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進入白城的城門,上千個士兵列隊在城門裏麵,而先一步回城的大祭司亞裏斯正等在城門口。在他身後,還有神廟的一眾長老,神員,以及王室的旁係貴族。


    本以為是來迎接法老回城的,但過於壓抑的氣氛顯然不是迎接該有的態度。


    亞裏斯雙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一個宮禮。


    “這是什麽意思。”納爾美爾冷冷道。


    他坐在駱駝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亞裏斯。


    “什麽意思?!我想問問,尊敬的陛下您,究竟想做什麽?”伊西多大聲道,生怕別人聽不見一樣。他直視著亞裏斯,卻恰好看見神色冷澹的白發美人,語氣稍稍一頓,放鬆了下來,“我親愛的妹妹馬蒂爾德竟然死在了您的王宮,還是那樣的淒慘,可憐的她竟被挖去了心髒。”


    納爾美爾環視周圍的人,來這裏的將士大多是蠍王舊部,而王室旁係的貴族或多或少跟蠍王也有些聯係。“我以為是什麽事。馬蒂爾德冒犯於我,按上下埃及的律法,冒犯法老者,行挖心之刑。”


    “法老,什麽時候有了這一條律法?”亞裏斯提醒道,“可別是記錯了?”


    “沒有記錯。就在剛剛,我頒布了這條命令,讓記事小吏將它添入律法之中。”納爾美爾一牽韁繩,駱駝再一次動了起來,“伊西多,我是看在蠍王的麵子上,對你多次寬恕,不要將法老的仁慈,當作軟弱。”


    納爾美爾的話張橫跋扈得就像一個不允許別人質疑的暴君,伊西多氣得渾身發抖,其他人也是微微搖頭,讓他不要多話了。


    這般直白的直接撕破那層臉麵的話,也是直接給了其他人的一個下馬威。


    現在甄湄還在,他們就算有什麽憋屈,也不敢朝著納爾美爾發。大家都聽說了格爾賽的事情,甚至亞裏斯對法老帶回的女子都恭敬有加。劍拔弩張的氛圍在亞裏斯的一聲輕咳中被打破了,“我想,瓦姬特女神的妹妹在王宮裏也久等了。兩位女神一同嫁予法老,真是拉神賜福,埃及千百年來無上的榮耀。”


    納爾美爾臉色越發冷了,亞裏斯這就是在眾人麵前蓋棺定論。他剛剛才直接給蠍王舊部施了臉色,現在如果再直接罔顧神廟,又給臉色,亞裏斯煽動上層圈子架空他,也是可以的。畢竟他們可以接受一個喜怒無常,甚至冷酷無情的法老,卻不能接受法老是不敬神的異端。


    甄湄安撫似地拍了拍納爾美爾放在她腰上的手,“我也很想見見我的‘妹妹’。”


    在這個年代,法老的權力還沒有完全淩駕於神權至上。如果不是她的身份不一般,神廟就是逼著法老另娶別人,也是可以的。美尼斯是靠自己的本事征服下埃及的,他在軍中有很大的話語權,但就是這樣,除了神廟多給了幾分臉麵和尊敬,美尼斯也沒辦法決定自己的王妃娶誰,需要神廟的認可。


    這也是為什麽,在後來的歲月裏,法老們不得不娶自己同父的姐妹,就是為了保證血統的純正。


    “我想您一定會很高興的。”亞裏斯回道。


    誰會喜歡跟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撞衫就夠令人尷尬的了,這還要跟一個陌生人撞臉,甄湄有些冷澹的敷衍了過去。


    果然,在回到王宮花園裏的時候,宴席又一次擺上,穿著靛青和深藍兩色襦裙的南宮燕已經坐在了法老旁的唯一一個座位上。無論是那上麵精美的刺繡,秀美的玉石翡翠釵環,還是她挽起的美麗發髻,都讓一同到宴席來的權貴們眼前一亮。


    對比起來,渾身沒有一點裝飾,僅僅穿著簡單的有細褶的卷衣和卡拉西斯的甄湄,就顯得太過樸素了。


    兩個人一模一樣的臉,就連生的紅痣也在同一個位置,看得眾人嘖嘖稱奇。除非是神的孩子,不然人間豈有這樣美麗成雙的孩子?


    “真是抱歉啊姐姐,這裏隻有一個位置了,就委屈你坐在下座了。”南宮燕嬌怯怯道,好像甄湄會欺負她一樣。


    誰是你姐姐?


    甄湄心道,不知道你比我大了幾千歲,還叫我姐姐,真當不起。


    在這種場合,甄湄不想跟她表演撕逼,隻是她若是真聽了南宮燕的話,去坐了底下,在別人眼裏,南宮燕不久成了法老名正言順的妻子了嗎?


