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海銘目光深邃的看了她半晌,忍不住輕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轉身行至落地窗前,看著外麵錯落有致的高樓大廈,雙手背在身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節拍,“這百分之三的股份,你是什麽時候得來的?我竟然一無所知。”


    “我心裏很清楚,我從頭到尾隻是您的一顆棋子,一顆用來壓製韓溯的棋子。不用說的那麽冠冕堂皇,是因為我父親同您是舊友,您才救得我,我想您隻是順手而已,對嗎?一顆棋子最後的命運是什麽,我心裏清楚的很,所以在我被人摒棄之前,總該為自己找一條後路,確保自己被摒棄之後,不會顯得太慘。我想父親您應該不會怪我,對嗎?再者,這百分之三的股份,我就是想對sc做什麽,也做不了。所以,您大可以放心,我要的隻是一份工作,和穩定的收入而已。”她站的筆直,目光清冷的盯著韓海銘的後腦勺。


    幹淨的玻璃窗上,倒影著他的輪廓,淡淡的影子,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隻能看清楚他微微勾了一下唇角,看不出喜怒。“能不能告訴我,你不離婚的理由。”


    “這理由重要嗎?我堅持不離婚,對您來說是一件好事,不是嗎?難不成您想讓我離婚?因為我跟薑朔的事兒?可是我若是離婚了,您應該知道韓溯的想法,他現在不停補救自己的形象,扭曲事實,為的不就是再次贏得股東們的支持,回來sc嗎?我跟韓溯一旦離婚,我想整個沈家,包括跟沈家相交甚好的人,統統都會站在韓溯這邊,到時候……韓子衿恐怕就真的沒有立足之地了。”


    “明白了。”韓海銘笑著轉過了身,渡步到了她的身側,抬手輕輕摁住了她的肩膀,笑說:“所以這一次,你是要完全站在我這邊了,是這個意思吧?”


    “也許吧,我隻知道這個婚不能離,離了,對誰都沒有好處。”宋燦微微側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語氣聽起來別有深意。


    韓海銘笑容淺淡,眸色漸深,半晌,才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會讓人安排。”


    宋燦出了sc,在門口站了一會,才步向了就近的車站,走了沒幾步,蘇梓就開著車跟在了她的身側,跟了好一會,宋燦都沒有察覺,直到她摁下喇叭,她才回過神來。停下了步子,轉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怎麽過來了?來找韓子衿?”


    “誰說我來就一定是找他了,我是過來接你的。走啦,我們一起去逛街,散散心。”蘇梓是見她離開的時候,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怕她出什麽事,一路跟著她過來的。


    這不,還在樓下等了她好一會,剛剛還碰見韓子衿從裏麵出來,看起來像是要去外麵淡事。


    蘇梓向來是個識趣的女人,她喜歡黏人,但絕對不會在男人工作的時候**的黏人,見著韓子衿的時候,她有點下意識的躲了起來。反倒是韓子衿主動走了過來,輕敲了一下車前蓋,側身倚靠在車頭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蹲在那兒的蘇梓,笑道:“幹什麽?覺得自己見不得人啊?”


    蘇梓聞聲,愣了一下,猛然轉頭就看到了韓子衿一張溫柔的笑臉,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這樣由下而上的看著他的瞬間,蘇梓心神一動,揚唇笑了起來。心裏不由自主的又將他同沈旬比較了一番,他果然同沈旬是不一樣的,沈旬特別不喜歡她出現在他工作的地方,曾經就因為這個事情,兩人還吵過架。


    她以為……她低低的笑了起來,韓子衿過來彎身握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了起來,說:“蹲著幹嘛?躲我嗎?“


    “是啊,我怕打擾你工作。”她笑了笑,側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等他的助手和秘書,便輕輕的推了他一把,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沒關係,時間還寬裕,你來了怎麽也不給我打個電話,還一個人站在這裏,不冷嗎?”他說著,衝那邊的人擺手示意了一下,兩個人便上了車。


