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客廳內,黑白兩色拚接的大理石地麵,透著一股冷。房間非一般的挑高,令人置身室內極其不安忐忑。


    乳白色沙發一角,喬南手腳併攏,全身僵硬的坐著。這棟別墅她不是第一次來,甚至可以說她對這裏已有熟悉度,可之前來過那麽多次,她都沒有像今晚這麽害怕。


    懸掛在屋頂的巨大水晶吊燈,光芒斑斕。她眼睛盯著腳尖,五官精緻的小臉沒有半點表情,呆呆坐在沙發裏等待結果。


    一分鍾,二分鍾……


    喬南腦海中一片空白,其實她很想能夠琢磨點什麽事情,可惜這會兒腦袋瓜不好使,所有思緒都好像短路無法連結信號,那種深深地空白感,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久,鬱錦安打開書房的門出來,他站在樓梯口往下麵瞥了眼,眼見喬南那副石雕一般的坐姿,好看的劍眉不禁蹙了蹙。


    麻木的大腦無法支配,好在聽力還靈敏。男人沉穩規律的腳步聲,一步步逼近,喬南垂在腿間的雙手逐漸收緊。


    「打過電話了。」


    喬南緩緩仰起臉,黑眸注視著眼前的男人,靜等他的下文。


    「醫生正在全力搶救。」


    聞言,喬南咻的站起身,作勢就要衝出大門。直到纖腰被一雙男人有力的雙手禁錮,並且將她整個人扣入懷裏。


    「你要去哪裏?」


    身體置於男人溫熱的懷抱,他微低著頭,薄唇吐出的灼熱呼吸落在喬南臉頰,她本能縮起雙肩,答道:「醫院。」


    「嗯?」


    「我要去守著我媽。」


    鬱錦安抿起唇,笑道:「醫院有一大幫醫生護士,不需要你守著。」


    「如果你騙我呢?」


    男人怔了怔,瞥眼懷裏的人,隨後拿起手機,點開個視頻遞給她,「自己確認。」


    喬南拿過去仔細看,視屏中有正在施救的醫生,母親躺在搶救室的病床上,麵色蒼白。她不安的心稍微得到一些緩解。


    鬱錦安撇撇嘴,「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嗎?」


    關掉視頻,喬南把手機還給他,「我什麽時候可以去看我媽?」


    「明早。」


    那就是說今晚,無論如何她都跑不掉?!


    喬南斂眉,「哪裏?」


    「樓上。」


    她麵無表情的轉過身,邁步上樓。


    眼見她推開三樓臥室的門,鬱錦安深棕色的瞳仁中悠悠閃過什麽。他並沒有立刻上樓,走到茶幾上抽出一根煙,走到陽台外。


    夜色深濃,月朗星稀。鬱錦安點燃手中的煙,薄唇間輕吐煙圈,喬南的態度似乎比他想像中要平靜很多,也溫順很多。


    但是這種感覺並不算好。


    指尖的香菸閃過零星紅色火光,他莫名想起不久前他們在那個偏僻的小山村,那座破落的小院,他們曾經並肩坐在樹下欣賞月色。


    那時候,他手中也點著一支煙,她偶爾偷看他吸菸的模樣,不時臉紅。


    啪!


    鬱錦安將半截香菸踩在腳下,碾滅後走進客廳。他隨手關掉客廳的燈源,邁開大步上樓。


    三樓浴室,喬南還是第一次進來。之前她隻進過二樓的浴室,住過二樓的客人房。


    關上浴室門,她反鎖後脫下身上的衣服,走進淋浴間。當溫熱的水流落在身上時,她隱忍多時的眼淚迅速凝聚在眼底。


    嘩嘩的水流聲預示著即將發生什麽,喬南動作僵硬的搓洗。洗髮水、沐浴露胡亂往身上塗開,她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洗好一個澡。


    走出浴室時,她身上已經穿好白色浴袍。


    臥室中央那張巨大的深色大床,使她狠狠打了個寒顫。今晚她註定要躺在這裏,這麽舒適高級的一張床,怎麽看怎麽舒服,可她為什麽難受的想哭?


