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華眼神有些複雜,晴霜現在的樣子幾乎複製了曾經季昭華自己的樣子,那時候她跪在父親的書房門口,堅定而執拗的說,要嫁給孟辰良。根本不聽任何勸導,也拒絕考慮到底適合不適合。


    但是夏侯慎麽。


    到了這一刻,季昭華心中原本的那些不舒服,小疙瘩都可以先放放,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虧欠晴霜的,為了她的幸福,她願意將這些都壓下,但是前提是晴霜她會幸福。


    季昭華琢磨著話語,試探著說:“霜兒,要不然你先跟在我身邊,在觀察觀察,說不定有更適合你的人呢。”


    不能硬碰硬,女孩子一旦情竇初開,那可真是見了棺材都不落淚的,季昭華已經走過了那個時期,所以麵對晴霜,她小心又謹慎。


    晴霜似乎自嘲,似乎輕蔑的笑了一下,“跟在小姐身邊,最後還不是侍衛,管事的配一個。”


    這樣的事實,晴霜又不是沒有見過,定國公府的時候,府裏最得寵的下人最後不過是配個侍衛,配個管事,當年晴霜的母親歡天喜地的,就盼著最後能給晴霜配個有實權的管事。


    季昭華被晴霜的表情刺了眼睛,是她錯了麽?從來下人丫頭,婚配都是主子說了算的,怎麽到了她的晴霜這裏就不成了呢,季昭華腦子裏有些東西是根深蒂固的,晴霜從來都被季昭華視為個人財產,從小到大都是如此的,現在她的霜兒變成了一個有主意,且強勢的女孩子,季昭華真的有些不適應。


    眼睛的餘光看向端坐在左手的夏侯慎,說起來,晴霜也是沒有錯的,目睹過這樣的男人,其他的男人是真的看不進眼裏的,季昭華盯住晴霜的眼,心裏被什麽溫柔的**著,是不是當年季昭華她的父親,就是這樣的心情呢。


    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女孩長大了,有個自己的心上人,所以不管前路是什麽,也要頭破血流的衝上去,而她,作為過來人,隻能旁觀,隻能妥協,毫無辦法。


    季昭華放下那些主子奴才的身份等級,很語重心長的跟晴霜說:“我可以去幫你說,但是霜兒,你要知道,這條路並不好走的。”


    讓季昭華去說,將晴霜留在夏侯慎身邊,也許不會讓幫晴霜的幫,反倒會讓夏侯慎對晴霜產生厭惡。


    這些季昭華想著,晴霜是能想到的。


    而夏侯慎,從剛才的種種表現來看,夏侯慎對晴霜也是沒有情意的,若是有情意,不會任由賢妃的人將晴霜帶下去,這種不管生死的台獨,已經表明了一切。


    當年季昭華嫁給孟辰良,孟辰良是居心叵測的,但是表麵上至少還是能維係出一種對你有情的假象的,雖然假象撕開的時候,季昭華痛不欲生,但是晴霜現在麵臨的問題,明顯不同,夏侯慎根本不會為了考慮晴霜而放低身段,執著的愛著一個不愛你的人,這其中的苦,可想而知。


    晴霜眼中已經有淚掉落,臉上卻還是那種執拗的表情,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不能鬆口。不能真的像古代的那些丫鬟一樣,一輩子守在主人身邊,以主人的情感為情感,以主人的喜怒而喜怒,那不是晴霜想要的人生,她不想那樣卑微的活著。


    “小姐,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幫幫我。”晴霜這樣說。


    知道再說一切都是虛無,季昭華讓春環先帶晴霜下去,“等宴會完了,我跟秦王去說,讓他帶你回秦王府,你先去梳洗下。”


    被賢妃抓去了那麽長時間,還不知道受到了什麽待遇,先確保人沒事才是重要的。


    晴霜被春環帶下去,季昭華有些為難,讓她跟夏侯慎說,可是這個話怎麽才能說出口呢,似乎她根本沒有說服的立場與餘地。


    懷裏小映雪突然哭起來,在季昭華動手之前,夏侯忱已經過來將孩子抱了過去,出手之快,季昭華真是看的歎為觀止。


    原來是尿了,夏侯忱平時也不是沒有給映雪換過尿布,但是現在到底情況不同,所以孩子就先交給奶娘,抱下去了。


    但是這樣一來,夏侯忱與季昭華就坐的近了,他直言問:“那丫頭跟你說什麽了?”


    季昭華被他問笑了,“怎麽?我一步不在你的掌控中,你就不放心啊。”


    夏侯忱對此麵不改色,他承認自己是個控製欲極強的人,但是他可不認為自己有錯,“快說!”