    “我是跟著宋燦過來的,我看她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不放心,就跟過來了。”她的笑容變淡,低垂了眼簾,撥弄了一下韓子衿的手指,說:“我現在有點怕她想不開,雖然她每天像個沒事人似得跟我們相處,有時候還會嘻嘻笑笑的,但我知道她的心裏一定是不好受的,現在還要天天麵對著韓溯……我想幫她,卻無從幫起,我……”她抬眸看向韓子衿溫和的眼睛,終究是閉了嘴巴,後頭的話全數都咽了下去。


    擺擺手,道:“好了,你趕緊去辦正事,不用管我,我等她出來。”


    韓子衿並未多問,輕撫她的頭,笑說:“要不去我辦公室,這外頭太冷了。”


    “用不著,太冷我會上車裏坐著,你就不用掛心我了,我這麽大的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說完,她就將韓子衿推了出去。


    韓子衿走後,她又等了大半個小時,才看到宋燦麵容嚴肅的從裏麵出來。


    宋燦笑著拉開了車門坐了上去,係好了安全帶,打趣道:“怎麽?擔心我想不開啊?”


    蘇梓被她一語道破心思,難免有些尷尬,幹笑了一聲,側過頭,笑道:“宋燦,我說你這時不時大劫之後開天眼了?”


    “麵對你,需要開天眼嗎?是你自己變笨了,或者說你的‘天眼’被蒙蔽了,連我的心思都看不透了。既然活過來了,我暫時沒想死的打算,真的要死,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裏跟你說話了。”宋燦說的淡然,在氣氛徹底僵掉之前,轉換了話題,“去哪兒逛街?說起來我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一起逛街了,我也很久沒有好好的逛過街了,先去步行街吧,快過年了,我還沒買新衣服呢。”


    蘇梓一時間還沒轉換過來,愣在那兒,看著她,一時之間沒有開口說話。宋燦瞥了她一眼,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臉頰,說:“幹嘛?放不下餐廳啊。拜托,老板娘,你家老板可是sc的副總,你休息一天不會虧損很多的啦。”


    宋燦一掃之前的陰鬱,口吻輕鬆,連帶著臉上的表情都放鬆了下來。蘇梓看著她展開的笑顏,也跟著轉換了心情,開著車去了步行街,兩人一塊逛品牌店,從裏到外,從上到下,整個都煥然一新。已經有很久,兩人沒有這樣輕輕鬆鬆,愉悅的一塊出來逛街買衣服了。有那麽一刹那,蘇梓恍惚以為她們兩人回到了大學時期,生活悠閑,沒什麽煩惱,最大的煩惱大概就是愛情了。


    可如今宋燦才明白,愛情大概是最無用的東西。


    自從宋燦家裏出事,兩人就很少有機會一塊出來逛街了,宋燦的心境也是大不如前。而今天,蘇梓有一種錯覺,好像曾經的宋燦回來了,又或者她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過去。


    路過男裝店的時候,蘇梓停了步子,招呼了宋燦一聲,說:“進去看看。”


    宋燦看了一眼,想了想,點了點頭,就跟著她一塊進去了。紀梵希的衣服,韓溯並不多,他衣櫃裏的衣服有專門的品牌提供,均是量身定製的,過了一個季度就會有人送過來,他不缺衣服,宋燦這樣想,就坐在了店內的沙發上休息。蘇梓又是忙忙碌碌的給韓子衿買這個買那個,她這人也就這點癖好,自己的男人全身上下由裏到外,都是由她親手打理,她會特別有滿足感。


    看樣子,她對韓子衿真的開始上心了。


    逛完一家又是一家,不多久,她的手上就多了許多男人的衣服。


    而宋燦隻是買了幾條領帶,路過商城的時候,她去裏頭的專櫃走了一圈,買了一支鋼筆。


    兩人一塊吃過晚飯就分道揚鑣了,回到家,韓溯不在,她等到夜裏十二點,才將買回來的鋼筆放在了一個顯眼的位置上,就回房間休息了。韓溯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帶著一臉的疲倦,身上有很濃重的煙味,進了屋子,便直接坐在了沙發上,閉目休息了一會,伸手要去拿煙的時候,餘光瞥見了一個精致的盒子,下麵還壓著一張紙條。


