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皇後進到來儀殿的時候,連齊已經被季昭華打發下去,沒有讓連齊與許皇後正麵對上的道理。


    “臣妾恭迎皇後娘娘。”季昭華對著許皇後行禮。


    其實這來儀殿,對許皇後來說與噩夢也沒什麽區別,她每次來這裏都會想起那個失去的孩子,雖說時間是一切傷痕的治愈藥,可那個孩子對於許皇後來說,太重要了。那個孩子之前,她雖說隻是良妃,但是有夏侯忱的寵愛,宮外她的父親還在,很多事情都比現在要肆意的多。


    如今可好,父親已經告老還鄉,剩下的幾個哥哥可不會如父親一樣無私的對著她這個女兒付出,哥哥們催促最多的就是孩子。顯然相比於她這個皇後,哥哥們更想投資的人是她的孩子,一個明日能登上皇位的皇上嫡子。眾人的期盼不停的告訴她,她還有個失去的孩子,而如今,她怕是再也無法有孩子了,因為夏侯忱,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親近過她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許皇後看季昭華怎麽可能不嫉不恨。


    讓著許皇後坐在主位上,季昭華才緩緩坐在她的下首,開口說:“不知皇後娘娘今日來,所謂何事?”


    “本宮聽聞安寧侯世子被貴妃妹妹請進了宮裏,這宮裏進了新人,本宮總得來瞧瞧不是。”許皇後沒打算跟季昭華兜圈子,直截了當的說。


    既然皇後已經這般說了,自然就得讓她見到人。


    不多時,連齊被請了出來,連齊穿的很素淨,但宮裏是有規矩的,不到非常的時刻是不能穿白的,所以連齊穿的還是淡淡的湖藍色衣裙,再者就是頭上的發簪,連齊帶進宮的,季昭華看了看,竟然都是最粗製的銀子打造而成的,不說花樣了,就是那質地都是最不好的。


    連齊也解釋過,她不是沒有好的,隻不過那些個好的都是安寧侯置辦來送她的,現在她離開安寧侯府,最不想帶走的就是那些東西,跟安寧侯沾一點點邊的東西,她通通不想帶走。


    對此,季昭華能理解,但是連齊那些窮酸東西,看的季昭華都心酸,這是戶部侍郎家的女兒,嫁給了安寧侯府的世子,無論是娘家,還是婆家都是京城數得著的有錢人家,竟然給女兒;兒媳,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準備下,可真是讓人心中不平,所以季昭華從自己的首飾裏給連齊找了一件帶著。


    纏絲掛銀藍寶石琉璃簪被連齊斜斜的別在發髻上,她本身長相就是溫婉的長相,配上藍寶石這樣冷冷的,不怎麽富貴榮華的簪子,可真是相得益彰,看起來美好的很。


    季昭華當時挑這個簪子就是因為這簪子好是好,但是顏色有些偏冷,季昭華帶過一次,被夏侯忱見麵就拔了下來,說法是看著就悲傷的很。


    配連齊倒是合適,現在無論是連齊的娘家,婆家,都在大獄裏頭呢,連齊就算是與這些人沒什麽感情,但總不好穿的大紅大綠的。


    連齊身上的東西都是季昭華給的,這一點許皇後不知道,當然也無從得知。


    在許皇後看來,這連齊可真是有心計的很,雖說穿的素淨,但是身上可沒有是凡品的東西,聯想到現在安寧侯府以及戶部侍郎府的遭遇,許皇後很自然的就覺得是連齊捐款潛逃來了季昭華這裏,而連齊的父母,公婆,夫君,全部都下了大獄。


    “真是不知廉恥的東西。”許皇後對連齊的行禮視而不見,張口就罵,“你父母,公婆,夫君,如今生死不明,你倒是會躲清靜,跑到這裏來享福,《女則》《烈女傳》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知道許皇後會刁難,但是這般上來就辱罵的,還真是出乎季昭華的預料。


    連齊眉眼不動,就保持這行禮的福步,似乎許皇後說的一切,對她來說,什麽都不是。若無其事才是最好的報複,這不僅僅是對感情上的人如此,對看不慣你的人,同樣如此。


    也許是連齊的態度激怒了許皇後,許皇後命令道:“來人,將這個不忠不孝的女子帶回銅雀宮去,本宮要好好料理。”


    “且慢。”


    先前許皇後罵罵咧咧,季昭華都沒有說什麽,女人罵街這種事情了,你不攔她,還挺好,你一攔,反倒是來了精神,不罵上昏天黑地不算完,所以季昭華不出聲,但是現在是幾個意思?竟然還要帶走連齊?


