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處死季昭華並不是什麽空穴來風,首先,夏侯忱在周國境內被刺導致中毒,季昭華作為身邊伺候的認卻是毫發無傷,這實在不合常理,加之季昭華本身就是周國人,這裏麵可以說的問題就很多了,比如她是細作,或者別的什麽,反正夏侯忱的中毒,跟季昭華都有扯不清的關係。再者,在季昭華回京前一天,已經傳來了季曠的消息,季曠醒了,並且已經有了神誌,也就是說,季曠沒事了。


    這兩條消息加在一起,季昭華的死顯得就順理成章起來。


    總要有人對夏侯忱現在的狀況負責任,一國之君突然成了昏迷不醒的活死人,難道不該有個人出來為這一切承擔罪責。


    這些做法,季昭華其實是很了解的,先前宮裏也不是沒有皇帝駕崩,所有主治太醫陪葬的事情,說白了,就是總要有人承擔大臣的怒火。為皇帝的離去,付出代價。


    季昭華是夏侯忱這一次唯一帶去的女眷,可謂盛寵,在夏國國內看不慣季昭華的人甚多,季昭華的身份背景又注定了她跟主流權貴圈子的敵對,如果她得寵,那麽後宮那些主流權貴們的女兒就會失寵,並且現在夏侯忱這麽昏迷,國不可一日無君,後宮裏那些女人怕是都恨死她了吧。


    夏侯慎一臉肅殺的望著跪在城門口老淚縱橫控訴季妃娘娘的老臣,字字句句,說的簡直就像是季昭華刺殺了夏侯忱一樣。不過這種陰謀論也不是沒有的,畢竟當時龍輦裏,隻有皇帝跟季昭華兩個成人,後來鑽進來的怪人,實在是太過令人匪夷所思,固然也有不相信真實情況的人,反而一口咬定就是季昭華下的毒。


    下毒這種事,在這些人的意識裏,那就是最親密的人才能做的。


    “依你的意思,就是要在這楠城門前,將季妃娘娘處置了,可是?”夏侯慎的聲音總是的帶著令人心顫的冰冷。


    季昭華不適應,其實這些大臣也是不適應的,說句心裏話,他們還是盼著夏侯忱能早日恢複的,雖說夏侯忱比夏侯慎心思細密,更難對付,但是夏侯忱這個人說話,做事,總還是手段溫和,隻要你不要觸及底線,大多數時候,夏侯忱是不會下狠手的,但是夏侯慎不同,他的鐵血手段,是從軍隊中練就起來的。


    凡是都是雷厲風行的性子,跟他的哥哥完全不同的人。


    講政治的文人,說話總是要繞繞彎子,兜兜圈子,才說出自己的真實用意,但是夏侯慎可沒有這麽好的性子,根本不用繞彎子,兜圈子,隻要是他夏侯慎看不順眼的,那麽就是不好的。


    這樣的作風讓鬥心眼多年的大臣們苦不堪言,心心念念的盼著夏侯慎監國的日子短一些,再短一些。


    可是誰知道,夏侯忱會突然出事,這夏國的未來,現在變的撲朔**起來。


    對夏侯慎,大臣是害怕的,但是處置季妃的事情,刻不容緩。大臣硬著頭皮說:“正是如此。”


    “要是不在這裏處置了她,是不是皇兄的龍輦就別想進城去?”夏侯慎口氣又嚴厲了幾分。


    這個.........,大臣撲通就跪下了,這樣擋駕的事情,哪裏是他一個臣子可以做的,“臣並無此意。隻是季氏此人嫌疑頗大,必須早作處置才能保得陛下安全........。”


    總是這般義正辭嚴,夏侯慎厭倦透了這些文人,如果他看的不錯,這個要求處置季昭華的人,正是宮中淑妃娘娘的父親,這樣的關係,說的這般大義凜然,實在氏令人反胃。


    夏侯慎不想多談,直接揮手,自有衛兵上前將這大臣押解。


    “秦王殿下!”那大臣高喊。


    夏侯慎麵如寒霜,“皇兄身體未康複期間,整個京城戒嚴,實行軍管政策,若有蓄意謀反者,格殺勿論!”


    “你?竟敢阻擋皇上回京,並出言威脅,本王有理由相信,你是亂臣賊子,給本王帶下去。”


    “是!”


