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韋宴雲悶哼一聲,倒在了韋相的懷中,蹙了蹙眉頭,緩緩睜開了雙眼。


    “兒啊!”項氏迅速撲了上來,哭道:“你可嚇死母親了!”項氏連臉上的淚都來不及擦,一把攥住了韋宴雲的手臂。


    韋宴雲的目光在屋子裏環視了一圈。


    嘴唇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父親、母親、惜月、榮甫兄、林院判!”


    項氏含著淚:“快別說話了,你剛醒來,不要耗費太多體力!”就像韋宴雲拔了箭之後撐不了一個時辰的事情壓根兒就不存在一樣。


    韋宴雲忽然拽住韋相的袖子道:“父親,兒子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兒子頑劣,長這麽大,從來都沒有做過一件讓您和母親順心的事情,兒子不孝!”


    韋相避開了韋宴雲的雙目,仰起頭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眼圈紅潤。


    項氏攥著韋宴雲的手不住地顫抖,想說什麽,但泣不成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韋宴雲咳了兩聲,手底下攥著韋相的衣袖更緊:“父親,兒子臨終前有一件事情想求您,您若不答應,兒子就算死也不會瞑目!”


    項氏頓時被嚇住了:“兒啊,什麽事情你盡管說,母親和你父親一定會辦到。你這樣說,就是在掏你母親的心肝,要你父親的命啊!”


    韋宴雲忽然極力的扭轉著身子,緩緩抬起手,指著緊緊閉合著的門扉:“兒子心慕護國將軍府上的木蘭小姐,臨死前想與木蘭小姐拜堂成親,想與她結為夫婦。”


    項氏頓時愣住了,韋相的目光也有些驚愕,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韋惜月的哭聲突然停了下來愕然道:“哥哥,你莫不是瘋了不成?皇甫木蘭殺了你,你竟然還要娶她為妻?”


    韋宴雲就像沒有聽見韋惜月的聲音一般,一刻也不敢移開目光地注視著韋相的雙目,拽著韋相的手再次用力。


    因為極力用力,雙眼瞪的銅鈴一般大:“父親,你若不答應,兒子就算死也閉不上雙眼!”


    項氏拿絹子擦著淚又哭了起來:“你個沒良心的孩子,我和你父親就你這麽一根獨苗,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竟然還惦記著別人,你的心中怎麽就一點都沒有為娘和你父親啊!”


    韋宴雲鬆開了拽著韋相衣袖的手,雙眼定定地望著頭頂的床幔,緩緩躺在床上,嘴角扯開一個笑,眼角有淚漸漸流了下來。


    “兒子紈絝浪蕩了十幾年,臨終前終於要做一件像樣的事情了,母親你應該高興才是!”


    項氏哭道:“我不同意,就算你前腳走,後腳我跟上,我也不同意讓她做我的兒媳婦。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韋宴雲沒有說話,手緊緊地攥著手底下的床單,閉上了雙眼,像是極力忍耐著疼痛,漸漸地呼吸也開始困難急促起來。


    半晌,韋相閉了閉雙眼:“好,父親答應你!”


    “相爺,萬萬不可啊!讓殺子仇人做了兒媳婦,這樣的事情若傳出去,你讓天下人怎麽看你?就算你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但以後你讓妾身如何日日看著殺子仇人過日子!”


    都到這個時候了,項氏竟然還能想到別人如何看待相府,也虧得為難她了。


    韋相不理項氏,起身去門外喊護國將軍府上的人。


    韋宴雲漸漸睜開了雙眼,嘴角依然淡笑著。


    不久,沈老太君、皇甫聖武、皇甫木蘭進了門。


    項氏沒給他們好臉色,哭著站到了一邊。


    韋宴雲掙紮著扭轉身子,將手伸向了皇甫木蘭。


    皇甫木蘭眼圈紅潤,愣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沈老太君撫了撫皇甫木蘭的胳膊示意不要怕,讓她過去。


    皇甫木蘭緩緩走到韋宴雲的床邊。


    韋宴雲拽住皇甫木蘭的手問道:“木蘭,我心慕你,你可願嫁我,做我的妻?”


    皇甫木蘭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哭的泣不成聲。


    韋宴雲笑道:“你不說話,我便當你是應了!”


    然後對林院判道:“林院判,煩請您做個見證,我與木蘭此刻就拜堂成親!”


    然後又對謝芙蓉:“榮甫兄,麻煩你扶我起來!”


    林院判看了看韋相、皇甫聖武、沈老太君,見他們都沒有反對,便點了點頭。


    謝芙蓉上前將韋宴雲扶下了床。


    沈老太君、皇甫聖武、韋相、項氏坐在了正北麵的椅子上。


    韋宴雲由謝芙蓉扶著,牽著皇甫木蘭走到了四位高堂麵前。


    林院判高聲喊著的拜堂禮儀。


    隨著最後一聲夫妻對拜,謝芙蓉感覺到韋宴雲深深府下身之後再抬起頭來有些困難,他的身上細細密密地全是冷汗,已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臨時的拜堂儀式,且韋宴雲都成了這樣,最後一道入洞房的禮儀也就免了。


    林院判高喊了一聲禮成,韋宴雲直起身來拽著皇甫木蘭的手,似是對皇甫木蘭,實則是對眾人:“以後你便是我韋宴雲的妻,生是我韋氏人,死是我韋氏的魂。夫忘妻在,誰若敢欺你,便是欺我亡靈。”


    韋宴雲故意將最後一句話壓的極重,算是宣誓,也算是詛咒。


    項氏再也忍不住,哭著衝出了門,韋惜月追了出去。


    韋相走出門,無力望天。


    沈老太君和皇甫聖武都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謝芙蓉扶著極其虛弱的韋宴雲道了床上。


    就在躺下去的那一刻,韋宴雲忽然攥住了謝芙蓉的手臂:“榮甫,既然做了兄弟,你就最後再幫我一把。我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皇甫木蘭的命以後就交你了!”


    謝芙蓉忽然一愣,待平複了情緒之後,韋宴雲又從懷中掏出來一個繡著曲江丹桂枝的荷包遞到了謝芙蓉的麵前,艱難地開口:“這個荷包,你交給斕曦。告訴她,這輩子我韋宴雲是沒有命護在她的身邊了,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要比你王榮甫和皇甫漠寒早遇到她,讓她先愛上的人是我!”


    原來,韋宴雲喜歡的根本就是不皇甫木蘭,而是斕曦。


    那麽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難道就為了救皇甫木蘭一命麽?


    殺死當朝丞相的獨子可是殺頭的重罪,他知道自己一死,韋相和項氏肯定不會放過皇甫木蘭,便用這種方式來護住皇甫木蘭。


    都到了生死一刻,沒想到韋宴雲還能想到如此。


    韋宴雲,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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