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高級轎車平穩行駛車道中，喬南坐在後座，兩條手臂輕輕圈住懷裏的明寶，孩子早已合上眼睛，靠在她的懷抱裏睡熟。
大概吃飽飯，又坐上車，特別容易喚醒睡眠。喬南拿出紙巾擦擦明寶額頭的汗，小孩子睡著後似乎特別容易出汗，還容易流口水。
懷抱裏的明寶，年紀雖小，但也有點分量。他的上半身重量都依靠在喬南的胳膊上，倒是很容易把她手臂壓的酸麻。
重新抽出一張幹淨的紙巾，喬南左手輕柔托住明寶的腦袋，右手捏著紙巾把他嘴裏流出的口水擦掉。孩子夢中好像還在吃，吧唧吧唧嘴唇，口水又流出來。
喬南忍不住彎起唇，隻好把他的小腦袋抬高一些，讓他睡得更加舒服。車廂裏有點熱，明寶睡著後她也不敢開窗，這會兒抱著他，她自己也開始冒汗。
前坐的男人恰好抬眸，透過後視鏡看到喬南用手圈住明寶的腦袋，讓他睡得舒服點。他微微一笑，下意識放慢車速。
明寶睡得很沉，不時還能聽到輕微的鼾聲。明騰專心致誌開車，喬南自然也沒有話題。一路無言，車廂內溫度越來越高，氣氛倒是有種莫名的尷尬。
偶爾導航中響起的提示音，算是唯一的聲調。
大概三十分鍾後，明騰把車停在樓下，偏過頭問後座的人，「是不是這裏？」
喬南側目看了眼，點頭，「對，您的方向感太強了。」
這話有點拍馬屁的意思，主要一路都沒說過話，忽然覺得好尷尬。
明騰把車熄火，轉過身看到躺在喬南懷裏，睡得昏天黑地的兒子，無奈的搖搖頭，「平時在家都不肯睡，出來一趟倒是睡得很沉。」
「嗬嗬。」
喬南低頭，掌心落在明寶頭頂輕撫，「小孩子嘛，都是這樣的。」
眼見明寶睡得這麽香，喬南也不好這會兒馬上離開。她要是一動，孩子肯定就要醒來。可是不動，她眼瞅著家門口不能回家，也是夠虐的。
「喬老師，你不用這麽緊張。」明騰看出她的神色不自然，主動開口。
聽到他喊喬老師，喬南更加尷尬，「明總，您喊我名字就好，千萬別叫老師。」
「這樣會讓你緊張嗎？」明騰劍眉輕佻，俊逸的臉龐染著淡淡的笑，「那好，以後我就叫名字，你隻要不緊張就好。」
「好。」喬南點頭。麵前這個男人可是她的老闆，就算她給老闆的兒子當老師，那也是給老闆打工，怎麽敢讓老闆喊老師呢？
喬南暗自嘆息了聲，她以後還想在星耀電視台好好混下去，所以絕對不可以得罪老闆！
拿出錢夾，明騰準備掏錢，「今天的午飯多少錢？」
「不要錢。」喬南趕緊搖搖頭，「明總，您千萬別這麽客氣。」
明騰笑了笑，「不是客氣，而是過意不去。麻煩你幫我帶孩子，怎麽還能讓你花錢？」
「沒有。」喬南低頭看看趴在懷裏睡著的明寶，笑道：「明寶很乖，我喜歡帶他。而且今天中午，我本來就約好請朋友的，帶不帶明寶，我們也都要吃飯。」
頓了下，喬南又想到什麽，補充道：「再說，您上次還送我一雙高跟鞋，我也沒有給錢嘛。」
「這樣啊。」明騰砸砸嘴，猶豫了下後把錢包收起來，「那好吧。」
見他收起錢，喬南才重重鬆口氣。
隨後，車廂內再度變的沉寂。
「你一個人住？」車廂裏太過安靜，明騰不得不自找話題。
「對，」喬南順著他的提問回答，「我媽媽身體不好，需要常年住院，我平時都是一個人住。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挺好的。」
對於她的回答，明騰彎起唇，「你的性格很樂觀。」
「呃……」
沉吟片刻，喬南輕輕一笑，黑亮透徹的眸子裏染上一抹黯然，「這種樂觀，隻屬於我這個階層。如果我們這樣的人不樂觀點，真的不知道要怎麽生活下去。」
明騰手指輕扣方向盤，薄唇劃過的弧度淺淡，「所以你很聰明，選擇一種對自己最有利的生活態度。其實你所說的階層，也許真的存在。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無論哪個階層，都會有屬於那個階層的生活，大家同樣都需要生活下去，誰都不容易。」
也許真的都不容易吧，喬南並不排斥明騰的話。
黑色轎車外，不時有路人經過。這輛車太過惹眼，自然吸引很多人駐足側目，甚至還有幾個好事的大媽站在不遠處，使勁往這邊看。
「明總，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您。」喬南鼓足勇氣開口。
「你說。」
喬南垂下頭，目光落在腳尖，「上次您送我的那雙皮鞋，號碼很合適。您是怎麽知道我穿多大尺碼的鞋子？」
「真的很合適？」明騰反問。
「合適。」
「那就好。」明騰微微一笑，臉色有那麽一瞬間變化，很快又恢復平靜，「你腳大小和我太太差不多，所以我就大膽猜測了下。」
喬南嘴巴張了張，下意識接話：「明太太平時不在家嗎？怎麽我一直都沒見過她？」
「唔！」
躺在喬南懷裏的小傢夥動了動，隨後便揉著眼睛抬起臉。
「你隻說有一個問題，所以這個答案，我下次告訴你。」明騰轉過身，張開雙臂把剛剛睡醒的兒子抱過去。
