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燦雙手交握,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唇角含著一絲淺笑,側頭再次看向了窗外,對麵大廈的鋼化玻璃折射過來的光線,讓她不由眯縫了眼睛,整個人看起來懶懶散散的,竟有幾分愜意。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韓溯抬眸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那是她的家規,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隨後,宋燦就安安靜靜的呆在辦公室裏,等韓溯下班。中間姚珍送了一杯水進來,宋燦看著她,十分友好的笑笑,並說了一聲謝謝。


    “韓總,b市那邊似乎不是很順利,其他幾個合夥人現在聯合起來,把事情的責任推到了您的身上,很顯然是覺得您後台足,想從您這裏得到虧損的錢,現在工程進行了一半,停工,這一天天的都是損失。這件事已經越鬧越大,李熔那邊已經頂不住了,據說昨晚他在那兒的車子還被人砸了。可能是一些激進的民工在鬧事,消息傳的很快,怕是再拖下去,過不了三天,事情就會傳過來。我想韓總可能需要親自過去一趟,需不需要我給韓總訂機票?”姚珍將茶杯放在宋燦麵前,就走到辦公桌前,說的十分嚴肅。


    韓溯停了手裏的筆,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兀自喝茶的宋燦,“李熔有沒有受傷?”


    “應該沒有,但好像有人一直在針對他,現在他都不敢隨隨便便出酒店。”


    他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才道:“給我訂三張明天下午去b市的機票。”旋即,他又改口,抬手做了一個製止的動作,“等等。”


    “宋燦。”


    宋燦聞聲,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微笑著轉頭,“韓總,什麽吩咐?”


    “帶一個處理危機能力強的,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去一趟b市。”他頓了一下,抬手伸出一根手指,虛指了她一下,說:“包括你自己在內,現在立刻安排下去,身份證號碼給姚珍,她需要提前訂機票。一共四張,你出去的時候,通知一下程昱,明天出差,讓他準備一下,最少要去一周。”


    韓溯吩咐完,就繼續低頭手裏的事情,


    而姚珍還站在原地沒動,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半晌,韓溯似乎察覺到什麽,再次停了筆頭,抬眸看向了還站在那兒的姚珍,問:“還有什麽問題?”


    姚珍幹幹的笑了笑,搖頭,“沒有,我出去了。”她微低了頭,就轉身出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似是想起了什麽,停住了腳步,轉過頭看向了宋燦,道:“韓太太麻煩把身份證給我一下。”


    “好,馬上就交給你。”宋燦笑了笑,剛剛姚珍的話,一字不落的落在她的耳朵裏,這件事聽起來似乎有幾分危險性,需要危機公關處理,宋燦能夠理解,唯獨不太能理解的是,為什麽要帶著她一起去。


    姚珍出去輕輕關上了門,宋燦晃動著自己的腿,默了片刻,才轉頭看向了韓溯,他依舊是一副淡漠的表情,神情專注的工作著。


    “韓總最近似乎很看重我,做什麽都要帶著我,不知道下次韓總遇著好事,還會不會記著我。可別隻叫我同苦,不給我同甘啊。”宋燦半真半假的說著。


    韓溯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能跟我呆在一起,不就是你的甘麽?否則,你還想要什麽?”


    宋燦勾了一下唇,轉開了視線,從沙發上站起來,“我想要的很多,以後慢慢告訴你。”


    語落,她便默不作聲的走到落地窗邊上,湊近窗戶,仰頭往上看。不知過了多久,韓溯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側響起,“在看什麽?”


    宋燦聞聲,垂了眼簾,收回了視線,看到站在眼前的韓溯,笑了笑,說:“我看看,從這裏能不能看到董事長辦公室。”


    韓溯輕挑了一下眉,斜倚在了窗戶上,問:“那你看見了這麽久,看見了嗎?”


