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是的。”季昭華知道夏侯忱是生氣了,第一反應就是否認,但是否認之後卻說不出話來。


    夏侯忱隻是瞪著季昭華,似乎要將她看透似的。


    兩人就像是烏眼雞般的對視著,最後還是季昭華先妥協,低聲跟夏侯忱剖析著自己,“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而是皇宮那樣的地方,我實在是怕了,從我入宮到這次出來,似乎事情就沒有斷過。這一次太後娘娘的事情,雖說被你壓下去了,但是如果我回去,那些人必然是不會放過我的,到時候自然還有很多的罪名證據等著我,你能庇護我一時,總不能庇護我一世,我也想過自己立起來,在宮裏獨當一麵。可是那樣真的太累了,出來之後我才發現,原來不用勾心鬥角的日子是如此的好,我並沒有與你慪氣,這是我的心裏話。”


    是的,這是她的心裏話,從來季昭華都不是個適合宮廷的人,她的心太小了,滿是情情愛愛的東西,有小女人的矯情與計較,這樣的性格實在不適合入宮,更加不適合成為夏侯忱身邊可以傲視天下的女人。


    說著說著,季昭華似乎找到了傾訴的途徑,她低下頭,說著自己最初的夢想,“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過如何高高在上的日子,如今這般有雪兒在身邊,能時不時的想念你,可以無憂無慮的生活,真的是我最理想不過的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豪門女子都是如她這般,早早就厭倦了勾心鬥角的日子,想的念的不過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當初選擇孟辰良,為的也是過上安寧的日子,在這山裏住了十幾日,是季昭華這些年來,過的最平靜的時光,雖然身邊沒有夏侯忱,多少有些遺憾,但是這樣的遺憾早已經被周遭的一切填補了。


    夏侯忱原本怒氣衝衝的,被她這樣溫柔的傾訴澆滅了。


    “你隻是時不時的想朕,可朕卻是無時不刻不在想你。”


    甜言蜜語總是愛聽的,季昭華抬起頭,用視線描繪著夏侯忱的眉眼,不是季昭華妄自菲薄,而是她已經有了生活閱曆,知道她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也明白她不會成為最出色的後宮女子。


    後宮女子,要氣度無雙,要包容一切,忍讓皇帝的私心,為皇帝寵愛了新的女人而歡喜,皇帝有了子嗣,要視如己出。這些種種,季昭華認為她都是做不到的。


    拉起夏侯忱的手,輕輕的觸摸著,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指甲修見的非常整齊,一看就是極其講究的人,這樣的人,實不該陷入兒女私情的漩渦,季昭華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能成為你想要的人,不能陪你並肩天下。


    夏侯忱被她這聲無盡遺憾的抱歉攪的心潮起伏,他不是不知道季昭華的為人,眼前的女子是個柔弱的姑娘,並不怎麽看重功名利祿,注重更多的還是女子的那點子小心思。


    季昭華的性子,夏侯忱一早就是知道的,到底是他貪心了,既想要平凡女子的情愛之心,又想要這個女子如宮中那些無心女子一般放下一切,什麽都不在乎的留在他身邊。


    心底裏歎息一聲,夏侯忱隻能妥協說:“那好吧,讓你留在這裏。不過。”


    季昭華專注的等著他的不過。


    “不過,你不能隻是時不時的想起朕,而是要時時刻刻的想起朕。”


    季昭華噗嗤一笑,男人爭風吃醋起來,還真是可愛的緊。


    夏侯忱雖然同意季昭華繼續留在這裏,但是很多問題,他卻是不能妥協的,這深山之中不可能去燒地龍,所以夏侯忱使人在季昭華住的小院子裏放置了數個火盆,每日所用的銀絲碳都是從宮裏直送來的,還有吃食,瓜果魚肉,絡繹不絕的。


    季昭華當然不讚同這樣做,“這裏是佛門清靜地,這般車水馬龍恐怕不妥吧。”