    男人推門進去時,喬南埋頭坐在床腳。她好像正在想什麽,忽然被他的腳步聲嚇到,驚愕的抬起臉看向他。


    她濕漉漉的黑眼睛望過來,眸子裏一片霧氣。鬱錦安慢慢走到床腳,修長雙腿筆直立於她的麵前,再無移動。


    喬南下意識蜷起雙腿,兩隻手臂環抱著身體,呈現出一種受驚的姿勢。


    臥室沒有開燈,隻有銀白色的月光順著落地窗照射進來。鬱錦安彎腰蹲在床腳,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顎抬起,「你哭了?」


    「沒有。」喬南側過臉,不想同他對視。


    她的頭髮還沒幹,濕漉漉的有些涼。鬱錦安忍不住摸了下,薄唇輕彎,「怎麽不把頭髮吹幹,這樣很容易生病?」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喬南揚起的視線染著凜冽,「說吧,要怎麽做?」


    「有這麽急?」


    喬南瞪著他的眼睛,「早點開始,早點結束。」


    男人驀然笑出聲,指尖在她發梢停留,「恐怕沒有那麽快結束。」


    「你什麽意思?」


    「喬南,上次我說過,等你來主動找我的時候,代價就要我說了算。」


    「所以?」


    男人那張精緻的臉龐被月光籠罩,輪廓分明的線條使人著迷。可惜此刻喬南隻能從他眼中看到掠奪與殘忍,「想要你媽一直都好好地,你就不要想怎麽跟我談條件。無論什麽條件,你都沒得談,我想要你,你就要呆在我身邊。」


    「……」


    他的意思是說,這是一筆長期買賣。她要等到他失去興趣後,才能結束交易?


    喬南咬唇,被寒意包裹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你不缺女人,為什麽非要跟我過不去?」


    這個問題倒是有點難回答。


    鬱錦安唇角一點點上揚,他應該怎麽回答呢?難道他要說,睡你一次沒有睡夠,所以想要繼續睡下去?


    還是她初夜的滋味太美好,他還想找回那種感覺?


    男人雙臂撐開,瞬間將喬南籠罩在他的懷中。此時他們目光平齊,鬱錦安能夠清楚看到她眼底閃動的某種情緒,「我不是還欠你一個答案?」


    「什麽答案?」


    「那麽想知道我內褲顏色,從今以後,你可以隨時看到。」


    「……」


    他肆無忌憚的露骨話語,從來不分場合,也不看對方心情。喬南慌神的功夫,男人健碩的身體撐起,朝她壓下來。


    「等等——」


    喬南張口叫停,唇色發白,「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說。」


    其實這話她沒必要對他講,沒有人規定交易之前需要剖白自己,可喬南過不去心裏那道坎,「我不是第一次。」


    男人起身的動作停住,好似沒有料想她能主動坦誠,眼底有片刻的疑惑,「那你的第一次,給了誰?」


    五指用力到指尖泛白,喬南好久才動了動嘴,「不知道。」


    「所以,我沒有初夜,你花錢買的也不是一個幹淨女人。」喬南索性把話都說了。


    鬱錦安眸色淡定,薄唇幾不可見的彎起,「我不在乎。」


    當他說出不在乎時,喬南心尖突然顫了顫。


    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麽回事?他們隻是簡單的買賣關係,她賣他買,作為賣家,她有義務告知買主,她這件商品有什麽瑕疵。


    買主說不在乎,還願意按照原價買下,她不是應該竊喜嗎?


    為何她卻半點慶幸與開心都沒有?


