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齊格來的很是趕巧,季昭華小心的看著她的身後,沒有發現春環的身影。一時心裏又是忐忑,又是放鬆的,她還真怕阿齊格大大咧咧的將春環帶來,那麽她可就真的解釋不清了。季昭華這個時候來前廳,其實很大程度上也是想拖住夏侯忱,讓夏侯忱沒有那麽多的機會去後麵,看出春環的消失。


    阿齊格用本民族的禮儀給季昭華還有夏侯忱行了禮,見到夏侯忱,她說話不像麵對季昭華時候那麽磕巴,還算流暢的說:“夏國皇帝陛下,春耕祭奠,您先行離開了,阿曠甚是擔心姐姐是不是出了意外,特地讓我來看看,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們。”


    季昭華甚至懷疑這些話都是季曠提前給阿齊格教好的說辭,要不然阿齊格怎麽可能說的如此流暢,又不失禮,並且語法上還是說的通的。


    好在夏侯忱之前是沒有聽過阿齊格說話,所以對於阿齊格說話的語法並不了解,所以也還算能蒙混的過去。


    夏侯忱對陌生的女子是沒什麽興趣的,尤其是阿齊格這樣.......獨特的女子。


    夏侯忱淡淡笑下,抱著映雪就離開了,將地方完全讓給女人們,女人們總是有體己話的,他一個男人,即便是帝王,也是不好再一旁旁聽的。


    並且,季曠的心理,夏侯忱也能猜到幾分,無非就是怕季昭華出什麽事情,而季曠冒然上門又有些太過於興師動眾的,所以就派了阿齊格來,這也算是一種夫人外交。季曠如此關心季昭華,對於夏侯忱來說,真的是好事,有個能徹底牽製住季曠的人,自是何樂而不為呢。


    這樣一來,不大的驛站裏麵就出現了奇怪的三種場麵。


    前院,孟辰良被挑了手筋,毒啞了嗓子丟了出去。季昭華跟阿齊格在後院說著女人之間的小話兒,而夏侯忱抱著女兒,在偏院裏跟同來周國的謀士,在商討現下該怎麽辦,夏侯忱今日算是一時衝動跟周易之哪個蠢貨鬧翻了臉。


    雖說這不是什麽明智的事情,但是夏侯忱是半點都不後悔的,周易之如此挑釁他,他要是還能忍,別說是帝王了,就算是尋常男人都是無法忍受的。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從血統上說,夏侯忱跟季曠其實更近一些,姐夫跟小舅子的關係,與周易之倒是真的嗎沒有任何關係的,但是另一方麵,夏侯忱一直都認為周易之是不足為慮的,那麽一個腦袋不清楚的皇帝,實在不是他夏侯忱的對手。但是季曠不同,尤其是在夏侯忱見過了阿齊格之後,他就更覺得季曠不同了。


    阿齊格的長相身材,對於中原的男人來說,真的可以說是一種挑戰了,用夏侯忱的私心話來說,那簡直就跟野人沒什麽區別了。


    季曠當初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娶了阿齊格啊,千萬別說有什麽感情,打死夏侯忱,他都不會相信的。雖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但是無疑的,男人都是好顏色的,美女總是更受人喜歡,真正是個拚臉的時代。


    為了手中權利,為了爬上高位,季曠才是什麽都能忍的人啊,憑心而論,就是他夏侯忱,為了權利娶了阿霧,就這他都覺得委屈的不行,再看看季曠,那他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


    所以季曠不容小窺,不能輕敵啊。


    再一次陷入兩難,到底幫誰呢,若是幫季曠,無異於養虎為患,這樣的事情夏侯忱不會做的,那麽幫周易之麽?不怕狼對手,就怕豬隊友,周易之名副其實的豬隊友啊。


    真是令夏侯忱頭疼。


    最後還是謀士說了句,夏國地處南邊,與漠北,周國本就離的很遠,所以大可以坐山觀虎鬥,隻要不參合,總是會看著周國與季曠鬥的你死我活的,等到哪個時候,夏國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豈不是好。


    夏侯忱想想,是這麽個理,要殺季曠也不急在一時,何必去幫著周易之鏟除敵人。


    周國跟季曠,簡直一觸即發,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離他們遠遠的,看他們鬥的你死我活就可以了,這樣的手段是夏侯忱最喜歡的,不耗損自己,倒是讓對方損失慘重,這樣麵對季昭華的時候,他也就不用那麽心慌,反正他隻是沒有幫季曠,但是也沒有害季曠啊,所謂生死有命,季曠能不能熬不過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這邊夏侯忱在算計這些,那頭同樣的,季昭華跟阿齊格也在說這個。


