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跑完步回來,家裏人陸陸續續都起床。路承西回到臥室洗了個澡,穿上衣服後神清氣爽站在穿衣鏡前。


    「扣扣扣——」


    有人敲門,他偏過頭,目光微有驚訝,「你起這麽早?」


    「二哥,我記得你有望遠鏡吧。」路耐倚在他的門前,聲音有些低。


    路承西怔了怔,隨後點頭,「有。」


    「借我用用。」


    「幹什麽?」


    「看星星。」


    「……」


    拉開書櫃的抽屜,路承西找出個許久都沒動過的望遠鏡。以前上學的時候,各種新奇事物他都喜歡接觸,男孩子們天生對於星空有好感,所以他也湊熱鬧的置辦了好幾個望遠鏡。可惜那些東西買回來,有的隻用過一兩次,有的幹脆都沒拆開過。


    他選了個比較輕便體積小的望遠鏡遞給妹妹,「秦明那裏不是有很好的設備嗎?你為什麽不去找他?」


    「不需要。」路耐接過望遠鏡,拎在手裏掂量了下,「我自己就可以。」


    這個望遠鏡不錯,適合女孩子佩戴。


    「你一個人去看星星?」路承西皺眉,「豆豆,你……」


    「二哥。」


    路耐把望遠鏡攥在手裏,忽然仰頭看著路承西的眼睛,笑道:「我已經大學畢業了,長大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處理。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和明騰聯繫,還有我答應和秦明訂婚。」


    「……」


    似乎沒有想到她能這麽說,路承西眼底一沉,「想好了嗎?」


    「想好了啊!」路耐彎起唇,漂亮的臉蛋看不到半點傷悲,「不跟你聊了,我要去準備東西,聽說今晚適合觀星。」


    「別一個人亂跑,讓司機送你。」


    「知道了。」


    眼見路耐抱著望遠鏡走遠,路承西好看的劍眉輕輕蹙起。她的態度轉變的有些快,倒是令路承西沒有想到,原本他以為,路耐又要鬧上幾次,可如今……


    路承西薄唇輕抿,不禁嘆口氣。雖然他不願意妹妹和明騰在一起,但他心底還是希望妹妹能夠幸福快樂。她剛剛說答應同秦明的訂婚時,他分明看到路耐眼底閃過的晦暗。


    路承西再度皺眉,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那麽做是不是錯了?!


    開車來到市中心的配鏡中心,路承西取了之前配的隱形眼鏡,拿著上了車。不久,他把車停在江家外麵,看眼時間後才拿起手機。


    「餵。」路承西握著手機,語氣溫柔,「起床了嗎?」


    電話那端的江薑,早已捧著書本坐在沙發裏,她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樓下門前的那輛銀色跑車,秀氣的眉頭輕皺,「起來了,有事?」


    「你下來一趟,我有東西給你。」


    「好。」


    掛斷電話,江薑把手裏捧著的書本放下。她微微猶豫了下,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然後才拿起一個信封往樓下走。


    「江薑。」


    路承西倚在車前,看到走出來的人後,不禁露出笑臉,「喏,這個給你。」


    包裝袋上有店鋪的標誌,江薑知道他送的東西是什麽。她低著頭,伸出雙手將袋子接過去,「謝謝。」


    「客氣什麽。」路承西笑了笑,眼睛盯著她的臉頰,卻並沒看到她臉紅,「隱形眼鏡配好了,你試試看。」


    江薑依舊低著頭,把她帶下來的紙袋放到對麵男人的手裏,「這是配眼鏡的錢,我不知道確切的數字,還請你諒解。」


    聞言,路承西嘴角的笑容沉了沉,「一定要給我錢?」


    江薑點頭。


    好吧,既然她這麽固執,路承西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鬧不愉快。他反手把信封丟進車裏,轉而握住江薑的手,「晚上我們一起吃飯,然後我帶你去看夜景。」


    「對了,記得戴上隱形眼鏡。」


    那個信封被路承西丟在副駕駛的位置,江薑深吸口氣,一把抽回手,「對不起,我今晚要看書,不想出去。」


    望著掌心裏的空落,路承西眉頭輕皺,很快又笑起來,「那就明晚吧。」


    「路承西。」


    麵前的人一下子抬起臉,路承西被她銳利的眼眸看的心顫,「你說。」


    「我們分手吧。」


    江薑的聲音不高,卻足以穿透路承西的耳膜。


    「分手?」路承西驚訝的瞪著她,「為什麽要分手?」


    為什麽?