喬南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明騰剛剛那句話是對她的回答。其實話一出口，她自己就有點後悔，覺得唐突了。沒想到明騰沒有發脾氣，還說下次回答。
看起來，她的老闆人不錯嘛。
「爸爸。」明寶睡眼惺忪，靠在明騰肩膀上，還在打著哈欠。
兒子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明騰彎起唇，掌心落在他的肩頭輕拍，「乖，一會兒回家再睡好不好？我們先送喬老師回家。」
聽到喬老師三個字，明寶似乎清醒過來一些。
喬南整理好東西，含笑望著前坐的小傢夥，「明寶，老師要回家嘍。」
她打開車門下車，明騰低頭告訴兒子，「九寶，跟老師再見。」
「喬老師，再見。」
「再見。」
站在樓門前，喬南朝明寶揮揮手，小傢夥也用力的使勁揮手。
不久，車子開出小區大門。明寶趴在後座的玻璃窗上，還在定定望著喬南消失的方向。
透過後視鏡，明騰輕聲叫道：「九寶，你要坐下了。」
「爸爸。」
「嗯？」
明寶撅著小嘴巴坐下來，低頭對對手指，「我不想跟喬老師說再見。」
「為什麽？」明騰沒有明白兒子的話。
明寶輕輕嘆了口氣，小腦袋瞅著車窗外，失落道：「九寶說了再見以後，又要等下次上課才能看到喬老師。」
明騰失笑，「你很喜歡喬老師？」
「喜歡。」明寶開心的回答，「喬老師給九寶吃三文魚，還有焦糖布丁，她還會做山楂糕。」
兒子的話令明騰笑著搖搖頭，是不是在所有小孩子心目中，好吃的東西總能輕易虜獲他們的心？喬南才來教過幾次課，但在明寶心目中的地位，卻是日漸提高。
周一早上，喬南準時走出家門，精神飽滿的投入到工作中。昨天她泡在醫院裏一整天，病房中的病人逐漸增多，環境嘈雜，她沒有休息好。當初經濟拮據，才不得已把媽媽轉到普通病房，最近她兼職家教的收入不錯，昨天諮詢過院方，打算把媽媽轉去雙人間。
雖然費用高一些，但人員不會太複雜。媽媽喜歡幹淨，又喜歡清淨，隻要經濟允許，喬南絕對不會讓媽媽受委屈。
開支增加後，喬南工作的動力大大提升。她依舊第一個踏進辦公區，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後，開始打掃新聞中心。
秦瀾走進辦公室，正好看到喬南幫她收拾書桌。
「早。」
「秦總監，早。」
昨晚秦瀾離開時，書桌有些淩亂，卡帶到處都是。這會兒每一盒帶子外麵都被貼上標籤紙，並且用紅筆標註好時間日期。
杯子裏有新沖泡的咖啡，筆筒中的簽字筆的筆尖都朝一個方向擺放。秦瀾拉開椅子坐下，電腦邊上還多出一盆綠色植物。
「等等。」
身後的人出聲，喬南轉身回來，「您還有事？」
「這是什麽？」秦瀾指了指桌上那盆叫不出名字的綠植。
喬南抿唇笑了笑，道：「這是多肉植物，我家裏種了兩盆，沒想到它們越長越多，我分出兩盆帶到辦公室來養養。」
「那你還是拿回去吧。」秦瀾擺手，把麵前這盆挺好看的植物遞給喬南，「我可是有名的植物殺手，任何花草到我手裏都難逃厄運。」
噗！
沒有想到秦瀾也會開玩笑，喬南耐心解釋道：「您放心好了，這些肉肉很容易養活的，以後有我定期照顧，不會有事的。」
「真的？」秦瀾麵色有點猶豫，她這間辦公室清一色的黑白，視覺效果上說有一抹綠色倒是挺好看。
「真的。」喬南鄭重其事的保證，然後把圓形白盆的多肉植物重新擺放在桌上，「以後你眼睛累的時候看看它，其他時候它都會自己生長。」
「好吧。」秦瀾緊蹙的眉頭鬆了鬆，沒有再拒絕。
見她收下這盆小多肉，喬南轉過身準備離開。秦瀾突然抬起頭，紅唇微彎，「喬南，謝謝你的植物。」
「不謝。」喬南臉頰一紅，趕快出去。
打開電腦，秦瀾按照已經分好類別的標籤，抽出一盒卡帶。她把帶子放入電腦中，等待播放的間隙，瞥了眼桌上的那盆綠色植物。
喬南是個心細的姑娘，能夠看出來，她並非有意討好。
晚上八點鍾，秦瀾揉揉酸脹的眉頭，終於將電腦關上。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工作整整十二個小時。她覺得有些累，繼續工作下去的話容易出錯。
所以她不得不停下來。
落地窗外的霓虹燈早已點亮，秦瀾站在窗前，看了看這座城市的浮華勝景，心底一陣唏噓。
當年她離開時，湖城遠沒有如此繁華。二十多年過去，時光帶走了她的青春，卻也為一座城市帶來它的豐腴。
這也許就是人生吧，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友情、愛情，甚至是親情。
她自己不是也改變了嗎？！
須臾，秦瀾穿上大衣，提著皮包走出辦公室。整個辦公區隻有壁燈亮著，眼角餘光掃到那邊還有抹亮，她好奇的走過去。
電腦屏幕亮著，坐在椅子裏的人一邊啃麵包一邊看往期錄製的節目。
「你還沒下班？」秦瀾語氣驚訝。
喬南正聚精會神看資料，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看到秦瀾出現，咻的站起身，「秦總監，您也還沒下班啊。」