    鬱錦安盯著她黯然的雙眸,低頭吻住她的唇。


    當男人雙臂穿過她的肩膀,攔腰把她托上床時,喬南終於明白,她真的跑不掉了。她蜷起雙腿,想要阻擋靠近的人,卻被他右手一擋,輕鬆分開她的腿。


    身體陷入柔軟的床墊,喬南閉上眼睛,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怕。五年前那種深深地恐懼感,瞬間自她的汗毛孔鑽出來,那種痛無孔不入,難以計數。


    深藏記憶中的徹骨疼痛,此時全部牽引出來。她努力想要抑製,可思緒翻飛出靈魂時,全然不再受到她的支配。


    鮮紅溫熱,血肉分離,那種撕心裂肺,痛徹心扉的噩夢又將她捲入一個巨大的旋渦中。這五年來,她拚命想要擺脫的噩夢,卻始終找不到救贖的出口。


    她的唇瓣柔軟嬌嫩,鬱錦安薄唇一下下輕吻。隻是他很快發現,身下的人全然沒有跟上他的節奏。


    身體溫度逐漸降低,四肢變的僵硬,甚至有些抽搐的跡象。男人雙臂撐在她的身體兩側,猛然間低頭咬在她的嘴角。


    「唔!」


    喬南吃痛,猛然抬起臉。身上男人的五官逐漸在她眼底清晰,她眨了眨眼,好久才回過神來,「我胃疼。」


    鬱錦安勾了勾唇,想起上次她犯胃病時的模樣,眼角沉下去,「因為我,所以你才胃疼?」


    上次醫生說過,她的胃痛屬於神經性質,由於情緒變化致使胃部痙攣造成的。


    不敢對他說實話,喬南抿起唇,「不知道,你能不能放過我?」


    男人單手撐著床沿坐起身,走向茶幾。喬南暗暗鬆口氣,攏緊浴袍準備起身,不想有什麽東西啪丟在她的腿上。


    「兩片。」


    竟然是個藥瓶,喬南隱約看到瓶身標註有紓解神經性胃痛的功能。嗬,他連胃藥都準備好了?這種先見之明讓她啞然。


    擰開瓶蓋,喬南倒出兩片白色藥片,直接吞咽下去。藥片很幹,苦澀的味道留在喉嚨口,連帶整個口腔都是澀的。


    須臾,她重新躺下,並且主動伸手解開身上的浴袍帶子。


    既然他一切都準備的那麽充分,她還有什麽希望能夠躲過?躲得了初一,還有十五,賣一次與賣兩次,有何分別?


    她的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猶豫,也沒有羞澀。鬱錦安重新回到床上,長臂一伸,再度將她撈入懷裏,壓在身下。


    「我媽真的能沒事嗎?」


    鬱錦安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後遞給她。


    喬南接過電話,隻聽電話那端的醫生開口,「搶救措施比較成功,病人目前正在vip病房,不過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身上的男人徒然動作。


    身體深處一陣劇痛。


    五年後,她的身體再次承受這種撕裂般的痛。喬南倒吸口氣,握住手機的五指猛然收緊,用力到指尖泛白。


    「喂,餵……」


    電話那端的人還在說話,喬南輕輕掛斷手機,眼角滾出一滴熱淚。


    五年了,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然而命運又狠狠打碎她的夢。好不容易尋找到的親生父母原來是一場鬧劇,她隻能再次淪落賣身交易。


    男人炙熱的身體與她的混合,喬南分不清是她冷,還是他熱。身體如同置身在冷熱交替的水中,一會兒寒冷將她淹沒,一會兒熱潮又把她吞噬。


    瀕臨窒息的那刻,她本能伸出手,緊緊攀附身上男人的肩膀。他的肌肉十分有力量,肌膚相觸的那刻,五年前某種感官體驗,順著她的末梢神經躥入大腦。


    有那麽一瞬,喬南甚至以為,他就是五年前的那個男人。


    混沌間,她不可思議的勾起唇,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


    鬱錦安忽然見到她嘴角的那抹笑,不禁怔了怔。身體燥熱,流失大量體液,喬南無意識的伸出舌頭,舔舔幹澀的唇瓣。


    她口中的粉嫩小舍,刺激到身體處於極度亢奮的男人。鬱錦安捏住她的臉頰,迫使她張開嘴,允許他的親吻更加深入。


    當身體感官被極度的歡愉取代時,鬱錦安情不自禁閉上眼睛,體會著此刻的銷魂與五年前體驗到的感覺重合疊加,直至超越極致……


    不知道是不是那兩片止痛藥起到作用,喬南發現自己睡著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光線一片昏暗,看不到陽光。