    原本季昭華就覺得棘手,她現在的身份,單獨見夏侯慎實在是不合適,不說她的名聲如何,就怕傷了夏侯慎,跟皇帝的妃子扯不清楚,這可是大罪過。


    季昭華沒有隱瞞如實的說了,然後說:“讓我去跟秦王說,這不是讓我為難嘛。”


    她有些撒嬌,夏侯忱也知道她是為了那個丫頭在考慮,但是想想讓她去單獨見夏侯慎,即便是弟弟,那也是不舒服的,夏侯忱對季昭華的那個丫頭,也是並不看好,“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一個下人,在他們皇室的人看來,恐怕真的連螻蟻都不如的,夏侯忱,夏侯慎是多麽驕傲的人,怎麽可能去真心寵愛一個下人。


    夏侯忱對此還是了解他的弟弟的,他們這類男人,永遠都在追尋更高更好的東西,皇位,權勢,當然也包括女人。


    為什麽曆史上出現過那麽多,父子,兄弟搶奪一個女人的先例,並不是那個女人真的有多好,而是他們骨子裏的爭奪意識。


    而晴霜這樣的女孩子,顯然勾不起他們這樣的心潮。


    不過能以季昭華的名號給夏侯慎身邊安排個女人,讓夏侯慎徹底死心,倒是皇帝很願意做的事情。


    “哪裏需要考慮那麽多,剛才阿慎可是親口承認那女子是他的人,你隻不過完璧歸趙,什麽話都是不用說的。”


    “真的可以麽?”季昭華有些遲疑。


    夏侯忱瞪了一眼過來,季昭華隻能閉嘴。他是皇帝,他說的,自然就是成的,哪裏還有什麽不成這一說呢。


    宴會結束後,夏侯慎有些醉意,他本來就是好酒的人,今日這樣的場合,少不得多喝幾杯。


    出了宮門就看見守在外麵的秦王府的人,準備上馬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了他,“秦王殿下留步。”


    夏侯慎回頭,是和順。


    夏侯忱身邊的大太監,自然也是有幾分臉麵的,並且和順與夏侯慎身邊的三喜都是一批入宮的,感情好的很。


    “和公公有何事?”夏侯慎問。


    和順帶著晴霜來,按照夏侯忱交待的,一一說明,“這是季妃娘娘讓雜家給秦王殿下送來的,說既然秦王殿下都說了,這是您的人,還是完璧歸趙的比較好。”


    夏侯慎眼中閃過什麽,焦急的問:“她生氣了?”


    收了她的身邊人,想來季昭華是生氣了吧,夏侯慎奇異的,居然感覺到了一絲甜蜜。


    和順暗暗搖頭,這還真是,單相思啊,也不想想,皇上的女人,哪裏是您能窺探的呢。


    “沒有,季妃娘娘開心的很,還說祝你們百年好合呢,季妃娘娘也說了,這個丫頭是她的身邊人,想著讓秦王殿下多多照顧,別虧待了去。”


    夏侯慎表情黯淡下來,“你去吧。”


    到底是他天真了,季昭華怎麽可能還為了誰在他身邊而吃醋呢,她現在可不是原先那個一無所有的女子了。


    頭,有些暈暈乎乎的,不知是酒醉了人,還是他自己根本不想醒。


    正準備踩蹬上馬,身後卻有人發聲,“王爺不可!”


    夏侯慎心頭火氣,一雙眼睛鋒利的看了過去。


    晴霜被這樣的眼神看的心頭發慌,但是還是說:“您喝了酒,不能騎馬的,萬一掉下來怎麽辦?”


    夏侯慎扯扯嘴角,長這麽大敢這麽管著他的女人,還真沒有,他回身,捏起晴霜的小巴,“你膽子很大。”


    他的手勁兒,那可不是一般男人的力氣,晴霜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我隻是關心王爺。”她真的隻是關心他呀。


    關心?夏侯慎嗤笑,別說是喝了酒,就是受了傷,快死了,他照樣能騎馬,這時候晴霜的話不僅沒有讓他覺得關心,甚至讓他覺得,這是在嘲笑他。


    代表著季昭華嘲笑他,他夏侯慎隻配得到一個下人,還要被下人懷疑他騎馬的技術。


    簡直忍無可忍。


    “你想讓本王坐馬車?”夏侯慎危險的問。


    晴霜點頭,這已經夜深,溫度也低得很,坐馬車自然是比騎馬安全的。


    夏侯慎揚聲問:“馬車呢?”


    “在這裏。”自然有人準備好一切。


    夏侯慎將晴霜攔腰抱起,“你陪本王坐,順便給本王消火!”


    那一刻,其實晴霜心中是甜蜜的,可後來發生的事情,成了晴霜的又一次噩夢,她從不知道,原來夏侯慎殘暴起來,是如此的可怕。


    晴霜跪著,吞咽著鹹腥的液體,淚流滿麵。


    “怎麽?不願意?這才是本王女人該守的本份。”夏侯慎冷血的說。


    另一麵,季昭華也是難眠,而除夕夜,夏侯忱去了銅雀宮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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