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從事新聞工作,喬南清楚很多爆料人提供的線索,都並非真實可靠。有些人為了博取吸引,有些人誇大其詞,更有的人信口雌黃,胡說八道,根本不計後果。


    雖然有人提供線索,說當年撞傷媽媽的司機是個女人,但喬南無法完全相信。畢竟這件事關係很大,而且當初鬱敬嶽親口承認下來,難道有假?


    可……


    喬南舉著幹毛巾,動作緩慢的擦拭頭髮。晚飯前她對於鬱海芙的試探,以及鬱海芙驚慌失措的模樣,又讓她心底無法平靜。


    倘若爆料人提供的線索是真的,那麽撞傷媽媽的司機是個女人,並非鬱敬嶽。可以讓鬱敬嶽出麵頂替下罪行的人,除了鬱海芙,還能有誰?


    喬南眯了眯眼。


    「想什麽呢?」身後忽然有人接近,喬南被嚇了一跳。


    「兒子睡了嗎?」


    「睡了。」


    鬱錦安轉身坐在喬南身後,笑道:「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看兒子,他是不是又胖了?」


    汗!


    喬南鼓著腮幫子,「好像有點。」


    哎,小傢夥的食慾每天都好的不得了,如果繼續這麽吃下去,她真的要擔心孩子的體重了!


    耳邊落下一陣溫熱的氣息,男人薄唇逼近時,喬南隻能縮著腦袋往後躲閃。可惜男人長手長腳,她很快就沒有了躲閃的餘地。


    「錦安。」


    「嗯?」


    喬南好不容易撐起身體,依偎在男人的懷抱中,「今天那邊的醫生跟我說,媽媽的病情有了好轉的跡象。」


    「是嗎?」鬱錦安瞬間停下親吻的動作,眼底透著驚喜,「需要我們做什麽?繼續加大治療力度還是轉去更好的治療中心?」


    「不用。」喬南笑了笑,道:「我想讓媽媽繼續留在那裏治療,現在治療效果剛有起色,我不想半途而廢。」


    「好。」


    鬱錦安點頭,表示同意她的說法。他雙臂微微收緊,抱住懷裏的人,猶豫了下才開口,「南南,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雖說昏迷這麽久的病人也有醒過來的,但畢竟太少太少了,媽媽她如果……」


    「我明白。」


    喬南嘆了口氣,眼圈微微泛紅,「我知道這些年,媽媽都很辛苦,但我對她,真的很自私。我就是想要她陪在我身邊,哪怕就這樣安靜的休息,隻要她在,我就會心安。」


    有關喬南和喬怡的感情,鬱錦安早就了解。他低頭在她額前親了親,柔聲安撫,「別難過,媽媽最疼你,她知道你現在找到了家人,也找到了我,一定會很開心。」


    身邊人的胸膛溫暖,能夠給予喬南最大的安慰。她慢慢平復下心情,聲音不自覺低下去,「錦安,你有沒有想過,撞到我媽媽的人,也有可能不是你叔叔。」


    「不是叔叔?」鬱錦安好看的劍眉緊蹙,「那是誰?」


    喬南動了動嘴,沒有貿然開口,這件事她沒有確認,又沒有證據,總不能就憑著一個完全找不到人的匿名電話亂說。


    「我媽媽車禍的那晚,你剛好住院嗎?」


    「是。」


    深吸口氣,喬南旁敲側擊的問了句,「那晚是誰陪在你身邊的?」


    「海芙。」鬱錦安眼神暗了暗,失笑道:「我生病的時候,身邊隻有叔叔和海芙。」


    人家生病,身邊都有父母圍繞。隻有他,身邊既沒有爸爸,更沒有媽媽。


    事發的時候,鬱海芙身在醫院嗎?