    生物鍾提醒她,時間應該不早了。


    臥室靜悄悄,昨晚發生的一切如同電影播放進度條,快速在她腦海反應成像。喬南偏過頭,身側的枕頭空空的。


    鬱錦安不在。


    她動了下身體,腰部傳導到大腦針刺一樣的疼。


    禽獸!


    冰冷的絲被毫無溫度,喬南用雙手撐住身體,極其緩慢的速度才能坐起來。床頭櫃上的時鍾顯示時間已經十點半,果然不早了。


    她掀開被子,沒有看到鞋,隻好赤腳走進浴室。


    溫水沖刷身體時,下身一股沙沙的刺痛鑽心。喬南情不自禁呻吟了聲,低下頭看了看,很快紅著臉別開視線。


    「唔。」


    她咬緊下唇,真特麽好疼!


    五年前那晚,她的身體也承受過這種碾壓。沒想到五年後,她還要再遭一次罪。


    清洗幹淨身體,喬南披上浴袍出來,她正準備去找衣服,卻見床腳的腳踏上擺放著幾件衣服。她走過去,伸手撥了撥。


    白色貼身內衣褲,米色真絲襯衫,一條黑色修身褲。


    還有一雙黑色高跟鞋。


    這些衣物,同她平時穿衣風格不同。喬南不習慣穿高跟鞋,轉身尋找她昨晚穿來的衣服,臥室裏外都找遍,都沒有見到衣服的影子。


    男人此舉,分明大刺刺告訴她,有本事你別穿!


    喬南嘆了口氣,解開浴袍換衣服。她還要去醫院看媽媽,沒有功夫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穿上他留下的衣物,出奇的合身,竟然比她自己買的衣服尺碼還要準。


    懶得去想他怎麽能選到如此適合自己的衣服,喬南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發現手機竟然關機。難怪今早的鬧鈴沒有響,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關掉的。


    打開臥室的門,喬南順著樓梯下來。二樓沒人,客廳沒人,餐廳也沒人。望著空蕩蕩的房子,她終於鬆口氣。


    經過昨晚,她無法想像怎麽與他麵對麵。


    餐廳餐桌上,擺著一份培根煎蛋。喬南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不久之前,她也是坐在這個位置,看他舉止優雅的吃著早餐。


    今天,他又準備了一模一樣的早餐,可她卻再也沒有品嚐的胃口。她低頭拿起刀叉,機械性切割吃掉,隻為填飽肚子。


    昨天體力消耗巨大,她要快速補充。媽媽還躺在醫院裏,需要她的照顧。


    吃過早餐,喬南身體的不適逐漸緩解。她把餐具收拾好,重新擺放回它們原有的位置。眼睛突然一酸,他和她的位置,還能回到最初嗎?


    「先生,請問你的內褲什麽顏色?」


    這是他們第一麵的開始,若是早知他們能夠有今天,那晚在酒吧,她是不是就不應該選他?


    喬南慢慢低下頭,心中湧起的失落感,遠比五年前那筆交易還要深。當年的男人,她沒有見過麵,所有一切都可以歸為交易。


    可今天的男人是鬱錦安,她不想,更不願意同他有這樣的開始。


    別墅門前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喬南出來時,司機立刻打開車門,「喬小姐,早。」


    都要中午了,哪裏還早?況且這司機一直在等她?


    喬南臉色不自然的紅了紅,問道:「你是……」


    「boss吩咐,今天聽您支配。」


    原來是他安排的,喬南低頭坐進車裏,沒有拒絕。她全身酸疼,正好不想去擠地鐵公交車,有私家車難道還不坐嗎?