    “好像沒有,我以為距離還挺近的。”


    “其實很遠,因為父親的辦公室,是在另一個方向。”他笑的高深莫測,站直了身子,走到了沙發前,彎身拿起了屬於宋燦的那杯茶,喝了一口,“走吧。”


    隨後,兩人便一同出了辦公室,宋燦將自己的身份證號碼,和陳述的工作號寫給了姚珍,兩人就一起離開了公司。


    去方葛平家之前,還專程去了一趟商城,買了一些禮品。韓溯對方葛平的喜好並不了解,一切都遵從了宋燦的指揮,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此外,宋燦還買了一些生活必須品,她在挑選自己用的東西時,會有選擇障礙,最怕就是兩樣東西差不多,她都有點喜歡,就很難抉擇。她拿著兩瓶沐浴乳糾結了十分鍾,還是不知道究竟該買哪一款比較好。


    從剛剛的牙膏牙刷,一直到現在的沐浴乳,她算是一路糾結過來的。韓溯推著購物車,站在她的旁邊,在她糾結的十分鍾裏,他是目不轉睛的看了她十分鍾。細數了她皺了幾次眉,翻了幾次白眼,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


    “再給你兩分鍾。”韓溯抬手看了看表,終於忍不住開口。


    宋燦轉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拿沐浴乳的瓶子敲了一下腦袋,笑了笑,直接將兩瓶不同牌子的沐浴乳丟進了購物車。


    由著在商場耽擱了一些時候,他們到方葛平家的時候,晚了點。保姆已經做好飯菜了,就等他們兩個了。


    方葛平住的是老宅子,位於鄉鎮上,類似於北京的四合院那種,中間有個大院子。以前一家子都住在一塊,院子裏一直是熱熱鬧鬧的,如今隻剩老爺子一個了,難免有些冷清,門前還是掛著兩個大紅燈籠,門旁的牆上刻著方宅兩個字。


    幾年前,方葛平退休回來,將這老宅院好好的整修了一番,頗有點古韻。


    韓溯開車進入村子的時候,神色有點怪異,開錯了一次路,宋燦明明已經提前指了,他還開過頭。宋燦看他的時候,發現他的眼神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是在害怕什麽,又好像有點恐懼。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冷靜的聽宋燦指揮。


    沒多久就到了方家老宅,停好車子,拿了東西,就跟著宋燦一道進了門。剛剛宋燦仔細看了一下門口的車子,家裏似乎還有別人。


    正廳燈火通明,進了門,就能聽到屋子裏頭傳出來的笑聲,院落中的大樹下掛著一隻鳥籠子,石桌上還有未收起來的棋盤和茶具,宋燦有些好奇,不知道來的人是誰。聽聲音,外公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宋燦拂開門簾進去,隻見方葛平坐在長沙發上,左手邊坐著宋鴿,右手邊坐著宋燦的表哥方緒。還有這幾年一直照顧外公起居的楊阿姨,站在一旁,幾個人不知道在聊什麽,臉上都掛著笑容,至於單人沙發上那個背影,宋燦多看了兩眼,覺得有點眼熟。


    她稍稍愣了一下,才笑嗬嗬的走過去,叫了一聲,“外公。”


    “燦燦來啦。”楊阿姨率先轉頭,十分熱情的迎了過來,拉了她的手,目光掃了一眼跟在身後的韓溯,眉眼之間染上了喜悅,將宋燦拉扯到一邊,壓低聲音說:“浪子回頭了?”


    宋燦笑了笑,努了努嘴,“什麽浪子回頭,楊阿姨不許這麽說我老公。”


    楊阿姨笑的開心,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隻要你婚姻幸福,我就放心。先過去坐一會,我去布置一下餐桌,馬上就能吃飯。你小舅舅回來了,你外公今個可高興著呢。”


    宋燦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片刻這笑容更是燦爛了一點,側頭往客廳方向看過去的時候,正好那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男人扭過了頭,真是比記憶中長的更好看了。


    楊阿姨去了廚房,宋燦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挽住了韓溯的手,走了過去。恭恭敬敬的叫人,韓溯將手上的禮品放在了一旁,“外公,抱歉,讓您久等了。”


