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題的題目是:如果現在你心愛的丈夫與你的父親兄弟為敵,你會幫助哪一邊?


    這個問題,簡直匪夷所思,季昭華不解的望向一旁的夏侯忱。前麵的問題多是天文地理,最有趣的也不過是民間的小糾紛,張家丟了雞,左鄰右裏都是什麽表現,讓你判斷誰偷了之類的問題。怎麽到了最後一道,偏偏成了這一道了。


    這時候倒是不用夏侯忱開口,高勝樓的掌櫃已經開口答疑解惑,“夫人有所不知,這些題乃是小人家主仙逝前定下的,這最後一道題就是如此,先前答題過關的那位公子,最後一道題也是如此,還請夫人見諒。”


    季昭華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說:“你仙逝的主子是個女子?”


    “是。”


    這就怪不得了,季昭華左右扭頭看看,覺得這裏的布置還真像是一個女子布置出來的,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掌櫃都說了,他家主子都已經仙逝,到如今,這兒哪裏還會有那個主子的影子,一切也不過是心理作用罷了。


    季昭華笑自己異想天開。


    另一邊夏侯忱倒是斂了眸,“敢問閣下,你家主子的姓氏?”


    掌管一隻手動了動,是那種不自然的抖動,條件反射性的。但是很快的,就鎮定了下來,隻說:“小人跟著主子姓,姓:成。”


    夏侯忱便不再言語。


    掌櫃顯然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反而問向季昭華,“這位夫人,你的答案不可再拖。”


    也就是說,季昭華必須快速的給出答案,對於此,季昭華根本也沒有什麽猶豫的,果斷的說:“當然是幫父母兄弟了。”


    掌櫃目光在夏侯忱身上一轉,朗聲笑起來,躬身就恭喜季昭華答對了,“小人這就去給夫人拿獎賞。”


    聽到真的能拿到苦禪大師的私印,季昭華自然是開心的,但是似乎來的太順利了一點,又覺得有那麽些不真實。


    季昭華扭頭看向夏侯忱,他的臉色並不怎麽好。


    事實上在季昭華衝口而出剛才那就話的時候,他的心就是一沉,雖然知道季昭華的父母兄長都已經不在了,便是**季曠也都是為他辦事的,所以她說這個其實是沒有什麽實際意義的。但是看她這般想都不想的說出會幫娘家,夏侯忱心裏還是不舒服的很。


    尤其是掌櫃剛才那一眼,實在是讓夏侯忱不舒爽到了極致。


    “是不是有些太順利了?”季昭華有些忐忑。


    夏侯忱才不這樣認為,不冷不熱的說:“你都將朕賣了,難道還拿不到一份禮物。”


    季昭華所有因為禮物所帶來的喜悅,因為他的一句話全部消失殆盡,果然,老天爺是瞧不得她有片刻的歡愉的。


    其實季昭華想說,剛才她想到的完全就是如果早一點知道,她一定選擇站在父母身邊,將孟辰良早早就三振出局,但是這話說出來,怕是夏侯忱會更加的生氣。


    隻因在季昭華的心裏,夏侯忱至今也不是她的夫君。季昭華早已經想的很明白,他們從來都不是什麽夫妻關係,而是合作夥伴,更多的時候是上下級的關係。


    她要做的就是讓上峰滿意,開心,但是心裏什麽話都跟上峰說,那是瘋了不成。


    季昭華在心中深呼吸一口,打起精神來說:“臣妾也隻不過是想起家人罷了。”


    夏侯忱從不知道,有人能將強顏歡笑表達的如此貼切,她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過刺眼了,夏侯忱心中暗悔,真是的,他明明知道季家的變故在她的心裏留下了多麽嚴重的陰影,這時候還爭論這些有什麽意義呢。


    原本今日夏侯忱是想著帶季昭華出來散散心的,良妃以及許家又送進宮一個女人的的事情即便季昭華不說,夏侯忱也知道是惹了她的不快的,這些日子,他忙忙碌碌的,也沒有時間好好的安慰安慰她,好容易今天帶著她出來了,一切都是很好的。


    但是最後,還是弄成這樣。


    夏侯忱心口堵著一口氣,到底還是他與季昭華之間隔著的東西太多了,他每一次靠近,都能遭遇到並不舒心的障礙。


    等掌櫃再一次進來的時候,屋裏的氣氛已經變的詭異,並不如剛才答題時那般的歡愉。對此掌櫃隻是看了看站在兩人身後的下人,無論是和順還是春環,都是低著頭,一幅不敢抬頭的樣子。