秦瀾點點頭，瞥眼她丟在桌上的麵包，問道：「這麽晚了，人家都下班了，怎麽你還在？」
「我想把這些看完。」喬南笑了笑，打趣道：「反正我回家也沒事情做，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隨便吃個麵包就好了，還不如留下加班。」
秦瀾盯著她的臉，紅唇微勾，「嗯，你這個年紀懂得拚一拚是好事。不過努力歸努力，身體還是要注意的。」
她想了想，問道：「我那裏有一套早期我錄節目的帶子，你要不要看？」
「我可以看嗎？」喬南精神瞬間激動起來。
「當然可以，又不是機密文件。」秦瀾失笑，轉過身走回到辦公室，找出那套節目的帶子後，重新走到喬南麵前。
「諾。」秦瀾把帶子遞給喬南，並且說道：「最晚十點也要回家，太晚就沒有地鐵了。」
「謝謝秦總監。」喬南感激的道了謝，雙手把帶子接過去。要知道，能看到秦瀾早期主持節目的錄影，對她可是有大大的益處。
秦瀾轉身離開，等她離開辦公區後，喬南才把帶子拿出來。隻是除了兩盤卡帶，還有一盒牛奶。
喬南怔了怔，瞥眼自己丟在桌上的麵包，心底驀然淌過一陣暖流。
雖然大家都說秦瀾鐵麵無情，但凡事也不能絕對呀！她含笑摸著手中的牛奶，心想秦大總監也是蠻有人情味的嘛！
今晚熬通宵，估計也看不完錄像帶。晚上十點時，喬南準時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地鐵最後一班十一點，她現在過去時間還有富裕。
電梯門打開，喬南背包往外走，經過保安室時被人叫住。
「喬小姐。」
「孫組長。」喬南停下腳步，保安組組長今晚值班，正好看到喬南經過，有些不好意思的過來，「剛下班？」
「是。」喬南點頭，見他手上拿個快件，「有事？」
「是這樣的，剛剛車庫保安的同事問我收到快件了嗎？他那邊急等用，可我還要盯著大樓，沒法離開。」孫組長麵色為難。
喬南倒先開口，「那你把快件給我吧，我繞一圈走車庫，幫你把快件送去。」
「會不會耽誤喬小姐下班？」
「不會，」喬南搖頭，「反正我要去地鐵站，停車場出口距離更近。」
「那就謝謝喬小姐了。」
「不客氣。」
接過快遞，喬南轉身往停車場的出口方向走。她很快找到停車場值班人員，把快件交出去。
停車場b出口距離地鐵站最近，喬南沿著右邊轉彎。這個時間，停車場空蕩蕩的，白天擁擠的車位，現在也都變得空置，沒有什麽車輛。
偶爾有幾輛車，顯得格外醒目。其中一輛黑色轎車引起喬南的注意力，她對於記車牌比較敏感，看到那輛車的車牌照號後，馬上朝車子走過去。
黑色轎車的車窗敞開一半，喬南微微彎腰往裏麵看，等她看清裏麵的人後，不禁怔住，「明總？」
男人上半身趴在方向盤上，聽到喬南的聲音後才慢慢轉過臉，「怎麽是你？」
「我剛下班。」喬南回答。
明騰單手按住胃部，眉頭緊鎖，那張俊逸的臉龐有痛苦的神色顯露，「明總，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胃有點痛。」
喬南打開車門，看到他手心按住的部位，問道：「疼多久了？有藥嗎？」
「藥吃完了。」明騰勉強擠出一絲笑，隻是那抹笑容還沒暈開，胃部一陣絞痛，他臉色瞬間泛白。
「明總！」喬南扶住他的肩膀，「司機呢？怎麽隻有你一個人？」
「司機……下班了。」明騰用力深呼吸，還是不能緩解胃部的疼痛。
喬南也有胃疼的毛病，所以她知道那種痛苦。人都疼成這個樣了，肯定不能開車，司機也沒在。
周圍沒什麽人能夠求助，喬南把心一橫，說道：「明總，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開車送你去醫院。」
明騰驚訝了下，隨後點頭。
幾分鍾後，黑色轎車開出停車場。明騰背靠座椅，微微閉上眼睛休息，「你學駕照幾年了？」
「三年多。」明騰眉頭舒展開，「平時經常開車嗎？」
「……自從考完駕照就沒開過。」喬南雙手握著方向盤，誠實的回答。
「你說什麽？」明騰咻的睜開眼睛。
喬南雙手緊緊攥著方向盤，眼睛直勾勾望向前方。明騰不得不抬手，輕扣方向盤，同時告訴她，「別緊張，放鬆開，保持車速就好。這車是自動擋的，新手也能開的很好。」
「哦。」喬南轉過頭，朝明騰笑了笑。
「小心！」明騰突然直起上半身，左手扣住方向盤打方向，「別盯著我，看路啊！」
「哦哦！」
喬南瞬間反應過來，雙手繼續握住方向盤。
男人見她神情緊繃的駕車模樣，暗暗嘆了口氣。唔，他怎麽覺得胃更加痛了？！
二十分鍾後，喬南終於艱難的把車開進醫院大門。明騰也終於鬆口氣，她打開車門，扶著明騰來到一樓急診室，忙去掛號。
不久，醫生開了單子，要病人先去做檢查。喬南又把明騰攙扶到二樓化驗、拍片子。十幾分鍾後，化驗結果和片子出來後，他們又回到急診室。
醫生看過片子，道：「淺表性胃炎。」
「嚴重嗎？」喬南追問。
「如果不注意養護，繼續下去就嚴重了。」醫生把片子放下，拿起紙筆開單子，「今晚輸液吧，效果快一些。」
喬南看看明騰，見他點頭，「好的。」