    「您去哪裏?」


    「醫院。」


    車子開出別墅區,喬南靠著椅背,緊繃的神經逐漸放鬆下來。眼皮漸漸沉重,她合上眼睛,打算眯一會兒,等下有精力照顧媽媽。


    不多時候,司機將車停在醫院外。她打開車門,立刻皺眉,「不是這家醫院。」


    司機淡淡一笑,「是這家。」


    喬南又抬頭看了看,這裏不是市醫院,她不會看錯。早已站在樓前的一名護士,急匆匆跑過來,「您是喬南小姐嗎?」


    「是。」


    護士鬆口氣,道:「您媽媽今早已經脫離危險,現在vip病房。」


    話落,護士走在前麵帶路,喬南快步跟上。


    私立醫院環境好,病房麵積也大。三樓隻有五間vip病房,喬怡住的那間最貴,朝向也最好。喬南進去時,陽光不偏不倚落在窗前。


    「媽媽。」


    喬南跑到病床前,喬怡閉著眼睛,身上依舊插滿各種檢測儀器。


    「您母親今早已經脫離危險,目前情況比較穩定,放心吧。」主治醫生站在床前,把昨天搶救的經過完整同喬南複述一遍。


    檢測儀器中,媽媽的呼吸頻率正常,喬南看到閃爍的綠色圓點,驚恐不安的心終於歸位。隻要媽媽平安,所有的委屈與傷痛,都會過去。


    「謝謝醫生。」


    對於常年昏迷的病人,能夠住進私立醫院,住在vip病房,這是喬南做夢都不敢想像的事。對於媽媽來說,這種專業性極強的醫療設施才是最棒的。


    「護士,這樣的病房一個月要多少錢?」


    「大概五萬左右。」


    喬南臉色變了變,護士笑道:「喬小姐放心吧,你媽媽的住院費用,已經繳納夠一年的了。」


    她怔住,一點點回想起他說過的話。


    他說,做我的女人,以後你所有的麻煩與負擔,全都有我。


    一年的醫藥費?喬南勾起唇,她的老闆真是好大方啊!


    江邊。


    遠處有貨輪駛過江麵,悠悠笛聲迴蕩盤旋,許久才散去。


    路邊樹蔭下,金強雙手接過沉甸甸的信封,滿眼笑道:「這怎麽好意思呢?我不過就是配合演出戲,還要收鬱少這麽大的禮,真是不敢當。」


    穿著西裝的助理眼含警告,「錢你收好,隨便怎麽花。但是如果你管不住嘴巴到處亂說,幾十年的牢飯夠你吃到死!」


    「不敢不敢。」金強態度恭敬,把厚厚一摞錢揣進包裏,「打死我都不敢亂說話。」


    幾分鍾後,金強迅速沿著江邊離開。等他走遠,助理才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


    「boss,人打發走了。」


    車後座的男人抬起頭,筆尖微有停頓,「不會有問題嗎?」


    「不會。」助理肯定回答。


    「開車。」


    鬱錦安合上資料夾,吩咐司機,「市醫院。」


    「是。」


    因為偽裝病情,商元君不得不留在醫院。她每天都要躺在這張硬的要命床墊上,早已睡的全身骨骼難受。


    病房門被人推開,她以為查房的護士,立刻發了脾氣,「我說過不吃藥,出去!」


    男人邁步進來,修長雙腿包裹在黑色西裝褲中。商元君咻的抬起頭,看到進來的人後,臉色大變,「錦,錦安。」


    「氣色不錯。」


    拉過一把椅子,鬱錦安轉身坐在病床邊。


    商元君全身汗毛孔豎起,心虛的望著他,「你來幹什麽?」


    「聽說你傷的不輕,」鬱錦安聳聳肩,笑道:「作為當事人之一,我是不是應該過來看看你?順便給你送點東西。」


    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俊美的臉龐同樣看不出什麽。商元君越發心底沒底,「你來送什麽?」