    喬南抿起唇,如果這樣說來,那就說明她不可能開車。那個爆料人的話,也許真的是信口開河,胡亂說的。


    「叔叔的車禍,你有查到什麽線索嗎?」


    「沒有。」


    鬱錦安長長的嘆了口氣,道:「車子送去很多地方檢測過,剎車並沒有人為破壞的痕跡。南南,你說,是不是我爸對叔叔真的沒有做過什麽?」


    「如果找不到證據,那就不要懷疑。」喬南仰起頭,看著鬱錦安的眼眸,沉聲道:「有很多時候,猜測是錯誤的。我想你爸爸和你叔叔的感情,應該也很好。」


    這句話,似乎提醒了鬱錦安。是啊,從小到大,雖然他和爸爸的感情逐漸疏遠,但叔叔和爸爸之前的感情並沒有疏離。


    叔叔對於爸爸的態度一直都親密,縱然他們不是親兄弟,但那份骨子裏的深厚感情,他都是歷歷在目的。


    如果說爸爸對叔叔下手,當真有點過。


    就算爸爸不是鬱家的孩子,但這件事也不足以能夠讓爸爸做出過分的舉動。畢竟他很清楚,謀殺是多麽嚴重的罪名。


    也許,真的是他想的多了。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鍾。商詢如約來到市中心一家茶樓,他沿著樓梯來到二樓時,發現整層樓隻有一個男人。


    「鬱少。」


    商詢快步過來,鬱錦安抬起臉,見到來人後,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


    拉開椅子,商詢坐下後,神色稍顯緊張,「新聞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元君這孩子做事不知道深淺,鬱少千萬不要動怒。」


    「怒?」


    鬱錦安勾了勾唇,「這會兒鬱家沒有了怒,隻有火。」


    聞言,商詢臉色徒然一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聽說商家最近欠了銀行很多錢?」鬱錦安捧著手中的茶碗,笑道:「雖說鬱家最近謠言纏身,但要是同銀行打個招呼,還是可以的。」


    「別,千萬別。」


    商詢臉上的冷汗一下子冒出來,「鬱少高抬貴手,商家已經算是勉強支撐了,要是銀行再來逼債,那我們就隻有破產了。」


    「所以你也不想事情那麽糟糕,是不是?」


    「當然,當然!」商詢連忙點頭。


    對麵的男人抬起手,倒了杯茶遞給商詢後,笑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談談條件。」


    「謝謝鬱少。」


    商詢接過茶杯,「您說。」


    茶樓內環境安逸,鬱錦安拿出一封聲明書遞給他,道:「既然新聞是商元君鬧出來的,理應由她負責。」


    商詢接過聲明書看了看,臉色微變,「這……」


    「放心,」鬱錦安斂下眉,道:「隻要她承認放到網上的複印件是偽造的,隻為她報復鬱家發泄,我就可以答應你,不會真的起訴她!」


    「鬱少,我隻有這一個女兒,雖然她年紀小不懂事,但她不是無緣無故這樣做的啊。」商詢眼神暗了暗,道:「當初退婚的事情鬧的滿城風雨,我們商家的生意才會一落千丈。還有鬱齊光,他對元君做過的事情,鬱少應該也清楚。」


    這話並不假,鬱錦安沒有反駁。他放下手裏的茶杯,道:「我可以答應你,隻要商元君簽了聲明書,我就不追究她後麵的責任。」


    「真的?」


    鬱錦安抿唇笑了笑,道:「你不相信的話,下午就會有銀行的人給你打電話。」


    商詢臉色一沉,不得不點頭,「好吧,我答應。」


    鬱家在湖城的地位,絕對不是一兩件醜聞就可以拉下馬的。商詢是個生意人,雖然心中有怨氣,但衡量過後,還是會選擇有利的圖謀。


    窗外的陽光明媚,連日來籠罩在湖城的陰霾天氣似乎散去。鬱錦安穿好外套,拿著車鑰匙下了樓。這場被炒作的新聞,很快就能平息了。


    叮咚!