醫生很快開好單子，又遞給喬南，「家屬去一樓交費，病人一會兒去二樓輸液。」
家屬？
喬南瞥眼四周，反應過來這是叫她。這麽晚了，明騰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隻好臨時充當一下家屬吧。
「錢夾。」明騰躺在病床上，指了指大衣口袋。喬南猶豫了，才把他的錢夾拿出來。
將近午夜時分，一樓交費處人也不少。喬南前麵排了五六個人，她站在最後。
看了眼費用清單，她打開明騰的錢夾，裏麵有不少現金。
輪到喬南，她把單子遞進去，金額很快顯示出來。
從明騰的錢夾內掏出現金，喬南交到窗口結帳，找回的零錢和單子一起被退出窗口。
喬南拿起單子，把剩下的零錢塞回到錢夾裏。錢夾夾層中有張照片，她不經意中看到。好奇心的驅動下，她輕輕把照片抽出來。
那是張三寸大小的雙人合照，照片中男女並肩坐在校園的草地上。那時的明騰比現在年輕，看上去應該隻有二十出頭，坐在他身邊的女子留著及腰的長髮，五官小巧精緻，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喬南盯著照片看了看，很快按照原樣放回去。她拿著單子上樓，邊走邊想，照片中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明太太？
夜晚的急診室，相對清淨一些。喬南坐在病床邊，看著輸液吊瓶嘀嗒嘀嗒的流動。
「幾點了？」
「十一點半。」
病床上的男人突然坐起來，喬南起身把他扶起來，「怎麽樣？胃還痛嗎？」
「好一些了。」明騰笑了笑，臉色還有點憔悴。
喬南把他的外衣拿過來，幫他披在肩上，又倒了杯水過來，「隻能喝一小口。」
明騰接過杯子抿口水，轉而把杯子遞給她，「喬南，今晚真的謝謝你。」
「您別這麽客氣。」喬南把錢夾拿出來還給他，關心的問：「要不要通知家裏？」
「不要。」明騰眉頭輕蹙，「這個時間九寶都睡了，我爸他們也應該休息了，不要嚇到他們。」
這話也對，喬南打消通知他家裏人的意思。反正醫生說不嚴重，一會兒輸完液就可以回家。
邊上有開好的藥，喬南一個個藥瓶拿出來解釋，「白色藥瓶的空腹服用，一次兩片。綠色藥瓶的早晚各服用一次，一次一片。其他種類的兩種藥需要連續服用三天，等症狀緩解就可以停藥。」
明騰低頭瞄了眼，眉頭緊鎖，「好麻煩。」
「生病就是麻煩。」喬南嘆了口氣，幫他把吊瓶的流速調慢，「所以工作再忙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生病是很可憐的事情。」
聞言，明騰抬頭望向她的臉，「你說，你也有胃疼的毛病？」
「是啊，以前年輕的時候，忙起來就不好好吃飯，時間久了胃就有毛病。」喬南眼神一暗，「現在老了才知道，身體健康多麽重要。」
「老？」明騰皺眉，「在我麵前，你還敢說老？」
「呃……」
喬南撓撓頭，臉頰飄紅。她的用詞不恰當嗎？
包裏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喬南看眼號碼，立刻跑到急診室外接通。
「小璿，有事？」
「你怎麽又不接電話啊？」寧璿不悅的聲音隔著話筒都能聽出來，「我想問問你們台裏有沒有一個姓廖的男人？」
「啊？」喬南皺眉，「這個我不清楚啊，我才來星耀沒多久。」
寧璿想想也是，沒問對人，「你剛回家嗎？」
「沒有。」喬南舉著手機，走到窗前，「我在醫院。」
「啊！」
寧璿往前的步子倏然停住，嗓門很高的叫道：「什麽？胃痛進了急診室！小南，你在哪家醫院？」
「不是我，不是我。」喬南聽她誤會，趕緊解釋，「我下班的時候遇見明總，是他胃疼，身體不太舒服。」
寧璿捧著手機，一邊聽一邊往電梯方向走。助理提著大包小包，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今晚安錦電視台召開緊急會議，商量跨年晚會的主持人選。會議結束都已經十一點多，鬱錦安雙手插兜站在走廊中，聽到寧璿的話後，深棕色瞳仁瞬間沉下去。
喬南胃痛進了急診室？
不多時候，一輛黑色跑車停在醫院大樓前。鬱錦安穿著黑色大衣，修長雙腿包裹在西裝褲中。他沉著臉跨上大樓前的台階，一口氣跑到二樓急診部。
這個時間，急診部患者不多。鬱錦安很容易從二號輸液室發現喬南的身影。
隻不過，輸液室並非喬南一人，她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男人的身影。
安靜的病房內，喬南上半身趴在床沿，已經合上眼睛睡著。病床上的男人背靠床頭，正把他身上的大衣取下來，小心翼翼披在喬南身上。
因為怕她著涼，明騰還特意用大衣裹緊喬南的肩膀。
須臾，明騰重新背靠床頭，調慢他手背上的輸液吊瓶速度。身邊的人睡顏安穩，他望著喬南睡著時微微翹起的唇瓣，眼底不期然劃過一抹笑。
病房門外屹立的男人，透過那扇狹小的玻璃窗，清楚的看到這一幕。鬱錦安薄唇緊抿，銳利的眼眸盯著喬南熟睡的麵容，心底突然竄起一團炙熱的火苗。