    夏侯慎身邊的兵可不是什麽宮中的禁衛軍,各個都是上過戰場,以一敵百的精兵,是他從戰場上精挑細選回來的貼身侍衛。


    其威力,自然能夠震懾所有的人。


    大臣高喊著冤枉被帶了下去,聲音之高,叫聲之慘烈,季昭華坐在車隊後麵的馬車裏,回來這一路,並沒有讓她守在夏侯忱的身邊,她抱緊了懷裏的映雪。


    “主子,你看這.........。”春環有些擔心,不是擔心這些人真的能讓夏侯慎殺了季昭華,而是,現如今在城外都是這麽一個狀況,那麽宮裏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呢。


    到時候怕是更會艱難的很。


    季昭華當然知道這些,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總要一個一個的闖過去。


    映雪尚在熟睡,對這個紛亂的世界,無知無覺。


    夏侯慎親自護送龍輦回宮,守在城外的大臣無一人再敢出列要求處置季昭華,隻是站在原地看這夏侯慎帶著人進城,遠去。


    所有人都清楚,這夏國估計要變天了,夏侯慎作風強勢,又手握兵權。而夏侯忱唯一的子嗣,夏侯逍,那還不過是個奶娃娃,根本沒有跟夏侯慎比肩的實力與資格。


    這種時候,少不得權利旁落。


    多年來,夏侯慎都是倍受重視的王爺,這些大臣也不是沒有生出巴結的心思,但是夏侯慎長年在外征戰,就算是在京城,也是常駐在京郊軍營裏的,他們這些人,想要親近都是不成的。


    今日來的大臣不少,但是沒來的也是有,其中就有許家的人,這時候這些大臣才恍然,這許家可真是最後的贏家。


    兩個嫡女,一個送了宮裏,從良妃登上後位,現在是宮裏的許皇後,還有一個是秦王側妃,現在秦王明顯起勢,秦王正妃早已經進了庵堂,現在這位許側妃可不就是秦王後院總有份量的人,這麽算來,許家真是怎麽算都不虧啊,怪不得許家人今日稱病沒有一個人出現的。


    眾大臣還沒有散去的時候,城外軍營就已經有大批軍人進城,楠城正式進入軍管,而最高的領導者就是夏侯慎無疑。


    街道上不停有巡邏的衛兵,普通的民眾根本不敢出門,這樣一來,從來繁榮奢靡的楠城,變的肅然冷清起來。


    ——


    夏侯慎一路護送進宮,夏侯忱本人沒有入後宮,而是被太醫合力抬到了皇帝的勤政殿,這裏原本就是皇帝批閱奏折,夜間休息的地方,隻不過夏侯忱並不喜歡這裏的奢華,多半都是在看起來狹小一點,但是卻方便一點的尚書房處理政事。


    季昭華也是第一次到這裏來,高而深的宮殿,裏麵即便點著燈,看起來也有些沉重,她能理解夏侯忱不喜歡這裏的原因,沒人喜歡在大半天裏依舊黑暗的地方。


    夏侯慎就走在季昭華身邊,沉聲說:“這是先皇駕崩的地方。”


    他一句話,說的季昭華更覺得這地方陰森恐怖,試探著問:“就不能不住在這裏麽?”


    夏侯忱雖然昏迷,沒有反應,但是季昭華相信,他還是能感受到外界的事務的,這樣顯得孤寂,幽深的地方,實在不利於病人的恢複,夏侯忱也是不會喜歡的。


    季昭華現在想起夏侯忱來,總是能想起,他站在陽光下的樣子,一身白色的長袍,看起來整個人像是能融在在燦爛的陽光裏。


    這樣的場景,也總是出現在她的夢裏。


    她思念著他,夏侯忱。


    但是夏侯慎並不讚同季昭華的意見,他是這樣說的,“先帝當年病的厲害,這宮裏設了太醫專門留宿的地方,還有簡單的藥房,在這裏他能被全天候的照顧起來,後宮裏哪有這樣的地方。”


    “再者,你認為現在的後宮,有可以讓他安心養身體的地方?”


    季昭華啞口無言,是她想的天真了,她以為夏侯忱回來,他們就能回到來儀殿去,然後她總能找到救治夏侯忱的方法,季昭華這般期望著,但是這顯然不可能,夏侯忱現在的身體,無論去哪個妃子的宮裏都顯得不合適。


    就算是皇後娘娘,也不行。


    許皇後跟皇帝的感情並不深厚,而且這麽多太醫,都是男子,也不可能徹底住進皇後的宮裏,那實在是不成體統,這樣說來,夏侯忱留在這裏,是最穩妥的沒錯。


    可,季昭華就是舍不得。


    知道不該說,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王爺,你放過他吧。”


    季昭華在心裏猜測這一次的刺殺是夏侯慎找人做的,並且幾次談話裏,夏侯慎確實露出了這樣的苗頭,但是這個話,他們誰都沒有挑明說。


    很多事情,知道,並不代表可以說出來。


    知道說出來就會激化矛盾,會闖下彌天大禍,但是季昭華就是忍不住,她太想救夏侯忱了。隻要他能好起來,她真的萬死不辭的。


    夏侯慎聽到她這般哀求,也是一愣,複雜的看著季昭華。


    “依本王看,你還是多顧慮自己吧,她們可不會放過你。”


    她們是誰,自然是後宮裏,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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