    “等一等又有什麽關係,這三年,你可是頭一次來家裏,哪裏還在乎這區區幾十分鍾。你能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特意過來看望一眼我這老頭子,我可是深感榮幸呐,哪兒還受得起,你這一句抱歉。還不如我跟你說一聲對不起,讓你在百忙中抽個時間來看我。”外公這一番話,明顯帶了責備。


    不過這一次,韓溯還挺冤的,畢竟耽誤工夫的不是他。而此時,這個罪魁禍首,卻一聲不吭,臉上還掛著笑。


    韓溯抿唇笑笑,說:“您就別再挖苦我了,我今天不是專程過來受罰了麽,外公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我保證,日後不管是過年過節,還是節假日,我一定常來這裏坐坐,就算宋燦不來,我也來,陪外公聊天下棋。其實圍棋,我也會點,不知道外公願不願意同我這水平次的初級者一塊下。”


    方葛平哼了一聲,並不領情,卻也緩和了態度,抬手示意了宋燦一下,說:“燦燦給他介紹一下。”


    宋燦有點愣神,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韓溯暗暗的戳了她一下,轉頭微笑的看著她,提醒道:“外公讓你給我介紹一下。”


    她迅速回神,幹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這是我表哥方緒,在教育局工作。”宋燦側身,指了一下方緒。


    韓溯禮貌的笑笑,像是接見客戶似得,伸手,“你好。”


    方緒原本還挺隨便的,被他這架勢一整,不得不放下手裏的茶杯,趕忙站了起來,伸出了手,同他握了一下,說:“你好,你好。”


    宋燦又轉了一下步子,麵向了坐在單人沙發上的人,伸手指了一下,說:“這是我小舅舅,薑朔。他是我老公,韓溯。”語落,她就垂了眼簾。


    韓溯剛要同他打招呼,薑朔就笑著擺了擺手,說:“都是一家人,用不著這麽客氣。”


    薑朔不領情,讓韓溯的麵子有點掛不住,所幸這會楊阿姨過來叫開飯,算是打破了有點尷尬的氣氛。


    宋鴿的目光在宋燦和薑朔之間轉了個來回,就笑嗬嗬的站了起來,說:“終於能吃飯了,我都餓扁了,外公走,咱們吃飯去。我可是好久沒有吃楊阿姨做的飯菜了,天天想著,外公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一圈了?”


    外公笑了笑,站了起來,擺了擺手,說:“吃飯吧,有些事兒啊,咱們等吃完了飯,再好好的說。”說著,方葛平便率先走向了餐廳。


    方家的子孫都很注重輩分,隻有外公發了話,這些個小輩才敢動。


    薑朔起身,轉身看了宋燦一眼,笑了一下,就從她麵前走過。宋鴿過來的時候,偷偷拽了一下宋燦的手,說:“姐夫今天可在劫難逃哦。”


    韓溯就站在一側,宋鴿這話,他自然聽在耳朵裏,不由側目看了宋燦一眼,隻見她一臉坦然的回答:“我知道。”


    宋鴿點了點頭,偷偷瞄了韓溯一眼,沒再說什麽,跟著方緒一塊走向了餐廳。


    宋燦轉身也要過去的時候,韓溯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扯了回來,壓低聲音問:“你妹什麽意思?”


    “之前,我在辦公室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不記得了?”宋燦轉頭,一臉無害的看著他。


    韓溯蹙了一下眉,稍稍回憶了一下,頓時想起了她說的那個又長又粗的藤條。捏著她的手腕不自覺的緊了緊,宋燦看著他的樣子,不由笑了笑,說:“緊張?”


    他沒說話,隻是瞪著她看。


    “剛才口口聲聲說來受罰的可是你自己,沒關係,我以前做錯事也被打過,忍一忍就過去了。你是個男人,我相信你行的。”她笑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臉上的笑容實在太過燦爛,很明顯這笑是在幸災樂禍,並且非常期待他挨打。


    “還不過來吃飯?”那邊方葛平發話了。


    宋燦衝著他聳了聳肩膀,抬高聲音應了一聲,“來了!”