    委婉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滿,可顯然季昭華這樣的要求直接被夏侯忱給無視了。


    真的霸道起來的夏侯忱,就是季昭華也是無能為力的。


    也隻能隨了他。


    如此這般,季昭華算是在慈恩寺徹底住了下來。


    也就是在這山裏,季昭華迎來了新年的到來。除夕夜,季昭華帶著幾個丫頭過,山裏頭下了雪,窗外山風呼嘯,屋內季昭華與春環夏環幾個人圍坐在火盆前,炭火照著每個人的臉,暖融融的,這樣說說笑笑的冬夜,倒是比宮裏那樣人聲鼎沸,杯酒交錯來的溫軟人心。


    哐——


    門突然被推開,幾個丫頭嚇了一跳,因為大雪封山,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什麽人?!”春環條件反射的就將季昭華護在身後。


    季昭華懷裏還抱著孩子,猛地可是擔心。


    從暗影裏走出一個人,穿著黑**皮的披風,頭上帶著厚實的幃帽,隻能看到一節短短的小巴。


    “父皇!”映雪現在已經能流暢的說話,並且在宮外住了一段時間,小丫頭真的成了野丫頭,性格比在宮裏的時候活潑了不止一星半點。


    在映雪的叫聲後,來人掀開幃帽,倒真的是夏侯忱。


    誰也沒想到夏侯忱會冒雪前來,而且是在除夕夜。


    因夏侯忱的到來,整個山中小築都動了起來,準備夏侯忱的洗澡水,給夏侯忱重新做吃食,忙忙碌碌的,倒是又有了些平民百姓過年節時的樣子。


    夏侯忱帶來的人不多,可算是輕裝簡行,但是即便如此,來了的侍衛也有十餘人,這些人都是夏侯忱最親密的人,貼身侍衛,總不是那麽簡單的。季昭華想著,這些人除夕也不能回家,還要跟著夏侯忱這麽來回折騰,定是又乏又累的,所以季昭華特地叮囑了夏環,給這些人單做些吃食,總要讓這些人過個飽年,再者,這山裏的房子不多,隻能讓這些人輪換著休息下,總要進屋烤烤火,別小看了這山裏的冬日,真的這麽在外麵凍一夜,怕是要凍出毛病來的。


    安排還這一切,夏侯忱也沐浴完出來了。夏環這一次倒是沒有做什麽八菜八碟的,直接一碗雞湯素麵,端到了夏侯忱麵前。


    油亮亮的雞湯,翠綠的青菜,上麵放著一顆煎蛋,雖簡單,卻令人胃口大開,尤其是在這冰冷的冬夜裏。


    映雪早已經做到了夏侯忱的懷裏,看夏侯忱吃的香,小丫頭有些嘴饞,夏侯忱也是寵她,父女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季昭華就坐在他們身邊,靜靜的看著他們。


    這樣溫馨的場麵,季昭華覺得胸口漲滿幸福的感覺。


    待夏侯忱吃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了句,“總算是活過來了。”


    季昭華心疼他,但是話說出來就有些抱怨的強調,“你也真是的,今晚不是還有宮宴?從宮裏到這裏就是騎快馬也得一個時辰,還下著雪,這身子是真的不想要了麽?”


    夏侯忱抱著女兒,隻是看著季昭華笑,那笑容美好的簡直能晃了季昭華的眼睛。


    “宮裏一個人都沒有,難道你忍心讓朕一個人過年?”


    這話說的,宮裏怎麽可能一個人都沒有。不過季昭華明白夏侯忱的意思,宮裏現如今是真的沒有一個夏侯忱的親人了。


    “秦王沒有回來?”夏侯慎在韓太後的喪事辦完後就去了邊城,不過今年韓太後沒了,宮裏顯得有些清冷下來,照理說過年夏侯慎應該回來才是的。


    夏侯忱臉色有些僵硬,靜了半晌突然對季昭華說:“省身,已經到了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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