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芳華殿,有了若藍和凝翠兩位幫手,雲傾很快便將芳華殿上上下下的人手全都認識了一遍,並且把芳華殿中每個人的性格特點和人際關係都理清了。


    “娘娘,您該去太後娘娘那裏請安了,這是您第一次去給太後娘娘請安,您可千萬不能去遲了,否則給太後娘娘留下不好的印象,日後若再有新人冊封為妃,對娘娘您可是極為不利的呢。”若藍提醒雲傾道。


    “本宮知道了,若藍,凝翠,你們兩個隨我一同前去。”雲傾淡淡的說道。


    “是,娘娘。”


    若藍和凝翠領著若薇來到太後的慈寧宮,上次雲傾易容成柳兒的樣子來提太後解毒時曾經來過這裏,所以也算是熟門熟路了。


    隻不過,這次她不再是以柳兒的身份,而是以她自己蘇雲傾的身份來到這裏,作為北辰擎宇新冊封的淑妃來向禹國的太後娘娘請安的。


    雲傾帶著若藍和凝翠一進慈寧宮,陳公公邊迎了上來,“淑妃娘娘萬福金安,太後娘娘已經起來了,正等著您呢。請您跟奴才來。”


    “有勞公公了。”雲傾朝陳公公點點頭,客氣的說道。


    “娘娘請吧。”陳公公領著雲傾進了太後的慈寧宮中太後的寢殿。


    太後的寢殿還是老樣子,低調而奢華,風雅而又意趣。


    太後娘娘正端坐在主座上,端著茶杯,慢慢喝著茶。


    見雲傾來了,太後隻是略略一抬眼皮,便又自顧自的喝起茶來。


    雲傾心中頓時明白,太後一定已經知道了床單之事,並且由此在心中對自己產生了不滿……


    自己是來向她請安敬茶的,可太後現在卻已經在喝茶了,這分明就是在暗示她,她不願接受她敬奉的那杯茶!


    “太後娘娘,臣妾來給您請安奉茶了。”雲傾深吸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她走到太後麵前,跪在地上向太後行了禮。


    但慈寧宮的宮女太監們卻如同太後娘娘一般,一個都不拿正眼看雲傾,全都當她不存在一般。


    太後娘娘不發話,雲傾不敢起身,便就這麽一直跪著,過了半晌也不見太後有任何吩咐,更別提有人端來茶讓她奉給太後娘娘了。


    若藍和凝翠看在眼裏急在心頭,卻也無可奈何。


    這時,凝翠突然注意到太後娘娘已經將杯中的茶水喝完了,她眼珠一轉,想了想,也走到太後麵前跪了下來,柔聲對太後說道:“娘娘,奴婢見您茶杯裏的水已經喝完了,不如讓淑妃娘娘給你再端杯茶來吧。”


    雲傾聽到凝翠的話,立刻明白凝翠是在提醒她太後娘娘的茶喝完了,現在正是奉茶的好時機。


    雲傾趕緊接過凝翠的話,對太後說道:“太後娘娘,讓臣妾再給您奉杯茶吧。”


    太後看了凝翠一眼,認出這小丫頭原本是北辰擎宇身邊的奉茶宮女,又看了眼若藍,認出這個也是北辰擎宇身邊的宮女,如今蘇雲傾這個淑妃娘娘入宮才一日,自己的兒子北辰擎宇便將身邊的兩個宮女送給了蘇雲傾,真不知是看上這蘇雲傾哪一點。


    今早宮女送來的雪白單子就像是一張宣判書,狠狠的打了皇家的臉麵,單子上一滴血都沒有,隻能說明兩件事,要麽皇上根本沒有寵幸她,要麽她早已不是處子之身了!


    “奉茶之事,先不急,哀家有件事要先問問你,否則哀家寢食難安。”太後直視雲傾,目光銳利,“你抬起頭來。”


    雲傾抬起頭,與太後對視,絲毫沒有因為太後眸子裏的銳利神色而退縮,依舊是坦坦蕩蕩的。


    “哀家問你,皇上昨夜是否有寵幸過你?那單子上為何會沒有血跡?”


    “太後娘娘,昨夜皇上並沒有寵幸臣妾。”雲傾決定對太後說實話。


    可惜她的實話,太後似乎不太相信。


    “你說的可是實話?”


    “臣妾句句屬實。”


    “那哀家問你,為何宮女們回來稟報說昨夜一整晚皇上都與你在一間寢殿中,而且屋內還很鬧騰,後來你還讓宮女送了桶水進去沐浴,宮女回報說你那時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扯破了,皇上也已經睡著了,這,你又要作何解釋?”