    他輕挑了一下眉梢,轉而伸手拿起了那個盒子和字條,寥寥幾字,字跡娟秀,就兩個字:送你。


    他將字條攥進了手心裏,打開了盒子,裏頭是一支鋼筆,款式簡單,看起來很普通。韓溯輕揚了一下唇角,目光落在那支鋼筆上,靜默了好一會,才將鋼筆從盒子裏拿了出來,隨手放進了口袋裏。


    宋燦提前一天拿了換洗衣服去了外公家,走之前倒是碰到了韓溯,她開門,他正好就在門外拿著鑰匙要開門,兩人大概都沒有想到會這樣撞見對方,均是怔了一下。這幾天韓溯一直晚歸,也沒進過房間,宋燦知道他回來過,全憑茶幾上煙灰缸中的煙頭。兩人一直沒有見麵,就算他每天晚上都會回來,就算宋燦每天晚上都能夠聽到他回來的動靜。


    他沒有進房間,她也沒有出去。


    她不想見韓溯,這兩天她從景珩手裏要來了他們打官司的資料,看完之後,她就笑了,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坍塌了一半。韓溯跟她父母的案子確實沒有關係,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開心還是應該難過。所以,他不用坐牢,永遠都不用。


    宋燦簡單的打量了他一圈,笑道:“還沒去老宅?”


    “回來拿點東西就走。”他輕點了一下頭,稍側了一**子,從外頭走了進來,將鑰匙丟在了櫃子上。


    “噢,那我走了。”宋燦沒有停留,韓溯自然也沒有留她。


    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韓溯吐了口濁氣,彎身坐在了沙發上,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心煩的厲害,竟是無從調節。


    再見到外公的時候,他看著整整老了一圈,佝僂著背脊,再沒了當初的那股精神頭,人也變得有些幹瘦。見著宋燦的時候,先是激動,緊接著便拿起了拐杖,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身上,眼眶通紅,一雙渾濁的眼裏滿是心疼。拐杖狠狠打在她身上,宋燦一聲不吭,臉上還帶著笑,親熱的叫了方葛平一聲,“外公。”


    “你還笑!”他再次揚起手上的拐杖,在同一個位置狠狠的打了下去,這次的力道大了一點。宋燦咬了咬牙,還是忍著不吭聲,臉上的笑容依舊。


    “你說!是誰允許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蓉妹幸幸苦苦把你生出來,就是讓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的嗎!啊!究竟是什麽事情,讓你做這樣極端的事情!你來告訴我!究竟是什麽事,竟然讓你有輕生的想法!我們方家,怎麽會出你這麽個沒出息的!”方葛平說的激動,揚手要打第三下的時候,終是停下了手。


    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最終還是將拐杖丟在了一旁,轉身走向了廳內,憤憤然的坐在了沙發上,竟是老淚縱橫。楊阿姨抹了一下眼角,過來拉住了宋燦的手,小聲的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沒事?還跟那個人渣在一塊,這叫沒事!”方葛平蒼老的聲音從裏頭傳出來,帶著濃濃的怒氣。


    宋燦微笑著撫開了楊阿姨的手,彎身撿起了地上拐杖,衝著楊阿姨笑了一下,暗暗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隨即便走了進去,挨著方葛平坐了下來,將拐杖塞回了他的手裏,挽住他的手,說:“外公,您打我吧,隻要能出這口氣,您就打我吧。放心,我的身子養好了,打幾下沒關係。我知道我做的不對,讓您擔心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任性,您罰我吧,要不讓楊阿姨把藤條拿出來,我們按照家法來。”


    方葛平一臉怒意,一雙滿含淚水的眼睛瞪了她一眼,看著她臉上的笑,心裏頭又酸又疼,一把拿過了她手裏的拐杖,揚起手,但終究是沒有打下去。頓了半晌,終是將拐杖扔到了一邊,“我出什麽氣!我這是心**個傻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媽媽當年生你的時候多麽幸苦你知道嗎!你是她唯一的女兒,你做這樣的事情,最難過的是你媽媽!她現在不在了,你就更應該好好的活下去,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最要不得的就是輕生!你這樣做,即對不起你自己,也對不起所有關心你的人!你這是在折騰活著的人,你明不明白!”


