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作詩下來,銀錢也是捐出來不少,其實作詩不過就是個由頭,低下捐錢的具體數字還是由這些貴婦私底下寫條子遞到季昭華的手裏,算是個憑證,皇家的宴會上自然不可能出現銀票這樣低俗的黃白之物。


    夏侯忱在聽完最初的幾位作詩之後,就離開了花會。畢竟皇帝日理萬機,也沒有這麽多的時間在這裏聽各位吟詩作曲不是,能在一旁聽這麽一會子,就已經算是給了季昭華莫大的臉麵了。


    季昭華翻了翻手中春環記下來的各家的捐款情況,粗粗一看,倒是看不出什麽問題來,這些貴婦人顯然是之前通過氣的,捐款的數額跟前朝男人們的官位有著緊密的結合,一以貫之,並沒有看出什麽不同的地方。


    這樣怕是不行,今日季昭華想做的事情,可不僅僅是這樣一份程式化的名單。


    等捐款作詩環節結束,基本上花會就進入尾聲了,季昭華目光掃過在場的諸位,先是詢問許皇後,“皇後娘娘,您瞧著可還有什麽要吩咐的?”


    到底許皇後才是真正的後宮之主,雖然夏侯忱對許皇後現在情意淡的很,但是隻要她還有這個皇後的位置在,這宮裏到底還是不能越過她去,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


    許皇後眼風在季昭華身上流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不過就是季秒鍾的時間,皇後站起身來,沉聲說:“今日貴妃娘娘安排的一切妥當,本宮瞧著心頭也是歡喜,隻是本宮這不爭氣的身體,這會子有些不爽利,先回宮了。”


    皇後娘娘要離開,眾人少不得站起來恭送。


    皇帝,皇後兩位大神離開,使現場變的更加的活躍起來,也讓那些想跟季昭華套近乎的人沒有了阻礙,若是皇後在,少不得還得考慮皇後的心情,不能太過放肆才是好的。賢妃倒是坐的穩如泰山,笑微微的看著,她倒是想看看季昭華今日這是想演個什麽大戲。淑妃恨的牙癢癢,覺得這宮裏還真是不公平的很,瞧瞧季昭華今日可謂是眾心捧月一般的待遇,就是皇上,皇後都給季昭華鋪路,讓她更有出風頭的空間。而德妃呢,開始作詩的時候夏侯逍就鬧著要去看小妹妹,現在早已經被季昭華的人帶到後殿去了,德妃一時眼睛前麵看不到兒子,就心裏發慌,這時候雖然人坐在這裏,可是心早已經神遊天外。


    季昭華琢磨著,開口說:“今日共捐助二萬三千兩銀子,隻是.......”季昭華賣了個關子。


    她這般不說清楚,低下自然有人接話,“貴妃娘娘若有什麽難言之處,盡管開口便是,今日咱們入宮來,可不就是為了給貴妃娘娘分憂的麽?”說話的是戶部侍郎的夫人,是個眼角眉梢都帶著精明氣的中年女人。


    這話可真是說的好,進宮是為了給貴妃娘娘分憂,將帝後都排除了出去。


    不過這話說的也無人會反駁,好話誰都愛聽。


    季昭華就等著她這一句,接話說:“那本宮便實話實說吧,這些銀子到了本宮手裏,並不能發揮最大的功效。雖然心裏想著要幫助那些流民,但是本宮身在宮裏,不便在外行走,這些銀子如何換成糧食,如何下發給難民,這可都是要親力親為,精明能幹的,本宮做不到這些。”


    季昭華說的是實話,給她一堆銀票有什麽意思,她在這宮裏,實在是沒有什麽用處。宮裏的糧食都是各地上供而來,都是有配額的,這些銀錢想要變成糧食,少不得在外麵采買,季昭華出不了宮,這采買一事自然是做不成的。


    “所以呢,本宮想著,還是找一個可靠的人,將這些銀子托給她,怎麽運轉都由她來負責。本宮就借你給替本宮辦事的名頭,也不算是虧待了她。”


    這哪裏是虧待啊,為貴妃娘娘辦事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一來,給娘娘辦事,少不得跟娘娘接觸,這可是預想不到的能拉近關係的機會。二來麽,頂著為娘娘辦事的名頭,帶來的無尚榮耀自然是不必說的。而且最後,也是最陰暗的,就是這錢,錢怎麽花出去這可是大學問,別看前朝的那些男人們一個個的號稱自己是國之棟梁,國家利器,但是在花錢方麵,尤其是這種捐款的時候,他們恐怕還不是這些內宅婦人的對手。


    能將這差事辦好了,別說是在皇家麵前大大的露了一次臉,就是在家中男人麵前,恐怕也能提上好幾個地位。


    季昭華這樣的做法可算是挑起了在場女人們的積極性,女人對權利也不是不渴望的,隻不過這個時代太過不平等,總將女人壓抑在後宅當中,沒有給她們一個發展的空間。


    季昭華就給了她們這樣的空間。


    可是到底選誰呢?這並不是個好解決的問題。


    這麽多人,到底如何能看出哪一個是適合的人呢。


    季昭華這樣說:“今日就到這裏,回去想要辦理此事的都給本宮寫一個規劃,就跟平時府裏用的賬本差不多,本宮從中選最省錢有效的即可。”