    男人把手伸進西裝口袋裏,摸出個u盤,捏在兩指間,「鬱齊光被我爸關了禁閉,你說要是我爸看到你們兩人的精彩視頻,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把鬱齊光掃地出門?」


    聽到視頻兩個字,商元君麵色早已慘白。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原來你早就知道?」


    「嗬嗬……」


    鬱錦安搖搖頭,「這麽拙劣的騙局好沒意思。」


    緊緊揪住胸前的病號服,鬱海芙顫著聲音質問,「訂婚禮上的照片,是你派人做的手腳?」


    鬱錦安薄唇微抿。


    他沒有否認,商元君眼神變的淩冽,「錦安,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怎麽對她鬱錦安並沒興趣,他揚了揚手裏的東西,道:「別找喬南的麻煩,立刻去撤訴,你的事情與她沒有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商元君情緒激動起來,叫道:「我的孩子沒有了!是她殺死了我的孩子!」


    鬱錦安眯了眯眼,那個孩子必然保不住。


    「明天安錦的頭條還空著,我想你的精彩視頻,大家一定非常有興趣。」


    「你——」


    商元君唇色煞白,「鬱錦安,你太過分了!」


    男人起身,伸手彈了彈西裝上麵的灰塵,「還有十個小時,希望你能來得及。」


    病房門大開,鬱錦安頭也不回的走遠。


    喬南接到警察局的電話時,沒說幾句話手機就沒電了。她安頓好母親,被司機送到警察局大門外。


    「喬小姐。」


    律師西裝筆挺,早已提著公文包等候。她下了車,兩人一起進去。


    「這裏簽個字。」


    警察遞給喬南一支筆,她低頭看了看結案筆錄,滿臉驚訝,「怎麽回事?」


    「對方撤訴了。」


    撤訴?!


    須臾,喬南彎起唇。他不但出手大方,處理問題速度也這麽快。她是不是應該慶幸,這筆交易做的真值!


    簽字按手印以後,律師又去辦好其他手續。


    走出警察局時,天色已暗。司機打開車門,語氣恭敬道:「喬小姐,您要去哪裏?」


    去哪裏?


    喬南望著一盞盞亮起的路燈,「回家。」


    車子駛入車道,喬南悶聲道:「回我自己的家。」


    司機一愣,「是。」


    普通貧民區,不適合出現這種高級轎車。喬南吩咐司機把車停在小區外,自己步行走回去。她低頭朝家的方向走,還沒走到樓門,便被人拉住。


    「小南!」


    眼前映入薑哲焦急的臉龐,喬南恍如夢境,「你為什麽關機?你媽媽怎麽樣?二十萬醫藥費我帶來了,我陪你去醫院。」


    喬南動了動嘴,感覺特別累。


    「哪家醫院?」薑哲拉起她的手,卻被喬南輕輕抽離,「不用了。」


    「為什麽?」


    「我借到錢了。」


    「找誰借到的?」薑哲好看的劍眉緊緊蹙起,他想不出來,如今的喬南還能找誰借錢。


    路燈下的人,嫣然一笑,竟令薑哲整顆心狠狠顫抖起來。


    「那不重要。」喬南伸手將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後,「你回家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小南……」


    他上前一步握住喬南的手,「是不是我媽媽對你說過什麽?」


    喬南眼睛盯著腳尖,「你媽媽說過什麽都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上。」


    「我媽年紀大了,她的話如果傷到你,我代替她道歉。」


    「不要道歉。」


    她深吸口氣,黑亮的眼睛中有什麽漸漸散開,「薑哲,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你死心吧。」


    「為什麽?」


    「嗬……」


    這句問話似乎有些可笑,喬南指了指自己的臉,道:「你看清楚,我是喬南,是欺騙邵家人的喬南,不是你喜歡的人。」


    「……」


    眼前人的樣貌早已同他記憶中的不能重合,薑哲不知道要怎麽證明?可他見到她的第一麵時,明明能夠感覺到那種悸動。


    那種感覺,似乎是一種本能。他不相信自己的感覺會錯。


    薑哲薄唇緊抿,神情有片刻的異樣,「小南,我不在乎,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不可以。」