    江薑努力抑製心底的波動,聲音平靜如水,「因為我們的興趣愛好不同,沒有共同語言。」


    「笑話!」路承西不屑的勾起唇,「我們哪裏沒有共同語言了?」


    明明他們很多話說啊,雖然江薑話不多,但每次他說話的時候,江薑眼底總是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崇拜之情。


    聽到他的質問,江薑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紅唇微動,「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出自詩經的哪篇?」


    「……」路承西瞬間覺得汗毛直立。


    「不知道?!」江薑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見到他僵硬的臉色,並沒有停止話題。她握緊雙手,繼續說道:「江有巳,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後麵怎麽對?」


    「……」


    路承西腦袋嗡嗡響。


    什麽巳?什麽歸?又後什麽悔?


    這些玩意,他完全都聽不懂!


    早已猜到他回答不來,江薑臉色微變,隻往後退開半步,「現在你明白了嗎?我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江薑,你……」


    緊緊攥住手中的袋子,江薑忽然彎起唇,含笑看著眼前的男人,「謝謝你。路承西,能夠認識你,我……很開心。」


    話落,江薑毫不猶豫的轉過身,大步走進別墅。


    「喂!」


    「江薑!」


    咣當!


    傭人將別墅的大門關上,路承西看著遠去的那道身影,氣的差點吐血!


    我去!


    這到底什麽情況?!


    一口氣回到臥室,江薑將房門鎖上後,再度走到窗前。大門前的銀色車子還沒離開,她站在白色紗簾後麵,定定望著路承西反覆踱步的模樣,忍不住跟著皺眉。


    想來他從小到大都沒被女人拒絕過吧,這一次肯定受挫了!


    不久,銀色跑車疾馳而去。江薑緊提著的那口氣,驀然鬆懈下來。她轉身走到梳妝鏡前,打開那副隱形眼鏡,慢慢戴上。


    好久沒有帶過隱形眼鏡,江薑覺得很不舒服。她對著鏡子眨了眨眼,忽然發覺眼眶泛酸,似乎有淚水湧出眼眶。


    她忙伸手將隱形眼鏡取出來,但淚水卻並沒有消失。


    「江有巳,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後麵怎麽對?」江薑嘴唇輕動,用力吸了吸鼻子。


    對不起路承西,她怕,怕有一天他會後悔。


    所以她寧願,他飛向別處,從此不再和她相隨。


    頂層辦公室內,秘書戰戰兢兢站在辦公桌前,等待對麵男人的吩咐。


    「小路總,您午餐想吃什麽?」


    黑色轉椅中的男人,麵容冷峻。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眸色深沉,「我要詩經。」


    「啊!」


    秘書發懵,「詩經可以吃嗎?」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路承西暴躁的吼起來。


    秘書欲哭無淚,閉著嘴不敢說話。


    「趕快,給我一本詩經,我要看看那玩意到底寫的什麽?!」


    秘書逐漸反應過來,急忙回答,「小路總,咱們公司沒有詩經這種書。」


    「那就去買,立刻給我去買!」


    「是是是,我馬上就去買。」


    一溜煙跑出辦公室,秘書嚇得臉色發白。媽呀,今天她們的小路總究竟怎麽回事?脾氣大的簡直要嚇死人!


    辦公室的門關上以後,路承西陰霾的臉色並沒好轉。他煩躁的抬起臉,臉色依舊很難看。真是笑話,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敢甩他路承西!今天竟然一本詩經,他就被人家甩了?


    路承西沉下臉,這口氣他怎麽都咽不下去!


    傍晚的夜空,星辰明亮。花園的藤椅中,明騰仰頭看著星星,手中端著被紅酒,時而淺啜一口。


    「嗷嗚。」


    雪白的一團匍匐在他的腳邊,明騰捏起一顆花生米丟給崩豆,不禁笑道:「怎麽樣,今晚的星星好看嗎?」


    「嗷嗚,嗷嗚。」


    崩豆挺立起四爪,使勁往主人腿邊磨蹭。今晚的星星是不是好看,它可不關心,不過花生米好吃,它還想吃!


