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弈眼角的餘光輕輕地朝著謝芙蓉嬌嫩的小臉上望了一眼,但也隻是那一眼,他便將內心之中所有的複雜情緒都掩蓋在了黝黑深邃瞳孔之下。


    前麵就是雲州城,今日攻城十分順利,他預計,不出兩個時辰,雲州城就可以順利地拿下,隻要拿下雲州城,大周西南的邊陲地方就等於為他打開了一閃長驅直入的門,也就是說大周三分之一的江山便會唾手可得。


    而剩下的那三分之二,根本就不在話下,如果順利,再過三個月,他一定能夠帶著冀州軍直搗黃龍,殺入帝京。


    所以雲州城絕對不能放棄,但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一想起謝芙蓉,楚雲弈的雙眸之中便漸漸浮上了一層柔軟,毫不避諱的說,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的來意十分不簡單,但是她卻是他此生最愛的女人。


    可是以他的精明,又怎麽可能看不出挾持謝芙蓉的綠衣和身後巍峨城樓上的楚蕭然玩的這一出是何陰謀。


    謝芙蓉的身份擺在那裏,楚蕭然又怎麽可能真的要了謝芙蓉的性命。


    如果楚蕭然真要了謝芙蓉的性命,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這件事情遲早都會在帝京傳開,這樣一來對於楚蕭然日後登上地位會十分不利,很有可能此後帝京謝氏就會成為楚蕭然皇權之路上最大的障礙。


    這些,楚蕭然不可能不認真考量。


    所以無論如何,楚蕭然都不可能讓謝芙蓉死。


    既然不會讓她,為何楚蕭然還眼睜睜的看著綠衣就那樣挾持謝芙蓉?


    為什麽?不就是要逼著楚雲弈妥協?


    其實這一刻,比的就是雙方的定力,誰能夠支撐道最後,誰能夠更狠得下心來,誰就是贏家。


    楚雲弈雙眸幽深的就如同死寂的一潭死水,眼神也是十分煞人。


    緩緩地抬起頭來,嘴唇輕啟:“不過是一個二手女人,如果你想要她的命,拿去就是,何必那麽多廢話!”


    謝芙蓉的內心忽然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滿身冰冷的楚雲弈。


    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在她的內心之中對於他的期望竟然會那麽高。


    但是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她的心痛的幾乎快要窒息了。


    楚雲弈輕輕地瞥了她一眼,滿眼都是不屑。


    她忽然之間覺得真的很可笑。


    是誰說,從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女人,誰若是想讓你死就是與我為敵?


    是誰說,蘆葦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但卻沒有一個陪我一起聽蘆葦聲音的人,芙蓉,我要你陪我一輩子,你可願意?


    一輩子,你可願意?


    一輩子,你可願意?


    一輩子,你可願意?


    ……


    “哈哈哈……”謝芙蓉忽然滿臉是淚地笑了起來,真是可笑,男人在一時興起之間的話,她竟然天真地相信了。


    楚雲弈的眉頭微微一皺,緩緩抬頭,看向了謝芙蓉。


    天知道,在見到謝芙蓉那副神情的時候他的內心到底有多痛。


    但是他隻能賭,他的身後是冀州跟著他出生入地的百萬兄弟的性命,他輸不起,也不能輸。


    他不忍心再看謝芙蓉,便緩緩地移開了視線。


    但是,就在他的視線剛剛移開的那那一瞬間,他忽然聽到周身全都是一陣驚呼之聲。


    他猛然再次回頭,卻看到,謝芙蓉竟然赤手握住了綠衣手中的匕首,猛然一轉身,割破了自己的喉嚨。


    “蓉兒……”楚雲弈麵色大變,一陣驚呼,迅速跳下馬來,朝著正在往地上跌落的謝芙蓉飛奔了過去。


    將快要奄奄一息的謝芙蓉抱在懷中,他的臉上全都是震驚、悔恨……


    “你怎麽這麽傻?蓉兒……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要放棄你的,你怎麽這麽傻……”


    此刻的楚雲弈完全失去了理智。


    所以她絲毫就沒有防備謝芙蓉的手中正朝著他的胸口刺過來的匕首。


    楚雲弈大驚失色,緩緩低頭,將目光從閃著白晃晃的利刃之上緩緩移向了正握著那把匕首的纖細柔荑,然後又緩緩抬頭看向那把柔荑的主人。


    謝芙蓉的臉上蒼白的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甚至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她的表情很平靜,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隻是眼角卻緩緩地流下了一絲淚水。


    她不該輕易地相信楚雲弈的,她不應該輕易動搖對楚蕭然的心。


    這就是她自己對自己背叛楚蕭然的懲罰。


    謝芙蓉想在死去之前最後看一眼巍峨城牆上的那個人,於是盯著刺眼的光芒再次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她的眼眸很空洞,毫無神情地望著遠處城樓之上那一抹身穿鎧甲的身影。


    他是大周的儲君,是太子,是她九歲那年就一直心心念念愛著的人。


    她替他完成了他交予她的任務,卻似乎已經沒有機會再和他並肩看江山萬裏了。


    “太子哥哥……”謝芙蓉蒼白的嘴唇無力的緩緩張開。


    迷離之際,她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那個漯鎮江水邊的馬車裏忽然捂住她的嘴,將匕首搭上她脖頸的黑衣少年。


    忽然之間,一把寒箭飛速而來,以及塊的速度射在了楚雲弈的背心。


    此刻的楚雲弈完全沉浸在對謝芙蓉的悲慟之中,根本就沒有留意這突入奇來的殺氣。


    不過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沒有再去躲的必要,因為謝芙蓉刺在她心口上的那一刀已經完全足夠要了他的性命。


    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雖然不是在轉眼之間發生,但是百萬冀州軍根本就沒有機會阻止。


    他們怎麽可能相信,謝芙蓉這個表麵看著羸弱的女人竟然會那樣倔強,掰著挾持她的人手中的匕首要自殺?


    他們更沒有想到,楚雲弈竟然會因為謝芙蓉的死而失去理智,失去防備之心?


    讓他們更沒有想到的是,謝芙蓉的自殺隻是一個小小的局,一個陰謀,就是為了卸下楚雲弈的防備,在他的心窩上插上那一刀。


    冀州軍開始有些慌亂,很多膽小一點的士兵紛紛丟盔棄甲,慌亂地四處逃竄。


    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飛揚漫天的雪花灑落下來,蓋在了滿身血肉模糊的楚雲弈和謝芙蓉的身上。


    也不知從哪裏又射出來一邊冷箭,竟然一箭又射死了正要趁機逃離的綠衣。


    綠衣難以置信的緩緩回頭,正看到巍峨的城樓之上,楚蕭然眸光陰冷,緩緩收起了剛剛射出了一隻寒箭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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