    喬南直視他的眼睛,「在我身上,五年前發生的事情,你沒忘記吧?」


    男人怔住,眼中一閃而逝的掙紮,喬南看的分明,她眼睛裏含著笑,沒有失落與責怪,隻有坦然與無奈,「那是我的噩夢,我不能讓它也變成你的噩夢!」


    薑哲深邃的眼眸中有什麽一點點碎裂,他動了動嘴,心口悶悶的抽痛起來。


    「就這樣吧。」喬南垂下臉,忍住眼淚,「薑主播,祝你早日找到心上人。」


    她轉過身,迅速跑上樓。


    「喬南——」


    抓住她的手被甩開,薑哲想要追上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當年她丟了的時候,他都不曾放棄過,可此刻他麵對喬南時,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無力。


    為什麽,她不是邵家的女兒?


    關上家門,確定薑哲沒有追來,喬南才鬆口氣。她把門鎖好,打開燈,整個人倒在沙發裏,再也沒力氣起來。


    許久後,她才勉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找出充電器給手機充電。


    屏幕亮後,滴答滴答進來好多條信息。喬南坐在椅子裏,逐一查看。


    最新一條來自嚴主任,他態度一百八十度反轉,竟然說台裏批給喬南三天事假,讓她處理家裏的事情,不要著急上班。


    喬南不想理會,點開所有信息看過。曲咪來過兩條信息詢問她的情況,許爭來過一個電話,最令她意外的還有寧璿的簡訊。


    她留言說,二十萬已經提現,問她人在哪裏?


    「嗷嗚!」


    喬南丟掉手機,狠狠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她真是急傻了啊,借錢的時候怎麽沒有想到寧璿呢?笨死得了!


    生米煮成熟飯,一切為時已晚。她垂頭喪氣走進浴室,站在自家狹小的淋浴間洗了個踏踏實實的澡。


    身上還有許多紅痕,尤其脖子和鎖骨,大腿根還有指印。喬南走路幅度稍微大一些,大腿內側就會痛。


    她洗過澡,換上自己的棉質睡衣,終於感覺從噩夢中醒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還是所有事塵埃落定,她終於能夠鬆口氣,總之她餓了,肚子咕嚕嚕叫。


    走進廚房,冰箱裏食物欠缺。她打開櫃子,翻出最後一袋方便麵,心想明天要抽時間去趟超市,採購一些吃的。


    燒開水,喬南撕開方便麵的包裝袋,正準備把麵泡上,眼前不期然出現鬱錦安的臉。


    那日,他就站在這個位置,挽起精緻的衣袖,把這袋平淡無奇的方便麵,變成兩份香噴噴的炒麵。


    鼻尖驀然一酸,喬南把幹麵餅丟進碗裏,倒入熱水,然後等待三分鍾。


    她必須要清醒理智過來,那個風度翩翩的鬱錦安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買主。


    是的,她把自己又賣了一次,這次賣給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鬱錦安。


    無論曾經她的心底,對他有過什麽感覺,從昨晚開始,那些都應該抹去。如今他們的關係特別簡單,他是老闆,她是下屬。


    他是買主,她是賣主。


    他們之間,隻有交易。


    鬱錦安把車停好,瞥眼別墅中亮起的燈,神色舒展的進去。


    「boss。」司機站起身,語氣恭敬。


    男人抬眼望向樓上,「她在樓上?」


    「沒有。」


    司機垂下頭,如實道:「喬小姐回家了。」


    「回家?」鬱錦安眯了眯眼,「哪個家?」


    「她自己的家。」


    須臾,司機離開別墅。


    客廳的落地窗前,鬱錦安側身倚在護欄前,他低著頭,緩緩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不久後菸頭有紅色火星閃爍。


    她竟然敢回家!