    明騰微微一笑,又丟給它幾顆花生米,笑著打趣,「你說說那個鬱錦安也真是的,竟然跟一條狗計較什麽?崩豆,你是不是很想九寶?」


    「嗷嗚!」


    聽到小主人的名字,崩豆使勁搖著尾巴。明騰笑著拍拍它的腦袋,出言安慰,「好了,你別撒嬌,人家容不下你,我也沒辦法。總不能把你送過去,然後哪天看你變成一盤狗肉吧。」


    「嗷嗚,嗷嗚。」崩豆翹起的尾巴瞬間耷拉下來。


    明騰不禁彎起唇,道:「九寶這周來過周末,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汪汪汪!」


    似乎聽懂主人的話,崩豆情緒一下子變的高漲起來。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樓前,秦瀾拎著皮包下車時,剛好聽著這邊有動靜。她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過來,「還沒睡?」


    明騰偏過頭,見到進門的人,「您也剛回家?」


    「是啊,今晚有個節目首播,我盯一下。」秦瀾笑道。


    明騰點點頭,「有些事情,可以交給手下人處理的,您就不要親自出麵了。」


    「放心吧,南南現在很能幹,多數事情都不用我再操心。不過她現在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我也要為她分擔一些。」提起兒媳婦,秦瀾總是滿眼笑容。


    明騰抿了口酒,沒有再多說。


    「小騰,前兩天的新聞我都看到了。」秦瀾盯著椅子裏的人,目光微閃,「那種新聞,要是你自己不想,湖城也絕對沒有人敢登。」


    「媽。」明騰拿起一個幹淨的杯子,倒了點紅酒遞給秦瀾,「您很了解我。」


    秦瀾接過酒杯,拿在手中輕晃起來,「你爸爸身體正在日漸康福,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看到你,再次成家立業。小騰,前些日子你總是提起的那個小姑娘呢?怎麽最近都沒有聽你說過?」


    端著酒杯的男人,眼神驀然沉下去。


    秦瀾素來善於觀察,她看到明騰轉眼黯然的眼神,紅唇抿起一絲笑,「那張照片雖然拍的不錯,可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都清楚。這些年多少女人處心積慮想要接近你,你都沒有給過她們機會。別說一個嫩模,就是一百個你也不會看上眼。」


    頓了下,她想了想,才說道:「轉眼夏夏已經離開很久,小騰,難道你真的打算一個人繼續未來的生活?」


    「這種選擇,才是對我好的,不是嗎?」明騰反問。


    秦瀾搖搖頭,直言道:「當然不是。你沒有忘記,當年夏夏離開的時候,對你說過什麽吧。」


    聽到她的話,明騰沉寂的黑眸動了動。


    夏夏當年的話,他自然沒有忘記。


    隻是……


    路耐不合適。


    「小騰啊,有時候,我們也可以自私一點兒。」秦瀾忽然嘆了口氣。


    明騰不明所以的看向她,「您的意思是?」


    將杯中的紅酒幹掉,秦瀾把空杯子放下,莞爾一笑,「我的意思是,你要對自己好一點兒。別等到你想清楚的時候,卻失去了機會。」


    「好了,我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


    話落,她拎著包,轉身走遠。


    今晚的夜空繁星點點,明騰捏著酒杯,深邃的雙眸不自覺眯起。


    「小姐,二少爺吩咐讓我跟著您。」


    路耐背起包,「不用,我自己可以。」


    「可是,二少爺說……」


    「少拿二哥壓我!」


    路耐瞪眼,司機不敢再說,猶豫了下隻好呆在原地等待。


    一個人背著包,抱著望遠鏡走到空曠的高地。路耐選了處幹淨的地方坐下,然後把望遠鏡打開。


    今晚夜空格外透徹,幾乎不需要望遠鏡,隻是肉眼都可以看到北鬥七星。來之前,路耐特別查閱過有關北鬥七星的相關知識。


    北鬥七星,由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七星組成。七星聯繫起來,彷如古代舀酒的鬥型,故而得名。


    她仰著腦袋,眨了眨眼,映入眼底的星辰清晰明亮。


    路耐緩緩彎起唇,整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也打動。這就是她盼望已久的北鬥七星呀,就算沒有人陪伴,她自己竟然也能看到。


    路耐啊路耐,你厲害了!


    打開望遠鏡,路耐又通過設備更近的觀測。雖然看到星象很開心,但還是有很多地方不明白。比如那七顆星的由來,還有它們背後的故事,她都不清楚。


    如果明騰在這裏,他一定都會知道吧!


    想到此,路耐彎起的唇角一點點收斂。當初明騰發揮撩撥技能的時候那麽厲害,現在把她撩撥起來又想走人?哼,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啊!


    路耐咂咂嘴,黑眸輕眯。她可是路家的三小姐啊,從小到大都是她整人,何時能夠輪到她被人整?!即便那個人是明騰,也不行!


    所以明騰,本小姐絕對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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