    隨後兩人便入了座位,方葛平坐在主位上,宋燦坐在他的左手邊,對麵恰好是薑朔。


    吃飯的時候,沒人說話,隻聽到動筷子的聲音。在方家吃飯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吃飯的時候長輩不開腔,小輩就不能說話,但隻要長輩起了頭,那就可以暢所欲言了。


    “阿朔,有機會調回青城是個好事,等確定了消息,就提前打個電話,回來了,總該有個地方住。燦燦對這方麵還挺了解的,可以讓她幫你物色一下,這樣一來就不會匆匆忙忙的了。你兩以前時候關係不錯,怎麽?是太久不見了,生疏了?”方葛平停了筷子。


    薑朔點頭,然後抬眸看向了對麵的宋燦,笑道:“可能是我變化有點大,離開的時間也有點長,外甥女不記得我了。”


    宋燦沒有抬頭,隻是用筷子戳了戳米飯,道:“是啊,小舅舅來突然,走的時候也一樣突然,這麽來去匆匆的,我記性不太好,忘性大,時間久了,就模糊了。”她抬眸,笑眼盈盈的看向了他,說:“不過我始終記得我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舅舅,而且長的好看。”


    他們的目光相觸,薑朔並沒有避開,笑著點了點頭。這飯桌上的氣氛似乎有點怪異,所幸方緒插話進來,才算打破了這種奇怪的氣氛,慢慢的氣氛也熱絡了起來,幾個人年紀差不多,小時候,一方寒暑假,都湊在外公家裏,這感情從小就好,話題自然是多的。


    方緒說了好多宋燦小時候的醜事,因為一堆孩子裏就她最頑皮,一天到晚在外頭瘋,幹的壞事自然也多。據方緒描述,宋燦徒手拿過牛糞,當時她的玉墜子不知再怎麽回事竟然掉進了牛糞裏去了。


    小宋燦在牛糞邊上著急的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一擼袖子,就把那一大坨牛糞給捏碎了,掏糞掏了老半天,才把玉墜子找出來,然後沾著一手的大便,回了家。


    因為方緒描述的十分詳細,韓溯一下子就胃口全無,腦海裏不由想象出她蹲在那兒,努力掏糞的樣子。對韓溯來說明明是一件惡心到讓他無法忍受的事情,可偏偏他心底竟然覺得有那麽一點可愛。


    他側目看了一眼宋燦,收回視線的時候,餘光無意中瞥見了,薑朔投射過來的目光。他一抬眸,對方卻已經低垂了眼簾。


    方緒還在那兒說的開心,“小燦,說起來你那玉墜子還在麽?戴在身上的時候,還能不能聞到那一股子味道?”


    宋燦眼風犀利的瞪了他一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幹的好事!那天要不是你逃的快,我一定會讓你嚐嚐那味道,讓你永生難忘!”


    語落,方葛平忽然笑了起來,摸了摸宋燦的頭,說:“我還記得那是燦燦第一次哭呢,攤著一雙手,走到我麵前,一句話沒說就哭了起來,我還有照片呢。”


    “外公,你還說呢!這麽丟人的事兒,你不先安慰我,反倒是先給我拍照,不知道的一定覺得我是撿回來的。”宋燦皺了皺眉。


    方葛平哈哈的笑,看起來心情愉悅,目光在她脖子上掃了一眼,問:“說起來,我很久沒見你帶過玉墜了,玉養人,帶著有好處。”


    宋燦瞥開了視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點了一下頭。那玉墜子十五歲那年就丟了,到現在她都不敢說,怕外公打。這玉墜子是方葛平精挑細選了玉石,並叫大師特意打磨了造型,給自己孫子孫女特別準備的。


    每一個人的樣式都是獨一無二的,從出生就一直戴在身上。


    她的眸子微微一轉,拍了一下桌麵,說:“方緒你特麽老扒我小時候的醜事,是不是也想讓我說說你幹的好事啊?你那事兒,要是說出來,看外公不打死你!”


