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鬆年留下了遺囑,他說不用舉辦什麽葬禮。所有的現金都由劉淑娟繼承,此外,他將那套婚房贈給了我。我當然沒有要。我若要了,劉淑娟會睜著血紅的眼睛吃了我。


    她看起來很可憐。沒了丈夫,現在也沒了兒子。幾天功夫,劉淑娟竟然是滿頭白發了。其實,失去了唐鬆年後,她對我就不再凶巴巴了。看著我,更多的是祈求的神色。因為,我畢竟是她的前兒媳,是她兒子的前妻。我們的生命都和一個男人有關。


    見我鞠完躬獻完花要走,劉淑娟乞求地拉住我,聲音細細的:“槿楦,我是個苦命的人。雖然我不服氣,為什麽老天爺要這樣薄待我,不該趕上的都叫我趕上了!但看在鬆年的份上,以後你多來看看我好不好?從此以後,我就是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我沒什麽好人緣兒,同事不喜歡我,我也沒什麽朋友。槿楦……你一定要答應我……常來看我……”


    她說的可憐兮兮,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我就哀戚道:“隻要你對我拋下成見,我會常來看你的。”


    “啊!槿楦,我對你沒啥成見啊……我就是太放心不下鬆年了……等以後,你當了母親了,你就能明白做母親的心了……”她說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從前說的話都當放屁,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我深深地歎息了一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唐鬆年都不在了,我為什麽還要和他的母親計較?這不是我的風格。“不,我沒放在心上。”


    她聽了,重重地緩了口氣,喃喃地:“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她眼巴巴地看著我離開。我將自己一個人關在住租房裏很久很久。霍耀廷打電話給我,我不接。他哪怕就站在我門外,我也不想開。


    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冷靜冷靜。


    我整整悶了十天。這十天就算我對唐鬆年的追思。一閉上眼,我還記得我們上大學時那些青春飛揚的時刻。


    “槿楦……給……這是你愛吃的糖葫蘆……”


    “槿楦……明天我帶你去遊玩……”


    “槿楦……你文筆比我好,這篇論文就你幫我代勞了……”


    想到這些,我的淚水汩汩而下。這天晚上,我疲倦之極,在夢裏,我竟然還夢到了他。唐鬆年穿著一身潔白的襯衫,很年輕,宛如上學時候的模樣。他似乎站在一條栽種著梧桐樹的林蔭小道上,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身上,他對我笑吟吟地,伸出手:“槿楦……過來……”


    我就淚眼婆娑地迎了上去,我想握住他的手。可是在肌·膚相觸的那一刻,他一下子又消失了。小路上空蕩蕩的,四周空蕩蕩的,唐鬆年真的不在了。


    我急了,我大叫,我扯著嗓子:“鬆年……鬆年……你在哪裏?等等我,等等我……”可是,哪怕我扯破了嗓子,喊叫的精疲力盡,他也沒用再出現。


    喊叫過後,我就冷汗涔涔,我醒了。我掀開被子,出了房門,站在陽台前。現在是淩晨三點,但經了這個夢,我就了然無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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