大概吃飽飯，又坐上車，特別容易喚醒睡眠。喬南拿出紙巾擦擦明寶額頭的汗，小孩子睡著後似乎特別容易出汗，還容易流口水。
懷抱裏的明寶，年紀雖小，但也有點分量。他的上半身重量都依靠在喬南的胳膊上，倒是很容易把她手臂壓的酸麻。
重新抽出一張幹淨的紙巾，喬南左手輕柔托住明寶的腦袋，右手捏著紙巾把他嘴裏流出的口水擦掉。孩子夢中好像還在吃，吧唧吧唧嘴唇，口水又流出來。
喬南忍不住彎起唇，隻好把他的小腦袋抬高一些，讓他睡得更加舒服。車廂裏有點熱，明寶睡著後她也不敢開窗，這會兒抱著他，她自己也開始冒汗。
前坐的男人恰好抬眸，透過後視鏡看到喬南用手圈住明寶的腦袋，讓他睡得舒服點。他微微一笑，下意識放慢車速。
明寶睡得很沉，不時還能聽到輕微的鼾聲。明騰專心致誌開車，喬南自然也沒有話題。一路無言，車廂內溫度越來越高，氣氛倒是有種莫名的尷尬。
偶爾導航中響起的提示音，算是唯一的聲調。
大概三十分鍾後，明騰把車停在樓下，偏過頭問後座的人，「是不是這裏？」
喬南側目看了眼，點頭，「對，您的方向感太強了。」
這話有點拍馬屁的意思，主要一路都沒說過話，忽然覺得好尷尬。
明騰把車熄火，轉過身看到躺在喬南懷裏，睡得昏天黑地的兒子，無奈的搖搖頭，「平時在家都不肯睡，出來一趟倒是睡得很沉。」
「嗬嗬。」
喬南低頭，掌心落在明寶頭頂輕撫，「小孩子嘛，都是這樣的。」
眼見明寶睡得這麽香，喬南也不好這會兒馬上離開。她要是一動，孩子肯定就要醒來。可是不動，她眼瞅著家門口不能回家，也是夠虐的。
「喬老師，你不用這麽緊張。」明騰看出她的神色不自然，主動開口。
聽到他喊喬老師，喬南更加尷尬，「明總，您喊我名字就好，千萬別叫老師。」
「這樣會讓你緊張嗎？」明騰劍眉輕佻，俊逸的臉龐染著淡淡的笑，「那好，以後我就叫名字，你隻要不緊張就好。」
「好。」喬南點頭。麵前這個男人可是她的老闆，就算她給老闆的兒子當老師，那也是給老闆打工，怎麽敢讓老闆喊老師呢？
喬南暗自嘆息了聲，她以後還想在星耀電視台好好混下去，所以絕對不可以得罪老闆！
拿出錢夾，明騰準備掏錢，「今天的午飯多少錢？」
「不要錢。」喬南趕緊搖搖頭，「明總，您千萬別這麽客氣。」
明騰笑了笑，「不是客氣，而是過意不去。麻煩你幫我帶孩子，怎麽還能讓你花錢？」
「沒有。」喬南低頭看看趴在懷裏睡著的明寶，笑道：「明寶很乖，我喜歡帶他。而且今天中午，我本來就約好請朋友的，帶不帶明寶，我們也都要吃飯。」
頓了下，喬南又想到什麽，補充道：「再說，您上次還送我一雙高跟鞋，我也沒有給錢嘛。」
「這樣啊。」明騰砸砸嘴，猶豫了下後把錢包收起來，「那好吧。」
見他收起錢，喬南才重重鬆口氣。
隨後，車廂內再度變的沉寂。
「你一個人住？」車廂裏太過安靜，明騰不得不自找話題。
「對，」喬南順著他的提問回答，「我媽媽身體不好，需要常年住院，我平時都是一個人住。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挺好的。」
對於她的回答，明騰彎起唇，「你的性格很樂觀。」
「呃……」
沉吟片刻，喬南輕輕一笑，黑亮透徹的眸子裏染上一抹黯然，「這種樂觀，隻屬於我這個階層。如果我們這樣的人不樂觀點，真的不知道要怎麽生活下去。」
明騰手指輕扣方向盤，薄唇劃過的弧度淺淡，「所以你很聰明，選擇一種對自己最有利的生活態度。其實你所說的階層，也許真的存在。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無論哪個階層，都會有屬於那個階層的生活，大家同樣都需要生活下去，誰都不容易。」
也許真的都不容易吧，喬南並不排斥明騰的話。
黑色轎車外，不時有路人經過。這輛車太過惹眼，自然吸引很多人駐足側目，甚至還有幾個好事的大媽站在不遠處，使勁往這邊看。
「明總，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您。」喬南鼓足勇氣開口。
「你說。」
喬南垂下頭，目光落在腳尖，「上次您送我的那雙皮鞋，號碼很合適。您是怎麽知道我穿多大尺碼的鞋子？」
「真的很合適？」明騰反問。
「合適。」
「那就好。」明騰微微一笑，臉色有那麽一瞬間變化，很快又恢復平靜，「你腳大小和我太太差不多，所以我就大膽猜測了下。」
喬南嘴巴張了張，下意識接話：「明太太平時不在家嗎？怎麽我一直都沒見過她？」
「唔！」
躺在喬南懷裏的小傢夥動了動，隨後便揉著眼睛抬起臉。
「你隻說有一個問題，所以這個答案，我下次告訴你。」明騰轉過身，張開雙臂把剛剛睡醒的兒子抱過去。
喬南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明騰剛剛那句話是對她的回答。其實話一出口，她自己就有點後悔，覺得唐突了。沒想到明騰沒有發脾氣，還說下次回答。
看起來，她的老闆人不錯嘛。