    “皇後娘娘,這世子夫人是臣妾的客人,您這般說帶走就帶走,是否不太妥當!”季昭華如今與許皇後之間,也不過是隔著一層,皇後與貴妃,不受寵與受寵,在這宮裏,也算是能抗衡的人。


    許皇後顯然有備而來,理由張口就有,“貴妃妹妹,本宮乃是後宮之主,是天下女子的表率。這所謂的世子夫人,在父母,公婆,夫君都遇難的時候,隻身逃跑,此事若是不好好教導,往後若是天下人都如世子夫人這般,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這是一個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時代,連齊這樣的女子,可算是驚世駭俗。


    “皇後娘娘說的在理。”季昭華就是說破大天去,許皇後說的這些她都必須承認,三綱五常的不能被破壞,雖然連齊的事情很是特別,但是不能因為連齊一個特別的事情,就改變了所有,在普通人家,妻子是要跟夫君共存亡的,更何況還有父母,公婆。


    許皇後看季昭華啞口無言,揚了揚下巴,低下自然就有孔武有力的嬤嬤走上前來。


    “但是。”季昭華笑吟吟的看著皇後,那幾個嬤嬤季昭華還真的沒有放在心上,有春環她們在,別說是嬤嬤,就是侍衛,也是不必放在心上的。


    看清楚許皇後眼中變的犀利無比的光芒,季昭華才說:“這世子妃留在臣妾的來儀殿,可不是皇後娘娘說帶走就帶走的!”


    隻能硬碰硬!


    季昭華擺出蠻橫的態度,她不能說連齊在安寧侯府的遭遇,若是被外人知道連齊跟安寧侯的那點子事情,不用外人動手,就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連齊,人言可畏,這四個字的厲害,不到那個時候,外人無法了解。


    不能說連齊的遭遇,更不能說這一次安寧侯府,戶部侍郎府所遭遇的事情都是連齊一手促成的,雖然不是連齊安排的,但是無疑,連齊起了推動作用。


    按著皇後所說的三綱五常,若是說出連齊這般背叛,甚至是危害安寧侯府,戶部侍郎府,那麽連齊怕是第一個該死的。


    故而,季昭華一個字都不能說。


    許皇後沒想到季昭華竟然態度這麽強硬,心中的火也是呼呼的,手掌在案幾上重重一拍,厲聲說道:“貴妃娘娘好膽的膽子,這是要違抗懿旨不成!?”


    “是又如何?”季昭華很少如此的強硬,今日這般也算是被逼到了點子上,她不能說連齊幫了夏侯忱很多,那些關係到前朝的事情,季昭華更是不能提,後宮幹政,到時候就是夏侯忱也救不了季昭華。


    雖說這是季昭華第一次這麽蠻幹,但是無疑,這般做的感覺並不差,甚至很好。


    許皇後根本救說不出話來,季昭華就那樣安安穩穩的坐著,她擲地有聲的說,她就是抗旨了又能如何?


    是啊,又能如何呢,許皇後心中先是氣惱,慢慢轉為無力,她這個皇後做的還真是窩囊。


    一鼓作氣,“來人,將貴妃季氏,也一並給本宮帶下去,皇上問起來,本宮自會承擔!”


    許皇後認為今日已經不是她個人的事情了,是天下的事情,她不能任由季昭華這般無法無天。


    當然許皇後是不相信也不會想到連齊所做的事情,一個女人能如此出賣自己的娘家,夫家,在許皇後看來,是絕對不能理解的。所以許皇後從不認為連齊是做了那麽多事情之後才被季昭華招進宮來,許皇後認為,連齊是仗著有季昭華做靠山,在安寧侯府,戶部侍郎府犯下大錯之後,跑進宮來求得季昭華的庇護的。


    也就是說,連齊被安置在宮裏,說明季昭華仗著自己的帝寵,已經淩駕於法理之上。


    這讓許皇後無法容忍。


    許皇後手下的人也是為難,那可不是旁人,是皇貴妃娘娘!


    但是許皇後一番油鹽不進的樣子,下人們也是沒有辦法,所謂各為其主,她們也隻能按著皇後的吩咐辦事。


    “得罪了,貴妃娘娘。”


    想靠近季昭華的幾位老嬤嬤,被春環,夏環二話不說就扔出了來儀殿,在來儀殿,隻要季昭華動動眼皮,就不可能有人能近的了她的身子。


    季昭華對這些倒是不慎在意,若是她不願意走,皇後是奈何不了她的,隻不過季昭華對連齊的表現倒是很好奇,從連齊出來開始,她就一直這麽靜靜的福著身子,不言不語的樣子,比季昭華更像是世外高人。


    還沒等季昭華說話,內室裏,映雪的哭聲已經驚天動地的響起來。


    這下子季昭華可坐不住了,猛的一下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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