    這個法子再好不過,私下裏給季昭華遞規劃,也避免了在場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不清,最要緊的是,想辦理的人,可以不看旁人的眼光。要知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自己推薦自己,實在是有些難為情,所以,私下送,真是太好了。


    不得不說,季昭華這麽一弄,在場的人心中都有些躍躍欲試。都想著給季昭華遞個本子,若是選中了,自然是好,選不中也沒人知道不是。


    女人們最經不起這樣的考驗,總想著能贏了旁人。


    京中的這些貴婦人,多多少少的都有些暗自較勁兒,若能勝出,自是在揚眉吐氣不過的。


    賢妃,淑妃相繼離開,德妃去了後殿尋找夏侯逍遙,在場的貴婦人也慢慢的告退。


    季昭華維持著笑臉,目送這些人離開。等這些人離開後,現場開始有下人收拾東西,季昭華也扭頭回了來儀殿。


    走進大廳,就看到德妃拉著夏侯逍出來,夏侯逍撅著嘴,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孩子麽,還是歡歡喜喜的討喜,這般不高興的樣子,讓人瞧著心裏就不怎麽爽快。


    夏侯逍抿唇,看了看德妃之後閉嘴不說話了,德妃倒是有些怕怕的樣子,開口為夏侯逍解釋說:“跟長曦公主玩的好,這會子還不想回去呢。”


    聽到德妃這般說,夏侯逍才開口,“妹妹好可愛的,雪團子一樣,我就是想抱抱,母妃都不讓。”


    夏侯逍剛來的時候,映雪睡著了,他跟映雪玩不上,就在映雪旁邊看著映雪,倒是乖巧的沒有吵醒映雪,好不容易等著映雪醒了,睜著黑漆漆漂亮的眼睛看著他,夏侯忱看到冰雪可愛的映雪,簡直愛的不行不行的,就想抱抱小妹妹。照顧映雪的奶娘,冬環,都聽喜歡這個趴著映雪床邊一聲不吭守了半天的小皇子,就讓夏侯逍抱一抱。反正她們這些伺候的人就在旁邊,想來也不會傷到映雪。


    可誰知被剛趕來的德妃看到,德妃看到夏侯逍想要抱映雪,頓時嚇的魂飛魄散的,夏侯逍才多大點,萬一失手了怎麽辦,他們娘倆在宮裏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哪裏能讓夏侯逍摔了映雪。


    所以德妃急忙拉住夏侯逍,不僅沒讓抱,反而要離開。


    夏侯逍不開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季昭華對這些過程並不了解,不過看這母子倆的表現倒是能猜到不少。


    原來對此季昭華還有改變些什麽的心思,但是現在她沒有了,隻是勸著夏侯逍,“母妃是怕你傷了小妹妹呢,不過小妹妹很堅強的,相信有逍兒這個哥哥保護她的。”


    夏侯逍有些欣喜,扭頭對著德妃說:“母妃,你看季母妃都這樣說了,逍兒不會傷害小妹妹的。”


    德妃才不想跟他糾纏這些事情,隻是說:“好了,你季母妃回來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這兩者似乎沒有什麽必然的聯係,但是德妃不僅這麽說了,還這麽做了,帶著夏侯逍疾步離開了來儀殿。季昭華並不在意,進了內室,抱起醒來的映雪,映雪現在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字,叫出父皇的時候,喜的夏侯忱一個晚上都是笑臉迎人的。


    女孩子到底跟男孩子不一樣,夏侯忱從小病弱,德妃又護得緊,夏侯忱跟夏侯逍之間的互動基本上就是沒有的,男人不同於女人,女人從十月懷胎就跟孩子建立一種天然的母子關係,而男人往往是透過後天的相處,加深感情。夏侯逍長到現在,一年跟夏侯忱這個父親見麵的次數也隻是屈指可數的幾次,而映雪就不同了,小小的人兒,已經會抱著夏侯忱的脖子撒嬌,會軟糯甜香的叫著父皇,已經是夏侯忱寵上心窩,捧在手心的小公主。


    “娘.....娘......”季昭華讓映雪叫她娘,顯得親密又自然。


    冬環在季昭華的身邊說:“德妃娘娘未免也太小心了些,剛才那樣子,也不怕嚇到小皇子。”


    季昭華抱著女兒輕輕的搖,對於德妃的做法,她能理解,但是並不支持。夏侯逍是個男孩子,如此精細的養個男孩子,恐怕有些不妥當。


    並且小孩子的叛逆期不確定的,德妃這般雖說是全心全意為夏侯逍著想,但是孩子並不一定理解,夏侯逍現在這般喜歡映雪,也能看出,夏侯逍其實是個缺愛的孩子。被母親這樣保護的孩子,卻在內心裏缺愛,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


    先前,季昭華還想過去改變這樣的相處模式,畢竟夏侯逍那望著人的眼睛,那種渴望,實在無法讓人拒絕。


    但是現在季昭華不了,也許德妃就是想這樣,將夏侯逍養的沒有一點殺傷力,成為一個軟綿綿的男孩子,因為這樣,至少可以保命,皇家自有一套皇家的生存法則,季昭華以前不懂,現在懂了。


    還沒休息半刻鍾,春環就急急忙忙跑回來跟季昭華稟報,外頭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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