    這幾年的精神衰弱,一直困擾喬南。但昨晚過後,她竟然沾枕頭就睡著了。雖然睡眠時間不長,可喬南再次睜開眼睛,覺得整個人精神恢復不少。


    「唔。」


    全身關節部位酸疼,喬南咬牙。愣是把她這個失眠病人都能折騰的倒頭就睡,可見那隻禽獸到底有多麽用力?!


    她嘆口氣,伸著胳膊轉個身。雙腿一動,竟然觸到什麽熱熱的東西。


    喬南全身驚蟄般彈開,她側著身,鼓足勇氣又把腳朝後方伸過去,然後腳趾又碰到那個熱熱的東西。


    「啊——」


    她嚇得抱頭尖叫,咻的坐起來把床頭燈打開。


    啪!


    燈光亮起,喬南沒有從被窩裏看到妖魔鬼怪,而是一張完美的男人俊臉。


    「叫那麽大聲幹什麽?」男人瞥眼身邊臉色發白的人,指了指時鍾,「現在淩晨兩點鍾,你這麽大動靜想把鄰居都吵醒?」


    「你你你——」


    喬南頭皮發麻,「你怎麽進來的?」


    「找你房東拿了鑰匙。」鬱錦安單手撐起腦袋,笑吟吟望著她,「這張床果然不舒服,難怪你喜歡我的床。」


    「……」


    一把裹緊被子攏住身體,喬南反應迅速的跳下床。不過她這種舉動,很快就後悔。


    「啊!」


    她把被子扯走,躺在床上的男人瞬間失去遮掩。喬南定定望著他,除了一開始的尖叫聲,隨後整個人徹底愣神。


    男人全身上下隻有一條平角內褲,健碩的上半身,八塊腹肌分明的小腹,以及那兩條修長的雙腿,還有中間凸起的部位……


    嗷!


    喬南閉上眼睛,氣的叫道:「混蛋!你這個暴露狂!」


    躺在床上的男人挑了挑眉,瞥眼自己還算滿意的身材,笑道:「怎麽暴露?你晚上睡覺還要穿衣服嗎?」


    晚上睡覺?


    混沌的大腦一個激靈,喬南身上也隻有一件吊帶睡裙,他到底什麽時候進來的啊?又是什麽時候鑽到她的被子裏?


    「嗚嗚嗚……」


    喬南氣的跺腳,這個混蛋!禽獸!變態!臭不要臉的!


    須臾,床上的男人起身朝她走過來,喬南嚇得步步後退,「別,不許過來,我,我……」


    鬱錦安長臂一伸,瞬間將她拉入懷裏,「你要怎麽樣?」


    「你出去!」


    「嗬……」


    男人薄唇微勾,壞笑道:「我都已經進來了,你還想要我出去?」


    喬南:「……」


    他的不正經,她很早前就知道。


    「鬱錦安,你太過分了!這裏是我家,你憑什麽躺到我床上?」


    逼急了她身上的尖刺就開始紮人,鬱錦安彎起唇,徑直走到她的麵前,「我說過了,還欠你一個答案。」


    喬南搖頭,她現在一點兒都不想知道那個答案了!


    「看吧。」


    男人嘴角含笑,拉過她的手落在腰間,「上次打賭,你贏了還是輸了?」


    麻木的大腦突然運轉,喬南不知不覺低下頭,眼睛順著他的腹肌往下,視線一點點落向男人下身的平角內褲。


    媽蛋!


    竟然是黑色。


    喬南咽了咽口水,他穿黑色不好看。


    噗——


    腦子裏想什麽呢?喬南甩甩頭,身體一個騰空,隨後倒在她的床上。


    「不要!」


    她揚起雙手推抵,卻見鬱錦安深棕色瞳仁沉下去,「喬南,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我隨叫,你就要隨到。」


    「……」


    喬南鼻尖一酸,她把自己賣的好徹底。


    ------題外話------


    明日精彩預告:080—boss難伺候


    ……


    祝親們假期快樂喲,由於出門在外,留言不能及時回復,但我每一條都會仔細看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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