    “別別別,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麽。誰讓你的童年那麽精彩,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不說你說誰啊。哎,小舅,要不就說說你唄,有沒有給我們找小舅媽啊?”方緒話風一轉,用肩膀撞了一下坐在身側的薑朔。


    從始至終,他臉上一直掛著淺笑,聽的認真,這話題一下子切換到他的身上,倒是讓他有點措手不及,笑了笑,說:“沒有,現在找個女朋友可不是個簡單的事兒,我也沒什麽可說的,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生活無趣的很。”


    方緒皺了皺眉頭,眼見著就要冷場了,他目光一轉,看向了坐在對麵,一直安靜用餐,這會已經用紙巾擦嘴的韓溯,道:“那妹夫,你來說說你跟小燦的事兒唄,你是怎麽看上我們家小燦的。小燦你可不知道,每次我一看報紙,就好奇你兩究竟是怎麽認識的。你說三年前……”


    “三年前的事情,就別提了。”方葛平一發話,方緒就閉了嘴巴。


    確實,那真的沒什麽可提的。


    不過這話題既然已經引到韓溯的身上,方葛平便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側頭看向了坐在一側的韓溯,說:“今個,你是特意來受罰的對吧?”


    “是。”


    “嗯,很好,一會你跟我去一趟書房。”方葛平麵不改色的說。


    宋燦轉頭看向了韓溯,正好他一抬眸,兩人的目光對上,她笑笑,用口型說了一聲加油。


    飯後,幾個人在客廳裏坐了一會,方葛平就起身,招呼了韓溯出了正廳,去了一旁的書房。宋燦隻看了韓溯的背影一眼,就拿了一塊西瓜吃了起來,身心爽快。


    韓溯和外公離開後不久,宋鴿就提議出去走走,說是好久沒來了,看看有沒有變化。宋燦原本不想去,因為熱,也不太想動。可宋鴿硬是拉著她一塊出去,無可奈何之下,她也隻能跟著出去。


    四個人走在夜色中,這村子裏確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的老房子都不見了,成了一棟棟嶄新的別墅,四周的綠化也做的不錯,沒有城市裏的喧囂,有山有水有田地,不失為一個養老的好地方。


    村子裏還有一個燈光籃球場,方緒是個極愛籃球的人,在旁邊站了一會,就忍不住加入他們一塊打起了球,宋鴿在一旁站了一會,忽然捂著肚子,說:“哎,不行,我肚子疼。”


    她站在宋燦跟薑朔的中間,這一彎身,兩人都注意到她的異常。宋燦看著她,皺了一下眉,說:“怎麽了?”


    “沒事,就是肚子疼,想上廁所。”


    宋燦說:“這樣,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不用,我去去就回,不用陪著。”宋鴿擺擺手,不等宋燦再說話,就急匆匆的跑了回去。


    宋燦忍不住皺了一下眉,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薑朔,抿了抿唇,大致猜到宋鴿在玩什麽把戲。“我回去看看。”


    她還沒走,薑朔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宋燦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甩開了他的手,並往邊上走了兩步,與之隔了一段距離,目光冰冷的瞪了他一眼。可這一係列的事情做完之後,她不免有些後悔,幹笑了一聲,說:“抱歉,外頭蚊子太多了,我還是回家坐著看電視去了,你幫我跟表哥說一聲。”


    語落,她就低了頭,打算快步離開。


    “宋燦。”


    宋燦停了腳步,抿了抿唇,繼續往前走。


    “我們聊聊吧。”薑朔跟著往前走了兩步,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大概是無疾而終的感情,最讓人難忘難舍,更何況那還是初戀。


    宋燦再次停住了腳步,回頭衝著他笑了笑,說:“小舅舅,我現在是韓太太,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沒什麽可說的。該說的時候不說,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說了吧,總歸一切都不可能回到過去。”


    語落,宋燦正欲轉身的時候,一塊石頭忽然衝著她的腦袋砸了過去,她沒看見,石子便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額頭上,一下子就出血了。


    隻聽到她‘啊’的一聲,原本在周圍打鬧的孩子一下子就散開了,薑朔見狀,兩步並作一步迅速上前,伸手一下拽住了她的手,厲聲道:“別用手碰,出血了!”