「爸爸。」明寶睡眼惺忪，靠在明騰肩膀上，還在打著哈欠。
兒子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明騰彎起唇，掌心落在他的肩頭輕拍，「乖，一會兒回家再睡好不好？我們先送喬老師回家。」
聽到喬老師三個字，明寶似乎清醒過來一些。
喬南整理好東西，含笑望著前坐的小傢夥，「明寶，老師要回家嘍。」
她打開車門下車，明騰低頭告訴兒子，「九寶，跟老師再見。」
「喬老師，再見。」
「再見。」
站在樓門前，喬南朝明寶揮揮手，小傢夥也用力的使勁揮手。
不久，車子開出小區大門。明寶趴在後座的玻璃窗上，還在定定望著喬南消失的方向。
透過後視鏡，明騰輕聲叫道：「九寶，你要坐下了。」
「爸爸。」
「嗯？」
明寶撅著小嘴巴坐下來，低頭對對手指，「我不想跟喬老師說再見。」
「為什麽？」明騰沒有明白兒子的話。
明寶輕輕嘆了口氣，小腦袋瞅著車窗外，失落道：「九寶說了再見以後，又要等下次上課才能看到喬老師。」
明騰失笑，「你很喜歡喬老師？」
「喜歡。」明寶開心的回答，「喬老師給九寶吃三文魚，還有焦糖布丁，她還會做山楂糕。」
兒子的話令明騰笑著搖搖頭，是不是在所有小孩子心目中，好吃的東西總能輕易虜獲他們的心？喬南才來教過幾次課，但在明寶心目中的地位，卻是日漸提高。
周一早上，喬南準時走出家門，精神飽滿的投入到工作中。昨天她泡在醫院裏一整天，病房中的病人逐漸增多，環境嘈雜，她沒有休息好。當初經濟拮據，才不得已把媽媽轉到普通病房，最近她兼職家教的收入不錯，昨天諮詢過院方，打算把媽媽轉去雙人間。
雖然費用高一些，但人員不會太複雜。媽媽喜歡幹淨，又喜歡清淨，隻要經濟允許，喬南絕對不會讓媽媽受委屈。
開支增加後，喬南工作的動力大大提升。她依舊第一個踏進辦公區，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後，開始打掃新聞中心。
秦瀾走進辦公室，正好看到喬南幫她收拾書桌。
「早。」
「秦總監，早。」
昨晚秦瀾離開時，書桌有些淩亂，卡帶到處都是。這會兒每一盒帶子外麵都被貼上標籤紙，並且用紅筆標註好時間日期。
杯子裏有新沖泡的咖啡，筆筒中的簽字筆的筆尖都朝一個方向擺放。秦瀾拉開椅子坐下，電腦邊上還多出一盆綠色植物。
「等等。」
身後的人出聲，喬南轉身回來，「您還有事？」
「這是什麽？」秦瀾指了指桌上那盆叫不出名字的綠植。
喬南抿唇笑了笑，道：「這是多肉植物，我家裏種了兩盆，沒想到它們越長越多，我分出兩盆帶到辦公室來養養。」
「那你還是拿回去吧。」秦瀾擺手，把麵前這盆挺好看的植物遞給喬南，「我可是有名的植物殺手，任何花草到我手裏都難逃厄運。」
噗！
沒有想到秦瀾也會開玩笑，喬南耐心解釋道：「您放心好了，這些肉肉很容易養活的，以後有我定期照顧，不會有事的。」
「真的？」秦瀾麵色有點猶豫，她這間辦公室清一色的黑白，視覺效果上說有一抹綠色倒是挺好看。
「真的。」喬南鄭重其事的保證，然後把圓形白盆的多肉植物重新擺放在桌上，「以後你眼睛累的時候看看它，其他時候它都會自己生長。」
「好吧。」秦瀾緊蹙的眉頭鬆了鬆，沒有再拒絕。
見她收下這盆小多肉，喬南轉過身準備離開。秦瀾突然抬起頭，紅唇微彎，「喬南，謝謝你的植物。」
「不謝。」喬南臉頰一紅，趕快出去。
打開電腦，秦瀾按照已經分好類別的標籤，抽出一盒卡帶。她把帶子放入電腦中，等待播放的間隙，瞥了眼桌上的那盆綠色植物。
喬南是個心細的姑娘，能夠看出來，她並非有意討好。
晚上八點鍾，秦瀾揉揉酸脹的眉頭，終於將電腦關上。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工作整整十二個小時。她覺得有些累，繼續工作下去的話容易出錯。
所以她不得不停下來。
落地窗外的霓虹燈早已點亮，秦瀾站在窗前，看了看這座城市的浮華勝景，心底一陣唏噓。
當年她離開時，湖城遠沒有如此繁華。二十多年過去，時光帶走了她的青春，卻也為一座城市帶來它的豐腴。
這也許就是人生吧，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友情、愛情，甚至是親情。
她自己不是也改變了嗎？！
須臾，秦瀾穿上大衣，提著皮包走出辦公室。整個辦公區隻有壁燈亮著，眼角餘光掃到那邊還有抹亮，她好奇的走過去。
電腦屏幕亮著，坐在椅子裏的人一邊啃麵包一邊看往期錄製的節目。
「你還沒下班？」秦瀾語氣驚訝。
喬南正聚精會神看資料，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看到秦瀾出現，咻的站起身，「秦總監，您也還沒下班啊。」
秦瀾點點頭，瞥眼她丟在桌上的麵包，問道：「這麽晚了，人家都下班了，怎麽你還在？」
