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節衣縮食,其實也不過是消去多餘的支出,減免奢靡之風的習氣。這樣的事情本是好的,但是遇上新任許皇後,這事情就變的不同起來。


    季昭華麵對著一桌子的菜品,實在是素的厲害,古言道:由簡到奢難,但從奢到簡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


    夏國從來富庶,就算是民間都是魚米之鄉,更何況宮裏,季昭華覺得從前在周國的時候,一頓飯八個菜都已經算是奢華的,但是在夏國的宮裏,隨便就是十六個,若是在韓太後的宮裏,那就是二十四道。這般享樂的日子過習慣了,現在突然麵對滿桌子清淡菜品,一下子就讓人失了胃口。


    季昭華想了想,找個理由來勸解自己,“跟小廚房說說吧,菜品雖然素了,但是工序可不能少,做的精細些也是好的。”


    素齋也能做的十分華麗,季昭華想著能在工序上填補原料的不足。


    春環麵露苦色,實話實說說:“主子,咱們宮裏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禦廚房做的那才是難以下咽呢。”


    來儀殿有皇帝特意下旨開設的小廚房,開小灶的自然會精細一點,但是禦廚房不一樣,要給滿宮裏的人做吃食,哪裏有這個閑心思做的精細,並且皇後娘娘說要節儉,定然是要從他們這些下人開始的,所以現在宮裏吃的最差的都是下麵的人,原先主子們不想吃的還能賞給下人,現在可好,主子自己都是不夠,更何況下麵的那些人。


    季昭華歎口氣,幾乎能感覺到宮裏濃濃的怨氣。


    其實要節儉,要不用這般強勢,可以從很多地方循序漸進,一步步來,可是現如今,皇後剛從賢妃手裏接手宮務,這宮務經了幾次手,先是韓太後,然後是季昭華,最後落到賢妃手裏再交到皇後手裏,這裏麵的水可就深的很了。


    人人掌權的時候都會安排自己的親信,就算是季昭華,當時也沒少安排人,甚至於到現在,這些人都還是存在的,並且這些人都是季昭華看的很重的,絕不可能讓皇後動手的。同理,韓太後手下安頓的人都是宮裏的老人兒,個個站出來都是先帝朝的,許皇後就是再怎麽不喜歡這些人,那也是動不得的,再者就是賢妃手下的人,賢妃與黎太後是綁在一起的,手下的人甚至比韓太後手下的還要資深。要知道在韓太後接手宮務前,這宮裏的一切可都是黎太後管著的,甚至管了一輩子。


    許皇後現在明麵上說是管轄著宮務,但是這明顯是個空架子,有名無實的權利。


    這樣的境遇,直接促使許皇後發了狠,這一次借著皇帝節衣縮食的聖旨,各宮裏各路的人馬一個下馬威。


    “她這樣,也不怕引火上身。”季昭華歎息了一句。


    女人啊,有時候還真是........,現在的許皇後,像是打開了生命的另一扇門,根本不懂隱忍為何物,也許,她根本就沒想過什麽是隱忍。


    在遭受巨大的撞擊之後,突然間活開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的。


    春環有些惶恐,對許皇後這個人,春環是真的有些怕了的,她是暗衛沒有錯,但是再厲害的人也怕不要命的啊,許皇後現在這樣,顯然是屬於不要命的那一種。


    “主子啊,您說話可得小心呢。”春環指了指東方,“那位現在滿宮裏的巡視,誰知道會不會突然來咱們這裏,您可得小心呐。”


    季昭華搖搖頭,許皇後就算是走遍四處,也不會到這裏來的,這來儀殿,也許是許皇後最苦痛的地方,如果可能,季昭華相信,許皇後是絕不可能到這裏來的。


    怕觸景生情吧。


    轉念,季昭華看到有些小心翼翼的春環,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春環原本是冷酷的暗衛,被帶入宮裏後,經曆的種種事情,從開始的季昭華大病,到後來的下毒,落水,下產,以至於後麵的刑求,太多的事情,讓原本心智堅定的暗衛也變得小心了起來。


    也可以說是無情者才是最狠的,做暗衛要做到斷情絕欲,無心無情才能看淡生死。但是現在的春環顯然不是這樣的人,她有了自己的感情,有了很多顧慮。季昭華真不知道這一切對春環來說,是不是好事。


    “春環啊。”季昭華歎息了一句,“你沒必要這般害怕的,最起碼還有我不是。”


    春環一愣之下,眼睛有些紅,她說:“正是因為有主子,所以才怕呢。”


    要不是季昭華,她春環來去自如,哪裏會這般擔心呢,那日婉婕妤被活活打死在銅雀宮門前,血留了一地,後來就算是太監宮女仔細打掃過,但是還是除不去哪裏潛藏的血腥氣。


    春環不是沒有殺過人,但是那樣眼睜睜的看著一下下的打死,她還真是沒有見過,暗衛殺人從來幹淨利落,哪裏會如此殘酷的折磨致死,再者說,當時往季昭華身邊挑人,誰還會真的挑那殺人不眨眼的,她們四個環裏也就春環殺過人,其他的三個歲數更是小,回來都嚇的不清。


    婉婕妤死的極慘的,那最後嘶聲力竭的叫喊聲,簡直刻在每個人的心裏麵。


    這些日子,許皇後在宮裏多有跋扈,很多事情都惹了韓太後等等所有人的不快,但是鑒於那日慘痛的回憶,大家都還是能忍就忍了下來。


    畢竟誰也不想招惹上那麽一個喪心病狂的人。


    是的,很多人都覺得許皇後瘋了。


    瘋的不清呢。


    季昭華明白,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有恃無恐,許皇後太清楚了,現在皇帝絕對不會處置她的,就算是她做的出格了些,隻要大框不出,皇帝都會容忍。


    這樣一來,許皇後就有些肆無忌憚起來。


    在季昭華歎息的同時,韓太後已經帶著人浩浩蕩蕩的直闖皇帝的尚書房。


    夏侯忱原本就已經有些焦頭爛額,看到他盛裝滿身金銀的母親,更是心裏堵得慌。


    “母妃,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夏侯忱口氣不善。


    但是韓太後也不是善茬,大聲說道:“你跟哀家說實話,你弟弟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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