    “回稟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忘記昨晚是什麽日子了麽,是臣妾不願在那種情況下與皇上行周公之禮的,臣妾擔心皇上到時一發不可收拾啊。不過後來好在臣妾身手靈敏,皇上累了,便安靜下來睡著了。”雲傾隱晦的將自己已經知道北辰擎宇身中狂獸之毒,月圓之夜會狂性大發之事告訴了太後。


    太後心中一驚,這才想起作業正是十五月圓之夜,見雲傾已經知道了北辰擎宇與常人相異之處卻並不害怕畏懼,而北辰擎宇顯然也知道雲傾已經知道他的秘密,卻還派了身邊的得力手下到雲傾身邊照顧雲傾,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對雲傾說道:“罷了,既然皇上都追究,那哀家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好多阻攔,你起來吧,小陳子,把茶端上來吧。”


    太後喚了陳公公,陳公公趕緊端著茶躬著身走到雲傾身邊。


    雲傾捧起茶杯,再次向太後行禮,雙手將茶杯舉起,請太後接納。


    太後這次終於接了雲傾的茶,象征性的喝了一口,方下茶杯,對雲傾說道:“淑妃,你起來吧。”


    雲傾在若藍的攙扶下起了身,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太後這一關,看來她算是通過了。


    “罷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哀家這裏沒什麽事了。”太後擺擺手,讓人送雲傾出了慈寧宮。


    雲傾出了慈寧宮,在若藍和凝翠的陪伴同下,沿著禦花園,朝芳華殿方向走去。


    走到禦花園時,雲傾突然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琴音婉約動人,彈奏的是一首古曲。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這琴聲可真好聽。”雲傾心中一動,似乎曾經在哪裏聽到過這琴音。


    雲傾喃喃自語,她受到優美琴音的吸引,不由自主的朝著琴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而若藍和凝翠二人也隻好跟在雲傾的身後,一起去尋找這優美的琴音究竟從何而來。


    “娘娘,剛才那曲子是什麽曲子啊?”凝翠問道。


    “是《蒹葭》。”雲傾說道:“曲子裏麵的意思翻譯成通俗一點的語言就是是河畔蘆葦碧色蒼蒼,深秋白露凝結成霜。我那日思夜想之人,就在河水對岸一方。逆流而上尋尋覓覓,道路險阻而又漫長。順流而下尋尋覓覓,仿佛就在水的中央。河畔蘆葦一片茂盛,清晨露水尚未曬幹。我那魂牽夢繞之人,就在河水對岸一邊。逆流而上尋尋覓覓,道路坎坷艱險難攀。順流而下尋尋覓覓,仿佛就在沙洲中間。河畔蘆葦更為繁茂,清晨白露依然逗留。我那苦苦追求之人,就在河水對岸一頭。逆流而上尋尋覓覓,道路險阻迂回難走。順流而下尋尋覓覓,仿佛就在水中沙洲。曲子的意境很美呢,這是根據上古時代的《詩經》改編的。”


    雲傾向若藍和凝翠二人解釋道。


    不一會兒,雲傾便找到了樂聲的來源。


    禦花園湖中央的亭子裏,一名溫文儒雅的俊秀少年正在彈琴,方才那好聽的琴聲便是他彈奏出來的。


    那少年閉著眼睛,仿佛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他音樂的背景,天地間隻有他的音樂在回蕩著,響徹穹宇。


    雲傾仔細一看,原來這個一身青色便服的少年竟是睿王北辰明燁,禹國的三王爺,禹國皇帝北辰擎宇同父同母的弟弟,太後娘娘的小兒子,一個風華絕代的盲少年。


    一曲終了,亭中的少年終於發現亭子外還有其他人正駐足聽他彈琴。


    “什麽人?”少年朗聲問道。


    清泠的聲音幹淨透明,仿佛最上好的玉石一般。


    “回睿王爺的話,是淑妃娘娘從此處經過,聽到您的琴音,覺得很好聽,所以才被吸引過來了。”凝翠替雲傾回答了北辰明燁的問題。


    “原來是淑妃娘娘,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北辰明燁起身,空洞無物的眼睛朝雲傾所在方向望去。寬大的青色衣袍穿在他身上,仿佛要羽化登仙飛起來了一般。


    “睿王爺萬福。”雲傾朝北辰明燁福了福身。


    聽到雲傾的聲音北辰明燁突然一愣,既然突然反問道:“你是柳兒?”


    雲傾聽到北辰明燁的問話頓時一驚,她沒想到北辰明燁雖然眼睛是盲的,但耳朵卻如此靈敏,竟然還能認出她的聲音!


    “睿王爺認錯人了,臣妾閨名蘇雲傾。”


    “不,我不會認錯。”北辰明燁搖搖頭,“隻要是我聽過的聲音,我就絕對不會認錯,你就是柳兒。”北辰明燁倔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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