    “你,”甄湄忽然被納爾美爾抱了起來,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她一起坐到了他的位置之上。這可不同於南宮燕那次隻是君臣普通的玩樂,而是非常正式的場合。整個白城隻要是有些身份的人都來了,就連法老的座位也不是簡單的藤椅,而是裝飾著飛翼,王冠以及神蛇的嶄新黃金王座,除了法老,誰也不能坐在上麵。


    她坐在納爾美爾的腿上,看著那一個個驚訝的神情,以及南宮燕難看的臉色,有些想笑,怎麽看自己怎麽像禍國殃民的妖妃。


    “這樣不太妥當吧。”南宮燕很快地斂了一瞬的失色,彷若天真道,“陛下這樣寵愛姐姐本是好事,隻是未免讓她失了禮數,讓人小瞧了姐姐去。”


    這下甄湄也不說話了,她知道對付情敵最好的辦法不是你跟她鬥心機,打嘴炮,而是讓自己的愛人狠狠地秀一波恩愛。她靠進納爾美爾的懷裏,也“天真無邪”地看著他。她已經嚐到了甜頭,想要索取更多,也是人之常情。


    “在埃及有這麽一句話,如果男人是真心愛自己的妻子,就給她吃最好的美食,穿最好的華裳,住最好的房子。現在整個花園裏,最好的座位就是我的雙腿,我便願意給她最好的。她是我的妻子,得到的是法老的寵愛,還有誰敢小瞧了她去?”納爾美爾看向那些大臣們,“你們小瞧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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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個連忙裝死裝瞎,有諂媚著立馬打蛇緣棍上,“瓦姬特是拯救了埃及的天神,我們日夜膜拜還來不及,哪裏能心懷邪念,不敬神靈呢。”


    這起了一個開頭,溢美之詞不絕於耳,整個花園熱鬧了起來。


    或許南宮燕說的不錯,但她錯就錯在沒有搞清楚狀況。這裏是埃及,不是□□,法老是比□□君主更為□□的存在。擁有了法老的寵愛,便無人敢小覷,而那些條條框框,很多時候都隻是用來束縛普通人的罷了。


    甄湄端起一杯蜂蜜啤酒,度數挺低的,甜滋滋還是很好喝的。她心裏未嚐不必這蜂蜜更甜,好險沒憋住,露了笑來。


    這場舌戰已經沒有打的必要了,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兵家上上策。


    “為迎接陛下回宮,我為陛下跳一支舞吧。”南宮燕也算頗能忍的了,她早就預感到了今天,隻是心裏仍不甘心。男人嘛,不都愛女子色相,若是這點沒有優勢,那就是才華了。她不相信法老會對她的舞無動於衷,天下就沒有不偷腥的貓。


    表麵看著是冷靜,但南宮燕已經忘記了,她當初喜歡上納爾美爾正是因為他的深情專一。如今又自打自臉,企圖說服自己的失敗是因為納爾美爾沒有看見她的好,而男人總是多情勝無情的。


    甄湄也有點佩服南宮燕了,作為九卿之一,想必在虛無之間也是長居高位的人。能夠自降身段到如此,恐怕是真的動了凡心了。隻是愛情是自私的,生命也是自私的,從來不存在相讓一說。


    南宮燕跳的舞有點像胡旋舞,但又比胡旋舞難度更大一些。曾有古言道,“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搖轉蓬舞”,而她舞姿更近“潛鯨暗嗡笪海波,回風亂舞當空霰”。這一支舞顯然震住了所有人,直到她停了下來時,整個花園鴉雀無聲。


    她停下來時,還有些喘氣,目光期待地看向坐在前方的法老。


    然而法老卻沒有什麽表示,法老都沒有說話,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先開這個口。南宮燕挺直了背,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醜,惹人發笑。


    舞是好舞,自然也值得稱讚。恩怨是恩怨,也不用在這種事情上斤斤計較,讓她下不來台。甄湄率先鼓掌,讚道:“好舞。”


    有了甄湄的開頭,尷尬的氛圍終於解脫了。


    “我不喜歡。”納爾美爾輕聲道。


    “跳得挺好的。”甄湄沒心沒肺道。


    “我不喜歡她用你的臉,會讓我想撕了她的皮,挖了她的心。”


    那陰森森的話語令甄湄背脊發寒,她臉上的笑一僵,想起了金字塔裏那些被挖去心的人,以及剛剛進城時那個男子說的被挖心的馬蒂爾德。


    南宮燕走了過來,恨恨地看了一眼甄湄,那裏麵的殺意甄湄很容易就感知到了。


    我,招誰惹誰了甄湄感覺自己有點躺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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