    宋燦隻覺得頭很疼,薑朔突然靠近,讓她很煩躁,伸手一把將他推開,冷聲道:“我不用你管!既然當初選擇這麽一聲不吭走,就永遠也別回來!”


    說完,她就捂住了自己發疼的額頭,轉身走了。


    她一個人走回老宅大門口都是時候,正好就撞見了同宋鴿一塊出來的韓溯,宋燦一隻手捂住自己的額頭,目光在他們兩之間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宋鴿的身上,還不等她說話,宋鴿就咋咋呼呼的走到她的身側,說:“姐,你怎麽了?怎麽流血了!”


    “別多說了,先進去看看傷口,剛剛有一幫小孩砸石頭玩,不小心砸著她了,如果血一直流,得趕緊去醫院。”薑朔一路跟著她過來。


    宋燦看向了韓溯,默了一會,笑道:“韓先生沒什麽要說的嗎?”


    “石頭都避不開,你的黑帶是走後門的麽?”韓溯現在隻覺得背脊**辣的疼,他被老爺子帶進去受罰,她倒好避開所有人去敘舊去了,除了生氣,他還有什麽可說的!


    “說的好。”她不動聲色的掙脫開了宋鴿的手,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哼笑了一聲,就兀自走了進去。


    薑朔深深的看了韓溯一眼,也跟著走了進去。這門口就隻剩下了宋鴿跟韓溯,宋鴿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了韓溯一眼,想了想,還是退了回去,小聲的說:“其實也怪不得姐姐的,小舅舅忽然回來,她會分神也是正常。當初小舅舅忽然離開,姐姐可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整整一天……”


    “你跟我說這些幹嘛?”韓溯皺眉,斜了她一眼,打斷了她的話。


    宋鴿聳了聳肩膀,閉了嘴巴,就轉身走了進去。


    韓溯在門口站了片刻,進去的時候,楊阿姨已經差不多給宋燦處理好傷口了,她的衣服上沾染了一點血跡,耳朵上也有,沒有清理幹淨。方葛平坐在邊上看著,“哪家的孩子那麽皮,砸石頭玩!明個我一定要去找不出來!好好教育教育!幸好沒事,要有什麽事兒,我就去跟他們拚了。”


    宋燦的臉上掛著笑容,拍了拍外公的手,說:“沒關係啦,小孩子都這樣的,我以前小時候也打破過別人的頭,因為小嘛,不知道輕重很正常。而且我可是鐵腦袋,砸一下不礙事。”


    薑朔蹲在一旁,正仰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宋燦,並仔細的幫宋燦擦掉臉頰上的血跡。模樣倒是細心的很,而且宋燦也沒有拒絕,韓溯看著他們,微挑了一下眉,大步的走了過去,輕拍了一下薑朔的肩膀,道:“我來吧。”


    “不用。”薑朔幾乎沒有看他一眼,就直接回絕了。


    宋燦抬眸,看著韓溯微變的臉色,笑道:“你現在身上也不舒服,休息一下算了。”


    “噢,真謝謝你為我著想,那我就休息一下了,你可別說我不關心你,是你……”


    韓溯的話還沒說完,外公就一拐杖搭在了他的膝蓋上,他一下閉上了嘴巴,緊鎖了眉頭,黑了臉,站在了一旁,不再說話。宋燦看著他,勾了一下唇角,就瞥開了視線,也不看看這時誰的地盤!


    處理完傷口,宋燦去洗了把臉,坐了一會就打算回家了。某位傷殘人士,也該回家處理一下傷勢了。


    外公將他兩送到大門口,看了韓溯一眼,說:“下次要是還讓我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你的新聞,就不止這十下了!怎麽說你也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別勁幹些掉身價的事兒!”


