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裏一直反酸水,我本來就沒吃進多少東西,此時幹嘔得眼淚嘩嘩流。


    我實在是太難受了,頭開始劇烈疼起來。


    我起先是扶著在洗水池旁的,後來因為身體難受,整個人隻能被迫蹲在地上。


    整個人都蜷縮著。


    這時,莫錦榮從我身後走上來。


    我想要躲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把我的身體狀態折騰成這樣,看著莫錦榮一點點走近我,卻連躲開的力氣都沒有。


    莫錦榮將我扶起來,在我耳邊輕輕說,“憋住氣,好,很好,深呼吸,再來一次。”


    跟著莫錦榮的口令做,很快,我那種根本無法控製的嘔吐感才開始減緩。


    撫了撫胸口,我一直喘著氣。


    其實我挺不好意思的,莫錦榮是約我出來吃飯,這菜都上齊了,我竟然來了這麽一出。


    所以,我尷尬的開口,想要和莫錦榮解釋些什麽,卻還沒有張口,便對上了莫錦榮滿臉擔憂。


    他微微皺起眉頭,問我,“怎麽回事?”


    大喘了一口氣,我才有氣無力地對他說,“我想,我應該是懷孕了。”


    “……”


    莫錦榮沉默,我明顯的感覺他的眉頭是皺了一下的。


    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仍舊是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我的背部。


    半晌,他才冷不丁問我,“你打算怎麽辦?”


    他沒有問我是不是宋之淵的,也沒有問我此時我和宋之淵的感情怎麽樣,而是直接問我該怎麽辦。


    我不禁有些失笑,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對於我們這種女人,懷孕是好,也是不好。


    她是一個轉折點,一步天堂,或者一步地獄。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的視線此時仍舊有些模糊。


    抬手抹了一把因幹嘔帶出來的眼淚,我對莫錦榮說,“我還沒想好。”


    莫錦榮沒再問,他隻是扶著我,讓我慢慢的走出來在走廊裏站了一會兒。


    餐廳的員工追了一個出來,她問我們是否需要幫助。


    莫錦榮對她擺了擺手。


    我們並排的站在走廊裏,過了好一會,我那種嘔吐感才漸漸被壓下去,莫錦榮而後輕聲問我,“你還可以嗎?我帶你去醫院好了。”


    “不,不用的。”


    我連忙說道。


    雖然虛弱,但是那股勁兒過去後,我覺得自己已經好多了。


    對莫錦榮點點頭,我也不想壞了他的興致,也別糟蹋了一桌子的好飯好菜。


    被莫錦榮重新扶進餐廳,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不就活脫脫一個孕婦的形象,有些尷尬。


    不過我確實渾身無力,我想,我必須吃點東西。


    否則,我會連幹嘔這個動作都會做不出來。


    我的體重基本都在莫錦榮身上,腳下虛浮得很。


    就在我們快走到位置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服務生甜美的聲音。


    “宋先生,包廂已經為您準備好。”


    我身體應聲一僵,雖然說姓宋的人很多,但這個姓氏對我來說,確實有特殊的意義。


    我回過頭,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間,仿佛整個人都掉入冰窖。


    我清晰地聽到自己腦海深處有什麽碎裂掉的聲音。


    站在我眼前的人,那張淡漠的俊臉,不是宋之淵是誰。


    重點不在這裏,重點是,他身邊還帶了一個女人,是沈宛然。而且,宋頌也在。


    儼然就是一家三口準備一起來吃飯,其樂融融的畫麵。


    不得不說,這個畫麵此時對我的衝擊感,是十分巨大的。


    我同時感受到莫錦榮扶著我的手收了收勁兒。


    我們之間隔著一小段距離,宋之淵他們好像沒有看到我。


    但是這麽一搞,我好不容易提起來的食欲瞬間就沒了。


    我回過頭,對莫錦榮說,“我不想在這裏繼續吃飯了。”


    莫錦榮自然知道我為什麽不想在這裏吃飯,他沒多說什麽,隻是說了一個字。


    “好。”


    說完,他就扶著我回到之前的位置,對我說,“我們可以稍微等一下,你先喝杯水吧。”


    接過水,我點了點頭,就默默喝起來。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幹嘔得狠了,水喝進胃裏,我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是我沒有和莫錦榮說。


    莫錦榮一直看著我背後,大抵是在看宋之淵他們進去沒有吧。


    過了一會兒,他才起身,拿過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走吧,我們換個地方。”


    默默點頭,此時我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堪堪站起來,莫錦榮借出一隻手臂讓我搭著,沒有像剛才進來那樣扶住我整個身子。


    我其實挺感激他的,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如果把我當作是孕婦來看待,會讓我更加難受。


    慢慢往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經到達一個點,我剛才僅僅喝了一杯水,結果還沒出餐廳門,就又幹嘔起來。


    不過這次沒剛剛那次那麽劇烈,莫錦榮不停地輕撫我的背部,好歹是止住了。


    就在這時,我淚眼朦朧地轉頭,卻一下和一雙沉靜的眼睛對上。


    本來還渾渾噩噩的腦袋瞬間清醒,糟糕,是宋之淵。


    我這個樣子,終究是被宋之淵看見了。他似乎是走出來詢問什麽事情,剛好看到我。


    那名服務員一直在對他說著什麽,但他的視線卻一直在我這邊。


    當下,這裏我是再也待不住了!