    酒店的房門打開,關律看到門外的人後,立刻將他拉進來,「怎麽樣?」


    「拿到了。」平頭把手裏的信封遞給關律,他打開後看過,瞬間鬆口氣。


    「律哥。」


    平頭指了指那個信封,道:「明天讓我去吧。」


    「你不是想要結婚了嗎?」關律把信封裏麵的東西封存好。


    「看起來,我是沒有那個命結婚了。」平頭抓了把短寸的頭髮,笑道:「我給了她一筆錢,要是她願意等我,就等我出來。要是不願意,愛跟誰跟誰去吧。」


    「嘖嘖嘖。」


    關律笑了笑,「你倒是挺大方,自己的女人就不要了?」


    平頭苦笑了聲,道:「哥,人家小姑娘才二十幾歲,我總不能耽誤人家的青春吧。我這一進去,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出來。」


    「誰說要你進去了?」關律皺眉,很為他的智商擔憂。


    「不是我還能有誰?」平頭瞪眼。


    「我。」


    「啊!」


    平頭大驚失色,一把拽住關律的胳膊,道:「哥,這玩笑不能開啊,你怎麽能進去?這不行,這絕對不行!」


    「有什麽不行的?」


    關律抽出兩根煙,用打火機點燃後,遞給平頭一根,「你們都給我老實待著,該結婚的結婚,該生孩子的生孩子,這是我的事。」


    「哥,這怎麽是你的事呢?」平頭急了眼,「道上的規矩不是這樣的啊,出了事怎麽能讓大哥頂罪,這可不能夠!」


    「拿著。」


    關律把點燃的香菸遞給平頭,眼神逐漸沉下來,「這些年我做過什麽,我自己心裏有數。出來混都是要還的,我不想再欠誰的了。」


    「哥,這可不是開玩笑。你要真的進去了,那是要吃牢飯的啊。」


    平頭急的眼睛都紅了,關律忽然笑了笑,道:「這些年山珍海味都吃過了,就隻有牢飯還沒嚐過。吃幾年也不錯。」


    「……」平頭一下子紅了眼睛。


    「哥,你不能替兄弟們頂著,有事我們一起扛。」


    「別傻了。」


    關律抬起手,扣住平頭的後腦,同他額頭相抵,道:「發號施令的人是我,你們都是按照我的命令去做事,錯的人是我,不是你們!」


    「律哥,話不能這麽說……」


    「平頭!」


    關律揚聲打斷他的話,「別爭了,這次的事情牽扯到景家,你們誰去都沒有用。如果我想要景美美付出代價,隻有我自己去。」


    平頭瞬間失聲,眼眶熱熱的難受。


    「景雄的勢力大,要是動不了他,你們都會有危險,所以這次的事情,真的別和我爭。說到底,還是我連累了你們!」


    關律平復下心情後,轉身拿起茶幾上的幾份合同,交給平頭,「前段時間,卿卿介紹我一些朋友認識,有個人手裏有些地皮閑置,我就給買下來了。地雖然不大,但夠你們這些人生活了,弄些大棚種點水果蔬菜,有機產品現在很受歡迎,聽說一年也可以賺十幾萬,足夠你們養活老婆孩子。」


    「別在混這個圈子了。」關律斂下眉,道:「我希望,等我出來的那天,你們都還在,我們還能在一起。」


    「律哥……」


    平頭難受的低下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別墅的客廳內,水晶燈光明亮。鬱錦安換好衣服下樓時,恰好看到鬱海芙坐在輪椅中,正在教明寶玩拚圖。


    「姑姑,這個拚圖好難哦。」小傢夥皺著眉,看著滿盒子的拚圖塊,一籌莫展。


    鬱海芙把他拉到身邊,耐心的指給他,「你要先看圖,然後選擇一個點開始,拚圖要有耐心才行,不可以著急。」


    「唔。」


    明寶撇嘴,他不喜歡這種東西,還是遙控汽車好玩。


    「哥。」眼見樓梯間下來的男人,鬱海芙頓時揚起笑臉。


    鬱錦安走到沙發邊坐下,看眼散落的拚圖塊,不禁勾起唇,「這幅拚圖你還留著呢,我已經好久沒有拚過了。」


    以前住在叔叔家,每到假期的時候,鬱錦安就喜歡玩拚圖。後來在他的帶動下,鬱海芙也逐漸喜歡上這東西。


    隻可惜,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沒有再玩過拚圖。


    「我當然會留著,」鬱海芙手中捏著形狀不同的拚圖塊,嘴角的笑意深刻,「那是我們最美好的回憶,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鬱錦安嘆了口氣,道:「海芙,等你腳好了以後,我送你出國讀書吧。」