    “知道了,外公。”韓溯低垂著眼簾,畢恭畢敬的說。


    “好好照顧燦燦,這腦袋上的傷口可大可小,你還是找個時間陪她一塊去醫院檢查一下,可別留下什麽後遺症。”


    “好!我會的!”他滿口答應著。


    外公顯然還是不放心的,韓溯這人他看不明白,從剛才的交談中,能看出來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回答每一個問題都是滴水不流,越是如此,就越看不到真心。宋燦跟著他會很辛苦,最怕是會被他所傷,往往藏的深,摸不透真實想法的人,最叫人畏懼。他深深的看了宋燦一眼,暗自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說:“路上小心,回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宋燦點了點頭,同他們道了別,就上了車。


    車子裏異常的安靜,隻有空調發出嗡嗡的聲響,她抬手揉了揉額頭,側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正常,就是眉心的褶皺一直未鬆開,她不由瞄了一眼他的背部,忽的輕笑了一聲,說:“這一次,咱們又彼此彼此了,都成了傷殘人士,現在你心裏一定開心死了吧。”


    韓溯沒有說話,隻冷淡的哼了一聲,目光專注的看著前方,抿著唇。


    宋燦伸手,想去碰一下他的背脊,手都還沒碰到他,就聽到他厲聲道:“別碰我。”


    她的動作微微一頓,默了半晌,才收回了手,輕笑了一聲,說:“需不需要我幫你科普一下我的小舅舅?有些事情,宋鴿可沒我知道的清楚,聽她的,不如直接問我。我不會瞞著你,隻要你想知道,那你要不要聽?”


    “不需要,我對你的往事不感興趣,對你的小舅舅更沒有。”他說。語氣聽不出情緒,不喜不怒,就是有點冷淡。


    宋燦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回到別墅,宋燦很自覺地要幫他清理傷口。


    不過韓溯卻擺了擺手,說:“家裏沒有東西可以讓你幫我清理,我用水衝一下就行了。你要是真那麽好心,當時應該勇敢的替我挨打,而不是現在這個時候惺惺作態。我被打,你不是很開心嗎?我在挨打的時候,你不是跟人家在回憶過去麽?現在很難過吧?嗬,別想在我這兒找安慰,做夢。”


    說完,韓溯就兀自上了樓,沒再理會宋燦。


    宋燦怔了怔,杵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自覺的笑了笑,難過?有什麽好難過的,都過去九年了,還能有什麽可難過的。隻是忽然看到一個曾經深刻走進你心裏的人,總會有點異樣的情緒,畢竟她隻是人嘛,而且還是個女人。


    她回了房間,茂茂見著她,就使勁不停的叫喚,大概是肚子餓了,宋燦趕緊拿了貓糧出來,堵住了它的小嘴,免得一會被韓溯發現,把它丟出去,就他今天的心情,見著茂茂,估計拿刀宰了茂茂的心都有。


    宋燦翻了翻箱子,把放在底部的藥箱拿了出來,考慮了一下,還是要去慰問一下。方葛平一貫對男孩子非常嚴厲,下手也極狠,宋燦可以想象他現在背上的傷口是什麽樣子的,以前方緒頑皮,被打之後,背上的傷口可是過了一個月才完全好的,所幸那時候是冬天還好。


    可現在是夏天,動不動要出汗,對傷口沒好處,並且也挺折磨人的。宋燦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揚起了友好的笑容,抬手敲了敲門,沒人理會,她又敲了兩下,還是沒反應。


    她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然後提高聲音,道:“我進來啦?”


    她等了一分鍾,沒人回應她,“你不回答,我當你是默認啊。”這麽自顧自的說完,宋燦就開門走了進去。


    進去之前,宋燦已經準備好被他丟出去的打算,不過她進去之後,卻沒看到韓溯的人,這還是她第一次進韓溯的房間。


    房間裏的擺設非常簡單,簡單到看著有點單調,他的床很大,床單的顏色是純黑色的,看著有點壓抑,窗戶邊上放著一張躺椅,正對著窗戶的,房間裏連電視機都沒有。


    正當她準備坐上他的躺椅時,韓溯的聲音製止了她的行為,“不準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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