    掌櫃心中歎氣,早先家住留下的這些題目,也是映射著家主當年的自身遭遇,想來這樣的事情,無論在任何時候,對女人都是一種難以兩全的抉擇吧。


    並沒有什麽二話,掌櫃讓夥計將檀木匣子遞給季昭華,裏麵是這一次答題成功的禮品。


    季昭華原本那強烈的,想要得到私印的心,到了這會兒是徹底的淡了,風雅的東西都講求一個心情,夏侯忱剛才的話雖然並沒有什麽過份的,但是還是讓季昭華突然從今晚的假象裏喚醒出來,她不但記起了父母兄長的死,更是明白了如今她的處境,一個身不由己的後宮妃子,一個曾經她最鄙視的妾氏。


    季昭華不願意在這裏多停留下去,豁的站了起來,等春環接過木匣子,季昭華就對著夏侯忱說:“咱們也該回去了。”


    夏侯忱哪裏能看不出她的心情,不過這裏人這麽多,他就是想說幾句軟話,也是說不出來的。


    夏侯忱跟著站起來,兩人就打算離去了。


    掌櫃並沒有阻攔,想來掌櫃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了吧,別的不說,就是和順那特有的嗓音,實在不怎麽好隱藏。


    季昭華先夏侯忱一步走出廂房,迎麵就遇上了剛從樓上下來的許二公子,許二公子身後自然是跟著一夥子人的,這些人多數都是貴族子弟,但是都還沒有功名在身,都可算是許二公子的追隨者。


    見到季昭華,這些人自然就停下了腳步,許二公子身後的一人大聲叫出來:“聽聞是一個女子答出了所有題目,拿走了苦禪大師的私印,不知可否就是這位?”


    季昭華麵對這些年輕的公子哥,倒是沒有任何的不適,她剛才心情不適,現在倒是見誰都是一個樣子。


    雖然帶著麵紗,但是這個東西實在不是什麽能徹底遮擋臉部的東西,半透明的質感,反倒更顯得美好。季昭華冷然的表情,讓這些公子哥嘖嘖稱奇,這滿京城的女子,見到他們的,哪一個不適故作嬌羞的。就算是有那麽幾個自稱才女,自視甚高的,見到他們也還是會有些臉紅。


    這般臉不紅心不跳,甚至有些冷漠的女子,實在是不多見啊。


    許二公子自然看出了季昭華的不同,事實上,季昭華這樣的女子,無論什麽時候都是耀眼的,就是這身段,眼睛,都足以吸引男人的目光。


    許二公子到底是大家公子,風流倜儻的給季昭華見了禮,溫聲說:“在下許自翎這廂有禮,姑娘真是好才學,不知道可否告知在下姑娘門第。”


    問女孩子姓名是唐突的事情,但是問女孩子出自哪一家,並不是什麽出格的事情。


    許二公子此話一出,身邊的人就開始起哄了,京城誰不知道許家的二公子眼高於頂,到如今都已經年過二十,都還未定親。偏許家也不急,就這麽放任他這般拖著。


    這時候許二公子詢問對方女子出自何門,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對於這些人的起哄,季昭華是沒有半分羞澀,隻是扭頭看向身後的夏侯忱,夏侯忱晚她一步出來,在宮裏當然要讓皇帝走在最前麵,那是規矩。可是在宮外,皇帝是絕不能走在第一個的,這是一種保護,假如有刺客的話,那麽先死的那一個絕不可能是皇帝。


    這些道理,季昭華是懂的,所以剛才進門的時候,都是和順在前一直開路。


    季昭華對著身後的夏侯忱微微搖搖頭,示意夏侯忱不要出來,這許二公子曾經殿試被皇帝欽點,現在在翰林院,雖說翰林院的人見到皇帝的機會不多,但是總還是有機會的見到的,難保這許二公子不會認出夏侯忱來。


    夏侯忱明白季昭華的意思,原本他也是有些猶豫的。


    但是那邊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這位小姐,你還在等什麽呢。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咱們許大狀元可不是輕佻的人,他問你,必是有意思的。”


    “哎呀呀,這可真是能寫到畫本裏的故事呢,風流公子夜會俏佳人,許二公子,您這可是唱了出堂會啊。”


    貴族子弟說起話來,總透著那麽一股子玩世不恭的話音。


    季昭華被他們這般毫無下限的話說的有些不快,這些人未免也自視太高了些。就在這麽一個間隙,夏侯忱走了出來,就站在季昭華的身邊,他原本身材就高大,今夜出來穿著一身玄色的衣袍,顯得更是威武的很。


    這些人顯然沒想到還有男人在後麵,表情都有些僵住。


    季昭華看得出來,唯有許二公子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的,瞪大了眼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昭華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舒沐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舒沐梓並收藏昭華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