聽見哢哢的響聲,那些鎖鏈被擰斷,她身體徒地往下墜,幸好有斯塔奴抱著,才沒有摔下去。


    久違的光明出現時,她的眼前亮起一片白晝冷光,好半天周圍的世界才模模糊糊看得清楚。直到斯塔奴那張沉鬱雋秀的臉龐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她樂了,因為那瓷白的皮膚上髒兮兮的,暗紅的血跡和斑黃的不知名液體東一道,西一道的,一看就是她的得意之作。


    “為什麽笑?”


    斯塔奴看著懷裏已經不成人形的女人,她的半張臉已是露出裏麵的骨頭,另外半張臉依稀看得見一點美貌的影子,腐爛的肉將落未落,黑發也髒兮兮油膩膩的。


    而她的身體更是爛得不成樣子,她的雙腿,腰間,背上,左鎖骨處都有鐵鉤,殘餘的鎖鏈掛在上麵,這樣恐怖的模樣,斯塔奴卻連眉毛都未動一下。


    透過空蕩蕩的左頰,裏麵隻有齒齦和牙床,沒有舌頭。偏偏她還在笑,黑色的眼珠裏閃爍著無比溫柔的光芒。


    是不一樣的,可到底哪裏不一樣?


    “你不能說話了。”斯塔奴看著她道。


    甄湄點點頭,她伸手,沾了點自己身上的血液和黃膩的脂肪,在斯塔奴已經被她弄髒的白袍上寫下了“father”。


    斯塔奴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誰,微微頷首,便是知曉了,抱著她往下走。


    如今能幫她的隻有商羯羅,而甄湄隻想要他能夠幫自己的換個好點的身體。想起中商羯羅因為試圖把自己的腦電波放到機器人身上,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濕婆分.身,靈魂離體後會自動回到主體身上,他的實驗應該已經成功了。


    這是一次冒險,不過她相信是值得的。如果不能擺脫薩蒂之血的陰影,她又怎麽能知道,他們對於自己,到底是怎樣的想法?


    她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也不想再去卑微而固執地追尋那可能並不屬於她的愛。


    斯塔奴抱著她離開試驗場的時候,甄湄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似乎是火狐的聲音?她在哭泣?甄湄拉住了斯塔奴,他微微一頓,用那雙彷佛洞悉一切的眼睛看著她。


    甄湄指了一個方向,斯塔奴沒有問為什麽,帶著她走了過去。


    那是一間小隔間,燈光昏黃,火狐哭泣的聲音並沒有多麽大聲,斷斷續續地,顯得無比淒涼。


    斯塔奴手一碰那門,便輕鬆被推開了。被鎖鏈鎖住的火狐女孩肚子隆起,她眼裏還含著淚,驚恐地看過來。


    當看見許久未見的斯塔奴抱著一個腐爛得像是屍體的人形物體過來時,尤其是昏黃的燈光落在那僅剩枯骨的手臂上,火狐嚇得連忙往後退,緊貼在角落,瑟瑟發抖。


    她不知道是怕斯塔奴,還是更怕他懷裏的恐怖的人形物體。


    鎖鏈在這時突然斷開,火狐茫然地看著斷開的鎖鏈,見斯塔奴轉身離去,她連忙跟了過去。像十個月大的肚子令她走路有些困難,但斯塔奴走路的速度並不快,她還是能跟得上的。


    上一次離開的時候,火狐還是有些瘦削的身材,再見時已經笨重得像快要生產的婦人。


    甄湄不由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歎,想問沉思梅現在如何,但她現下卻是什麽話也說不了。那位冒充者把沉思梅和火狐交給基地,恐怕是怕她們發現自己跟甄湄不一樣吧。


    真是有些好奇,再見到她,會是什麽情況。甄湄微笑,但笑意卻並不進眼底。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多吃小天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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