    「出國讀書?」鬱海芙咻的抬起臉。


    「是啊。」鬱錦安點頭,「你以前的夢想不是去哥大嗎?我可以幫你申請。」


    她以前確實夢想能夠去哥大讀書,但她的夢想是同他一起去讀書,陪在他的身邊。如今他的身邊有了喬南,又有了明寶,又要把她送去國外,是不是嫌棄她礙眼?


    鬱海芙冷笑了聲,她是不會離開他的。


    前方大門打開,明寶反應迅速,立刻跑向進門的喬南。鬱錦安偏過頭,見到回來的愛人,立刻也起身走過去。


    剛剛身邊圍繞的暖意,一瞬間消失。鬱海芙沉下臉,盯著他們一家人相擁的畫麵,不禁狠狠咬緊唇瓣。


    如果喬南消失,明寶消失,那麽一切都可以回到從前了吧。


    早上六點多鍾,喬南睜開眼睛就睡不著了。她總感覺好像有什麽事情懸在心裏,放不下去,整個個人都不踏實。


    鬱錦安洗漱後,看到她站在鏡子前發呆,「怎麽了?」


    「沒什麽,昨晚沒有睡好。」


    「要不然今天休息一天?」鬱錦安試探的問。


    放下木梳,喬南轉身抱住鬱錦安的腰,把臉埋在他的心口,「不行,今天台裏有很多事,總監這幾天咳嗽的很厲害,請假沒有來上班。」


    秦瀾生病了?鬱錦安眼底的異色一閃而過。


    拿起桌上的藥瓶,喬南擰開後,倒出兩片遞給身邊的男人,「你的藥快吃完了吧。」


    藥瓶幾乎就要見底,以前一直都是鬱海芙定期去醫院取藥,最近她的腳受傷,所以有段時間沒有去醫院拿藥了。


    吞下苦澀的藥片後,鬱錦安皺了皺眉,「其實我覺得吧,我可以不吃了。」


    「醫院允許了嗎?」


    「還沒。」


    喬南抿起唇,道:「那就不許停。」


    好吧,鬱太太的威嚴猶在。


    「你最近都忙,我今天抽空幫你去拿藥吧。」喬南打開衣櫃,拿件黑色棉服穿上,「你給醫院那邊打個電話,人家都不認識我。」


    她的話裏似乎蘊含某種意義,鬱錦安淡淡勾起唇,道:「好,從今以後,但凡我的事情,隻能鬱太太經手,別人一概不許碰。」


    嗯哼,孺子可教也。


    不久,喬南給兒子收拾好,帶著他下了樓。


    餐桌上早已準備好了早餐,鬱錦安身上的圍裙還沒解開。喬南拉開椅子,「海芙呢?」


    「她還沒出來。」鬱錦安應了聲,臉色有些不對。


    喬南抱著兒子坐下,看眼身邊的男人,眉頭輕蹙,「錦安,你怎麽了?」


    深吸口氣,鬱錦安拿起桌上的手機,遞過去,「你看看這個。」


    手機打開的各大門戶的消息,有重大頭條。昨晚有人舉報景氏豪門的千金景美美,曾致使手下人非法挾持某豪門千金,並且使用暴力行為致使對方流產。


    此消息一經曝出後,迅速得到廣大網友的關注。喬南握著手機,挑眉看向對麵的男人,「你覺得是誰爆料?」


    「關律。」鬱錦安如此回答。


    喬南也有同樣的判斷,隻可惜他們還沒開口,緊接著又有新聞彈出。這次喬南和鬱錦安兩個人,麵色同時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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