    我看著宋之淵那洞察的眼睛,覺得自己像是透明的一般!


    我疾步走出去,胸口悶悶的,整個人特別煩亂,也顧不得身體有多難受了。


    我不知道後來宋之淵是什麽表情,但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剛才他看我的眼神。


    冰冷,深沉,仿佛能將人吞進去的黑洞般。


    後來,我和莫錦榮重新找了個地方。


    莫錦榮這次見麵與之前不同,似乎多了一些沉穩,也不似以往那般輕浮。


    他很照顧我,特意挑了一家適合我這種情況的人吃飯的地方,吃了很清淡的東西。


    我喝了很多水,隻試著吃了一點點東西。


    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莫錦榮再次提出要送我去醫院看看的要求,被我回絕了。


    原因很簡單,我自己是什麽情況我自己心裏清楚,而且我也本能地排斥醫院這種地方。


    拗不過我,莫錦榮沒再堅持,他說要送我回去。


    這次,不管我怎麽推辭,他就是不依不饒。


    無奈,我隻能讓他送我回去。


    到了地下室外麵的馬路上,我便對他說我到了。


    莫錦榮的表情有些微妙,但是什麽也沒說。


    我要打開車門下去的時候,他冷不丁說了一句,“如果感覺到痛苦的話,你可以來我這邊。”


    動作頓了一下,但是我沒回答他,我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麽。隻是推脫著說謝謝他今天的款待。


    站在路邊,目送莫錦榮的車子遠去,我心底猛地升起一股悵然感。


    很難受,但是卻達不到淚點。


    轉身回去地下室的房子,打開門,我的腦海裏突然就湧現宋之淵和沈宛然帶著宋頌的樣子。


    這個畫麵太過和諧,和諧得讓我難過!


    宋之淵究竟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退了酒店的房間搬回地下室住,他肯定是知道的。


    但是他沒有吱聲,也沒來找我。


    真正讓我傷心的事情是宋之淵再次看到我時的那個眼神,我想,我們之間是真的完了。


    下意識摸了摸肚子。


    又轉身拿開了手,站到一旁去,將許久未整理的行李箱打開,從裏麵取出來一件衣服,覺得有些冷,給自己披上。


    然後,我給自己又熬了點小米粥,假裝忙碌,就可以不胡思亂想。


    就在將火轉為小火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事實上,知道這個地方的人,以及會來的人,我用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想也沒想,我徑直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然而,就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我不禁愣住了!


    是宋之淵。


    此時他穿著一身昂貴而精致的西服立在門前,顯然和這個陰暗的環境格格不入。


    沒等我開口,宋之淵就先問我,“怎麽回事,為什麽會在餐廳幹嘔,懷孕了?”


    宋之淵就像是自問自答一般,但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問的應該是,為什麽會以這種姿態出現在他麵前,為什麽會懷孕?


    他的態度十分冰冷,眉頭微微蹙著。


    我也不知道,我也回答不了,我和宋之淵在一起,我是會吃避孕藥的,而且每一次都很小心。


    但是,我確實驗孕棒驗出了兩條杠,我也確實開始嘔吐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這種態度激到,直接就迎上他的目光,斬釘截鐵地對他說,“對,那能怎麽樣,你要逼我打掉這個孩子嗎?”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我承認此時我的情緒有些不穩定,但我仍試圖讓自己鎮靜下來。


    因為在宋之淵麵前,歇斯底裏根本沒有作用。今晚是有月亮的,但月輝十分清冷。可以透過這個地下室走廊盡頭的半塊玻璃隱約照進來。


    室外的溫度很低,我和他說話的時候能哈出白氣。


    地下室外麵的道路,燈光並不良。背景太過蕭條,以致於我壓根不對宋之淵的回答報任何希望。


    隻要他不直接說太讓我崩潰的話,我就已經謝天謝地。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宋之淵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的眼裏仍舊沒有溫度,甚至於說沒有感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為宋之淵久久沒有回應,所以我咬了咬牙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有這種反應,但是確實是懷孕了。你如果想讓我打掉的話,不可能,我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宋之淵看著我,眸光冷清,隻說了兩個字,“結婚。”


    什麽?


    有一瞬間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宋之淵竟然說,要和我結婚,和我這個是他情人的存在結婚嗎?


    就因為我有了他的孩子?


    我不知道這能不能稱之為幸福,隻是宋之淵的這個轉變太突然了,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不是愚蠢的女人,我知道如果隻是口頭上的承諾,根本就不可信。雖然這話,是出自宋之淵之口。


    咽了口唾沫,我問他,“那沈宛然怎麽辦?”


    宋之淵幾乎沒有猶豫,也帶著一絲不耐煩,他說他自己有安排。


    借著屋內的光線,我看著宋之淵的臉。


    他能讓我相信嗎,我願意相信他嗎?


    其實答案早就在我心中生成,我想,對這個人,我是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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