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也是你隨隨便便可以站的地方嗎?」


    「快從我們城主的塑像上麵下來!」


    下麵甚至已經有一些人,開始抄起了傢夥,朝著雲陌月比劃了起來。


    此刻天光微醺,月光輕輕打在雲陌月的身上,她站得高,七夕的燈籠也夠不著她,下麵的反光,使得她的臉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下麵的叫喊聲,她不是沒有聽見。


    不過此刻她仔細回想十幾年前,蘇痕熠親自為她塑雕時候的景象——


    巨大的雕像,梳著朝凰髻,頭頂斜插著一支白玉孔雀簪,身著一襲乳白色的百花煙霧鳳尾裙,腳上穿一雙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軟底鞋,手中握著一把長劍,翎羽做尾,氣勢恢弘。


    那是蘇痕熠親自給她畫圖設計的,這就是蘇痕熠心中,雲陌月應該有的王者氣質。


    「怎麽樣?你喜歡嗎?」蘇痕熠問,臉上報著幾分期待。


    「這……這真的是我嗎?」雲陌月都不敢相信,眼前畫上的女子,便是她自己,這完全就附和她心中霸氣的自己,甚至還超過了預期所想。


    真正的霸氣,不該是動作來體現,而是眼神的完美詮釋!


    這樣的她,才是一種屬於上位者,屬於王者睥睨天下的氣勢。


    蘇痕熠又問了一句,「因為你要的是睥睨天下,所以我在眼睛的處理上,使你看起來就像是望著下麵的人一般,眼位微微上翹,可是眼珠子卻是朝下看的,怎麽樣?還是說,你喜歡欣喜輕快一些的眼神?」


    雲陌月點著下巴想了想,好像兩種眼神,她都是很喜歡的。


    很難抉擇,最後她搖搖頭,「不,最後的石像上麵,我需要的眼神,是一種仰望天空,永不止休的眼神!」


    說話的時候,雲陌月就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藍天白雲,而那眼神則像是透過了無窮無盡的蒼天,看到了後麵那虛無的世界。


    那種霸氣,不是刻意的偽裝,也是一種永不滿足,不斷向上攀爬的野心!


    ————


    ————


    「野心?」而今雲陌月自嘲的問了一句,「我要的,真的是那種睥睨天下的感覺嗎?那為什麽我坐上皇位的時候,心裏卻得不到一絲的滿足,反而是巨大的空虛感呢?」


    坐上皇位的雲陌月,無疑是痛苦的。


    此刻再看那雕像的眼神,那麽絕情和狠歷,一絲人情味都沒有,這樣的雲陌月?真的是她嗎?


    那還是病怏怏的蘇痕熠,廢了好大的力氣,親自爬上去,為她刻的眼睛。


    這也是蘇痕熠心目中的她嗎?


    所以,在蘇痕熠離開的時候,才會將皇位讓給她?


    在蘇痕熠的心裏,她真的是那種,為了權利,可以放棄自己心愛的人的人嗎?


    「不!我不是的,蘇痕熠,我要的,從來都隻是你!」雲陌月的眼眶忽然濕潤了,捧起手來,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讓淚水滑落,聲音卻是無形中哽咽了,「蘇痕熠,都過了那麽多年了,你現在在仙界還記得我嗎?在你的心裏,我還是那種為了權勢不顧一切的人嗎?


    我要的,從來不是那些,從前我追求權力和力量,是因為我上輩子受夠了苦日子,你說我貪財,我隻是怕窮,窮的時候沒有吃的,沒有喝的,沒有一個溫暖的地方,我隻是想強大自己,不讓自己受苦,讓自己活的有尊嚴。


    我不是一定要做皇帝,比起皇帝,我現在更想要的,是你呀……」


    雲陌月這些話,往往都隻有喝醉了的時候,才會說出來,可是現在,她卻是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在自己的雕像上麵失聲痛哭。


    下麵原先還在嚷嚷的人,現在聽見上麵的哭聲,也漸漸收起了叫罵聲。


    看樣子……上麵的那個小姑娘,很傷心……


    雲陌月哭了一會兒,怵然伸出手去!


    雙掌擊在那雕像的眼睛上麵!


    那不是她想要的自己,她現在依舊是在仰望,可不是為了權勢,不是為了那所謂的九五之尊!她現在仰望的,隻有一個人!


    隻有蘇痕熠一個人!


    「轟——」的一聲!


    月亮城主心骨上麵的那座雕像,身子一震,灰塵簌簌落下,雲陌月雕像上麵的眼睛,驟然間化為了齏粉!


    下麵的人,本來都已經安安靜靜的了,可是這一刻!


    又發出了洪水般的喊叫聲!


    「你幹什麽呢!」


    「天哪!這個女人,居然毀掉了城主雕像的眼睛!」


    「她是不想活了嗎?」


    下麵的人已經按捺不住了,紛紛想要直接爬上去和雲陌月拚命。


    而冬梅接到通知,也快速朝著這邊趕了過來。


    別人或許是看不清雲陌月長什麽樣子,可是冬梅卻是十分熟識雲陌月的,現在僅僅隻是看雲陌月的一個背影,就馬上將她認了出來!


    「城主!」冬梅大喊一聲。


    馬上叫下麵的人,「停下,停下,你們都幹什麽呢?休得對城主無禮!」


    「什麽?」


    「你說那上麵的人是城主?」


    「管家,你會不會看錯了啊?」


    「是啊,上麵的人,要是真的是城主的話,那現在城主也應該有三十幾歲了,再說了,上麵的人,要真的是城主的話,那城主為什麽會將自己的眼睛弄下來呢?」


    很明顯,這些人都不相信,那上麵的人,就是雲陌月。


    畢竟料想,沒有人會想毀了自己的雕像的。


    雲陌月站在上麵不發一言,好像下麵的吵鬧,和她完全沒有關係一樣,久久,雲陌月等眼眶裏麵那一點脆弱的淚水消失之後,忽而低下眸子。


    看著下麵的人,足尖輕輕一點,像是一片輕柔的落葉一樣。


    緩緩落在冬梅的麵前。


    冬梅看見許久不見的城主,現在也是激動萬分,而今的冬梅,都已經快四十歲了,而城主雲陌月,居然還是當年十五歲的樣子。


    冬梅咬著下嘴唇,不知道是差異還是感動,淚水忽然奪眶而出。


    看著雲陌月一陣哽咽,「城主,真的是城主!」


    雲陌月笑了笑,忽然下意識的,就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冬梅的頭,一個是繼續的孩子,像一個大人一樣,輕輕摸了摸冬梅的頭來安慰她?


    這樣的畫麵,看起來,實在是有些詭異……


    不過現在冬梅可不這麽覺得,她立刻撲在了雲陌月的懷裏,「城主!那麽多年了,您終於回來了啊!」


    十多年了,以前的壯漢,都已經退居第二線了,現在月亮城裏麵的年輕工人,都沒有見過雲陌月,隻是從那雕像上麵可是看出一二,現在燈光明亮了,從這個角度看雲陌月,真的和那雕像上麵的所出無二。


    並且看冬梅的樣子也十分的激動,也是馬上就朝著雲陌月跪了下去!


    「參加城主!」


    「參見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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