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廝的嘴裏更是誇個不停。


    “真是好貨?”我也納悶了。


    “那還能有假,我也算半個古董商,東西是好是壞,我一隻眼睛就能瞧出來。”他嘖嘖地摸著一把雕花的春凳,告訴我,說這上麵的花紋是正宗道光鹹豐年間的祥瑞九曲雲龍紋。


    他還感慨了一句,說我大伯果然是個憨厚的老實人,沒在這些上頭打歪主意。要知道,這一整套的桌椅如果賣了,那也接近六位數的價格。


    我表示不能相信。“頂多也就幾百塊吧,哪兒有這麽貴?”


    “你是外行,你不了解行情。”他找了塊手帕,幹脆在春凳上坐了下來,“幸虧放置在這裏,沒有風吹日曬的,這才保持了原樣,如果上了漆,被人胡亂塗抹了,那這價格可就大打折扣了。”


    我一聽,心裏頓生不悅。“霍耀廷,你不會想將這些東西賣了吧?”


    “沒。你可別多心。”他說就算他窮了,也不會打我的主意,“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這總行了吧?”


    “你的是你的。我可不想覬覦不屬於我的東西。不過……如果橋頭村拆遷了,這些家具到底怎麽安置,的確是個問題。”


    我挨著他也坐了下來。我的手沿著春凳的邊沿輕輕摸了摸。怎麽有些凹·凸不平?我低頭看了看,原來春凳光潔的邊麵兒上,人為地刻了幾個字。


    霍耀廷也發現了。


    “咦,這些是什麽字?”我一時有些看不清楚。


    “繁體字。”


    他告訴我,這春凳上刻的是一個人的名字。“何……盛……德……”


    我也看了一下。真的是……何盛德。何盛德?頓時,我的心嘩嘩地流淌,如潮水般擁擠。我想起了白伯的日記,日記裏,也記載了一個破壞者何盛德的名字。


    我的本能告訴我,這應該是兩個人。他們隻是碰巧兒同名同姓。


    霍耀廷還沒看白伯的日記。也就是說,他壓根不認識一個叫何盛德的人。


    隻是……我爸爸明明不叫何盛德。為什麽這個祖屋內要刻上這樣一個名字?


    “走吧。我突然不感興趣了。”我拉著霍耀廷,想離開祖屋。


    他不了解,表示很納悶。“槿楦,何盛德到底是誰啊?你爺爺?還是你太爺爺?”


    我說我也不知道。“興許這不是名字,隻是隨意寫的三個字呢?”


    他就笑笑,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訴我:“一旦拆遷,這屋子裏頭所有的東西,他會叫人拉上車,運到蘇城去。”


    “你想幹什麽?”


    “放在我一個倉庫裏。不然,你以為我真的會賣了?還是無償地捐給家具博物館?”


    我說,多半還是捐了好。


    祖屋氣悶,我呆得壓抑。霍耀廷就說屋子裏何家先人的靈魂兒找我來了。我沒法兒和他貧嘴。這個時候,我隻想去找大伯。


    大伯家裏有本何家的家譜。我想問問他,我爸爸原來叫什麽名。


    在我記憶中,我記得爸爸和我說過,在他二十八歲以後,曾經改過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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