「我想把這些看完。」喬南笑了笑，打趣道：「反正我回家也沒事情做，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隨便吃個麵包就好了，還不如留下加班。」
秦瀾盯著她的臉，紅唇微勾，「嗯，你這個年紀懂得拚一拚是好事。不過努力歸努力，身體還是要注意的。」
她想了想，問道：「我那裏有一套早期我錄節目的帶子，你要不要看？」
「我可以看嗎？」喬南精神瞬間激動起來。
「當然可以，又不是機密文件。」秦瀾失笑，轉過身走回到辦公室，找出那套節目的帶子後，重新走到喬南麵前。
「諾。」秦瀾把帶子遞給喬南，並且說道：「最晚十點也要回家，太晚就沒有地鐵了。」
「謝謝秦總監。」喬南感激的道了謝，雙手把帶子接過去。要知道，能看到秦瀾早期主持節目的錄影，對她可是有大大的益處。
秦瀾轉身離開，等她離開辦公區後，喬南才把帶子拿出來。隻是除了兩盤卡帶，還有一盒牛奶。
喬南怔了怔，瞥眼自己丟在桌上的麵包，心底驀然淌過一陣暖流。
雖然大家都說秦瀾鐵麵無情，但凡事也不能絕對呀！她含笑摸著手中的牛奶，心想秦大總監也是蠻有人情味的嘛！
今晚熬通宵，估計也看不完錄像帶。晚上十點時，喬南準時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地鐵最後一班十一點，她現在過去時間還有富裕。
電梯門打開，喬南背包往外走，經過保安室時被人叫住。
「喬小姐。」
「孫組長。」喬南停下腳步，保安組組長今晚值班，正好看到喬南經過，有些不好意思的過來，「剛下班？」
「是。」喬南點頭，見他手上拿個快件，「有事？」
「是這樣的，剛剛車庫保安的同事問我收到快件了嗎？他那邊急等用，可我還要盯著大樓，沒法離開。」孫組長麵色為難。
喬南倒先開口，「那你把快件給我吧，我繞一圈走車庫，幫你把快件送去。」
「會不會耽誤喬小姐下班？」
「不會，」喬南搖頭，「反正我要去地鐵站，停車場出口距離更近。」
「那就謝謝喬小姐了。」
「不客氣。」
接過快遞，喬南轉身往停車場的出口方向走。她很快找到停車場值班人員，把快件交出去。
停車場b出口距離地鐵站最近，喬南沿著右邊轉彎。這個時間，停車場空蕩蕩的，白天擁擠的車位，現在也都變得空置，沒有什麽車輛。
偶爾有幾輛車，顯得格外醒目。其中一輛黑色轎車引起喬南的注意力，她對於記車牌比較敏感，看到那輛車的車牌照號後，馬上朝車子走過去。
黑色轎車的車窗敞開一半，喬南微微彎腰往裏麵看，等她看清裏麵的人後，不禁怔住，「明總？」
男人上半身趴在方向盤上，聽到喬南的聲音後才慢慢轉過臉，「怎麽是你？」
「我剛下班。」喬南回答。
明騰單手按住胃部，眉頭緊鎖，那張俊逸的臉龐有痛苦的神色顯露，「明總，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胃有點痛。」
喬南打開車門，看到他手心按住的部位，問道：「疼多久了？有藥嗎？」
「藥吃完了。」明騰勉強擠出一絲笑，隻是那抹笑容還沒暈開，胃部一陣絞痛，他臉色瞬間泛白。
「明總！」喬南扶住他的肩膀，「司機呢？怎麽隻有你一個人？」
「司機……下班了。」明騰用力深呼吸，還是不能緩解胃部的疼痛。
喬南也有胃疼的毛病，所以她知道那種痛苦。人都疼成這個樣了，肯定不能開車，司機也沒在。
周圍沒什麽人能夠求助，喬南把心一橫，說道：「明總，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開車送你去醫院。」
明騰驚訝了下，隨後點頭。
幾分鍾後，黑色轎車開出停車場。明騰背靠座椅，微微閉上眼睛休息，「你學駕照幾年了？」
「三年多。」明騰眉頭舒展開，「平時經常開車嗎？」
「……自從考完駕照就沒開過。」喬南雙手握著方向盤，誠實的回答。
「你說什麽？」明騰咻的睜開眼睛。
喬南雙手緊緊攥著方向盤，眼睛直勾勾望向前方。明騰不得不抬手，輕扣方向盤，同時告訴她，「別緊張，放鬆開，保持車速就好。這車是自動擋的，新手也能開的很好。」
「哦。」喬南轉過頭，朝明騰笑了笑。
「小心！」明騰突然直起上半身，左手扣住方向盤打方向，「別盯著我，看路啊！」
「哦哦！」
喬南瞬間反應過來，雙手繼續握住方向盤。
男人見她神情緊繃的駕車模樣，暗暗嘆了口氣。唔，他怎麽覺得胃更加痛了？！
二十分鍾後，喬南終於艱難的把車開進醫院大門。明騰也終於鬆口氣，她打開車門，扶著明騰來到一樓急診室，忙去掛號。
不久，醫生開了單子，要病人先去做檢查。喬南又把明騰攙扶到二樓化驗、拍片子。十幾分鍾後，化驗結果和片子出來後，他們又回到急診室。
醫生看過片子，道：「淺表性胃炎。」
「嚴重嗎？」喬南追問。
「如果不注意養護，繼續下去就嚴重了。」醫生把片子放下，拿起紙筆開單子，「今晚輸液吧，效果快一些。」
喬南看看明騰，見他點頭，「好的。」
醫生很快開好單子，又遞給喬南，「家屬去一樓交費，病人一會兒去二樓輸液。」
家屬？