    “你回去跟阿曠說,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別管我,我死了,不過是早日跟父母兄長團聚,並不是什麽傷心的事情,萬萬不可,為了我讓季曠做什麽衝動的事情,保住他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弟弟她了解,就怕季曠會到時候為了她這個姐姐,放棄掉抵抗,那樣子她就是死,也不會安心的。加之現在知道了夏侯忱跟周易之已經達成了 協議,將來與季曠為敵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如此一來,季昭華覺得應該做好最壞的準備,她能活下來自然好,但是若是活不下來,她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她已經有了映雪,彌補了她做母親的遺憾,能為了保護弟弟而死,也算是她死得其所。


    阿齊格原本來,一是看看季昭華有沒有什麽事情,二來,也是為了勸勸季昭華,凡事以季曠為重,不要拖季曠的後腿,阿齊格也是怕季曠會為了季昭華做什麽不明智的事情,在季昭華與季曠之間,阿去格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選擇季曠的。


    卻沒想到會聽到季昭華的這麽一番話。


    阿齊格對中原人的這種想法不是很理解,在草原上,就算是親兄弟,在爭奪的時候,也是可以互相殺害的,不可能出現為了弟弟,自己寧可去死的事情。


    雖不理解,但是她依然震撼。


    為季曠有這樣的姐姐,如此的姐姐,才值得季曠那樣的關懷,嗬護。


    阿齊格改變了主意,勸著季昭華說:“阿姐,你別說這樣的喪氣話,阿曠聽到了準會傷心的。”何止是傷心呢,阿齊格心中有些黯然,恐怕眼前的這個姐姐在季曠的心裏,比她這個妻子的份量還要重吧,但是這些苦澀是她自己選的,也隻能自己承受,“就算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我跟阿曠,也是會盡力保護阿姐你的周全的。”


    阿齊格說了這些,季昭華就知道她送過去的信,不知道是陰錯陽差沒趕上,還是季曠自己根本就沒有給阿齊格看過,這對夫妻的關係啊,季昭華也隻能一聲歎息。


    小時候,經常聽大哥說,生在他們這樣的名門望族裏,是人生的大幸,也是人生的大不幸。大幸,自然就是能受到最良好的教育,不用為衣食住行奔波,如季昊十六歲親上戰場,成了威名赫赫的少年將軍,但是要是後頭,朝中沒有定國公頂著,那些大臣哪裏能容得下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如此出盡風頭,說季昊是英才良將,更該說,他是因為生在了季家,有了更多的機會罷了。但是同樣的,生在季家,他的婚姻就必須服從家族利益,就必須相敬如賓,這種利益婚姻,不可能相親相愛的,因為一旦有了感情,很多事情的判斷就會有偏差,就會失了準頭。


    季昭華曾經以為自己能逃出這樣的命運,所以她拚盡了全力,也要衝破這政治婚姻的魔障。當初她的大哥,季昊如此的支持她,是不是也是覺得一生孤獨實在是太苦了,希望自己疼愛的小妹妹能獲得幸福呢。


    當然,結果是失敗了,人啊,能治的好病,卻逃不出命。


    到如今,他們兄妹各個都還是投入到了這種隻有利益的婚姻中,不僅是她,還有她親愛的弟弟。


    季昭華抬手摸了摸阿齊格被漠上風雪弄的不怎麽細膩的皮膚,輕聲的說:“阿齊格,既然跟著阿曠到中原來了,就多養養自己的皮膚,我讓下人給你寫個方子,你回去照著方子上做,雖然不能一朝一夕就改頭換麵,但是長此以往,總還是有些用處的。”


    聽到這個阿齊格是真的有些激動的,她知道自己的長相在草原上可算得上是美女,但是到了中原,見到了這裏的女子之後,她真的相形見拙,不是不羨慕的,女孩子,誰不希望自己能得到心上人的喜歡。


    “好好好,我一定照做的。”


    季昭華吩咐夏環,將當初在韓太後那裏受過的訓練,吃過,用過的方子都寫下來。


    夏環當時對韓太後的那一套並不怎麽喜歡,但是記倒是都記下來的了。那些東西對暗衛來說,太過震撼,想不記下來都很難。


    阿齊格看季昭華越看越喜歡,一時激動,不經大腦的問:“阿姐,你喜歡夏國皇帝陛下麽?如阿齊格喜歡阿曠那般麽?”


    問完阿齊格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現在的局勢,喜歡或者不喜歡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季昭華垂下頭,想了很久才說:“也許是喜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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