    宋燦抿著唇,手指糾纏在一起,還是勉強的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低垂著眼簾,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方葛平側了一**子,伸手握住了她略有些涼的手,苦口婆心的說:“燦燦,我老了,身子骨也禁不起折騰了,對我來說最痛苦的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你爸媽的事兒,在我心裏就是個結,我這輩子感到最難過的事情就是送走了你媽和你爸,我真的不希望在有生之年,還要送走你!我禁不住!燦燦,你要明白你不是什麽都沒有,你還有外公,還有舅舅,還有這麽多關心你的人,死很簡單,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活著的人?”


    “不管是我,還是你媽媽,都不會希望你這樣活著。我們唯一的心願是你健康快樂,簡簡單單的生活,明知道韓溯是那樣的人,就離他遠點。離開青城,趁著外公這把老骨頭還能折騰一回,外公陪你一塊走。我們永遠也不回這個是非之地,我隻求你平安。”方葛平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再次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說:“答應外公,別再跟韓溯糾纏了,你們之間究竟是個什麽事情,我腦子不好,弄不清楚,你們也不肯說!但這都危及生命了!我不能不管。”


    宋燦微微皺了一下眉,低著頭,抽出一隻手,覆蓋在了外公的手背上,拇指輕輕**了一下他皺巴巴的手背,笑道:“外公,你放心吧,我現在不會做傻事了。至於這個婚,還不能離,這婚要是離了,對我和薑朔都不好,薑朔現在的境況您應該知道一點。您也說了,我身邊還有很多關心我的人,我便不能讓關心我的人受到傷害,這次是我連累了他們,害他們遭殃,我怎麽能就這麽一走了之。”


    方葛平微微張了張嘴,宋燦一下緊握了他的手,笑道:“外公,大過年的,我們就不要說這些事了,開心點。”她說著,就拿了紙巾,仔仔細細的替他擦掉了眼角的眼淚。


    方葛平到底還是心疼她的,看她的臉色不好,也就不再提了,摸了摸她的手臂,問:“疼不疼?”


    宋燦頓時喉頭一緊,鼻子發酸,差一點兒就掉淚了。隻低著頭用力的搖了搖頭,說:“不疼。”


    ……


    除夕夜,方葛平家依舊熱鬧,舅舅們早早的就過來了,開心的日子誰都不提不開心的事兒,宋燦高高興興像個孩子似得跑進跑出,跟外甥玩的開心。薑朔同宋鴿幾乎是前後腳進來的,薑朔是一個人來的,不知是怎麽擺脫的陸小錦,兩人隻簡單打了個招呼,薑朔進屋子走了一圈,就出來站在了她的身後,也算是簡單幫她照應一下小孩。


    宋燦陪小外甥放鞭炮,扔出去正好在宋鴿的腳邊炸開,她嚇了一大跳,還爆了粗口。宋燦一抬頭看到她,臉色就冷了下來。


    “嚇死我了,小外甥怎麽玩那麽危險的東西。”她拍著胸口,衣著華麗的走了進來,行至宋燦麵前,彎身擰了一下小外甥的臉,笑的十分燦爛。


    宋燦真是小看了宋鴿的臉皮和心腸,她總歸還是把人心看的太幹淨了。方家的人都以為方蓉妹是自然死亡,宋鴿還能這樣大搖大擺的進來,恐怕是認為宋燦會顧及方葛平的身體,不會把真相說出來,又或者說她現在是在挑釁宋燦,在她眼裏,現在的宋燦屬於一無所有,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而她大概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想感受一下把她踩在腳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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