喬南瞥眼四周，反應過來這是叫她。這麽晚了，明騰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隻好臨時充當一下家屬吧。
「錢夾。」明騰躺在病床上，指了指大衣口袋。喬南猶豫了，才把他的錢夾拿出來。
將近午夜時分，一樓交費處人也不少。喬南前麵排了五六個人，她站在最後。
看了眼費用清單，她打開明騰的錢夾，裏麵有不少現金。
輪到喬南，她把單子遞進去，金額很快顯示出來。
從明騰的錢夾內掏出現金，喬南交到窗口結帳，找回的零錢和單子一起被退出窗口。
喬南拿起單子，把剩下的零錢塞回到錢夾裏。錢夾夾層中有張照片，她不經意中看到。好奇心的驅動下，她輕輕把照片抽出來。
那是張三寸大小的雙人合照，照片中男女並肩坐在校園的草地上。那時的明騰比現在年輕，看上去應該隻有二十出頭，坐在他身邊的女子留著及腰的長髮，五官小巧精緻，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喬南盯著照片看了看，很快按照原樣放回去。她拿著單子上樓，邊走邊想，照片中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明太太？
夜晚的急診室，相對清淨一些。喬南坐在病床邊，看著輸液吊瓶嘀嗒嘀嗒的流動。
「幾點了？」
「十一點半。」
病床上的男人突然坐起來，喬南起身把他扶起來，「怎麽樣？胃還痛嗎？」
「好一些了。」明騰笑了笑，臉色還有點憔悴。
喬南把他的外衣拿過來，幫他披在肩上，又倒了杯水過來，「隻能喝一小口。」
明騰接過杯子抿口水，轉而把杯子遞給她，「喬南，今晚真的謝謝你。」
「您別這麽客氣。」喬南把錢夾拿出來還給他，關心的問：「要不要通知家裏？」
「不要。」明騰眉頭輕蹙，「這個時間九寶都睡了，我爸他們也應該休息了，不要嚇到他們。」
這話也對，喬南打消通知他家裏人的意思。反正醫生說不嚴重，一會兒輸完液就可以回家。
邊上有開好的藥，喬南一個個藥瓶拿出來解釋，「白色藥瓶的空腹服用，一次兩片。綠色藥瓶的早晚各服用一次，一次一片。其他種類的兩種藥需要連續服用三天，等症狀緩解就可以停藥。」
明騰低頭瞄了眼，眉頭緊鎖，「好麻煩。」
「生病就是麻煩。」喬南嘆了口氣，幫他把吊瓶的流速調慢，「所以工作再忙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生病是很可憐的事情。」
聞言，明騰抬頭望向她的臉，「你說，你也有胃疼的毛病？」
「是啊，以前年輕的時候，忙起來就不好好吃飯，時間久了胃就有毛病。」喬南眼神一暗，「現在老了才知道，身體健康多麽重要。」
「老？」明騰皺眉，「在我麵前，你還敢說老？」
「呃……」
喬南撓撓頭，臉頰飄紅。她的用詞不恰當嗎？
包裏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喬南看眼號碼，立刻跑到急診室外接通。
「小璿，有事？」
「你怎麽又不接電話啊？」寧璿不悅的聲音隔著話筒都能聽出來，「我想問問你們台裏有沒有一個姓廖的男人？」
「啊？」喬南皺眉，「這個我不清楚啊，我才來星耀沒多久。」
寧璿想想也是，沒問對人，「你剛回家嗎？」
「沒有。」喬南舉著手機，走到窗前，「我在醫院。」
「啊！」
寧璿往前的步子倏然停住，嗓門很高的叫道：「什麽？胃痛進了急診室！小南，你在哪家醫院？」
「不是我，不是我。」喬南聽她誤會，趕緊解釋，「我下班的時候遇見明總，是他胃疼，身體不太舒服。」
寧璿捧著手機，一邊聽一邊往電梯方向走。助理提著大包小包，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今晚安錦電視台召開緊急會議，商量跨年晚會的主持人選。會議結束都已經十一點多，鬱錦安雙手插兜站在走廊中，聽到寧璿的話後，深棕色瞳仁瞬間沉下去。
喬南胃痛進了急診室？
不多時候，一輛黑色跑車停在醫院大樓前。鬱錦安穿著黑色大衣，修長雙腿包裹在西裝褲中。他沉著臉跨上大樓前的台階，一口氣跑到二樓急診部。
這個時間，急診部患者不多。鬱錦安很容易從二號輸液室發現喬南的身影。
隻不過，輸液室並非喬南一人，她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男人的身影。
安靜的病房內，喬南上半身趴在床沿，已經合上眼睛睡著。病床上的男人背靠床頭，正把他身上的大衣取下來，小心翼翼披在喬南身上。
因為怕她著涼，明騰還特意用大衣裹緊喬南的肩膀。
須臾，明騰重新背靠床頭，調慢他手背上的輸液吊瓶速度。身邊的人睡顏安穩，他望著喬南睡著時微微翹起的唇瓣，眼底不期然劃過一抹笑。
病房門外屹立的男人，透過那扇狹小的玻璃窗，清楚的看到這一幕。鬱錦安薄唇緊抿，銳利的眼眸盯著喬南熟睡的麵容，心底突然竄起一團炙熱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