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縷硝煙在天邊泛起魚肚白散盡之時,已是奧布劫後重生的第一天。


    迎著那陣吹散最後一道硝煙的海風,雷明凱獨自一人站在被鮮血染紅的紀念碑前沉默不語。


    在他的手上,正是播放著那名為“聖獅騎士”出現在PLANT市民麵前,力挽狂瀾時的影像的投影腕表。


    金色的光輝驅散了籠罩奧布的黑幕,也驅散了試圖遮掩雷明凱雙眼的陰暗。


    但雷明凱卻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一輪緩緩升起,將自身的萬丈光輝散落在這片大地上的太陽,而是抬手將投影腕表關閉後,轉身看向身後。


    “辛苦了!真·飛鳥。”


    站在雷明開始身後的正是在戰鬥結束後,頭也不回地跑到了傷員治療區幫忙的真·飛鳥。


    說實話,真·飛鳥的行為的確讓雷明凱為之驚訝。


    在早已經對真·飛鳥有了一定固定印象的情況下,雷明凱確實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真·飛鳥會是記憶中的那個莽撞的少年。


    不。


    也許,在當時自己一時興起讓人,讓那個名為“耶夢加得”的女人提前將真·飛鳥救走後,眼前這個真·飛鳥的命運或者就沒有可能與雷明凱所熟知的那個真·飛鳥重合了。


    麵對著雷明凱的讚許,真·飛鳥卻是搖了搖頭。


    隨後,他的目光越過雷明凱,落在了那塊被鮮血染紅的紀念碑。


    在越發明亮的陽光之下,紀念碑上的血跡越發地紮眼。


    仿佛,就像是剛剛被染上的那一刻。


    “我聽說,這是奧布在上一次大戰戰後,為在戰火中遇難的平民所建造的紀念碑。”


    “也許是吧!”


    雷明凱點了點頭,看了看周圍那已是一片狼藉的環境。


    本應種滿鮮花的草坪已是坑坑窪窪。


    那翻滾的泥土當中,甚至還能見到一些烏黑的組織,破碎的裝甲,以及沾滿了泥土的彈殼。


    更遠處的小樹林也落得支離破碎,東缺一塊,西倒一片,到處都是被燒毀的痕跡。


    可想而知,在之前的守衛戰當中,這裏曾經也是戰鬥最為激烈的區域之一。


    真·飛鳥沉默地邁開腳步,走到雷明凱的身邊。


    在那個瞬間,雷明凱看到了真·飛鳥的左手正握著一束鮮花。


    從周圍那狼狽不堪的模樣來看,真·飛鳥能找到這束鮮花,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勁。


    “這是我從治療區附近找到的。”


    真·飛鳥蹲下身體,一邊將鮮花放在紀念碑前,一邊說道:


    “之前在戰鬥時並沒有多大注意,直到在戰鬥結束後,才發現,這邊已經找不到一朵像樣的鮮花了。”


    “那隻不過是暫時的。在不久後,這裏依然會開出比以往更加鮮豔的鮮花。”


    雷明凱看著真·飛鳥的背影,緩聲說道。


    “嗯。我想,會的。”


    真·飛鳥沉默了一會,然後再度站直身體,迎著漸漸變得溫暖的海風,緩緩開口。


    “其實,奧布是我的祖國。在那場戰爭之前,我一直在待在這裏,在這裏長大,在這裏上學。直到那場戰爭的發生。那時候的我不明白為什麽那場戰爭會發生。隻知道跟隨著大人離開熟悉的家,冒著轟鳴的炮火,朝著港口逃去。”


    雷明凱默默地聽著真·飛鳥的話。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的話,恐怕這塊紀念碑上麵,會出現我,我的妹妹,還有我的父母的名字。”


    說著,真·飛鳥轉身,看向雷明凱,看向他麵上的麵具。


    “如果,那個女人沒有出現的話。”


    “那個女人?”


    雷明凱的聲音很是平靜。


    這讓真·飛鳥的目光不由地變了變,但很快他就控製住了。


    “是的。一名自稱是耶夢加得的女人。她的出現讓我們全家得以安全地離開了被戰火籠罩的奧布。”


    “是嗎?那真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雷明凱一邊不動聲色地應付著真·飛鳥的試探,一邊在心中暗歎。


    果然,真·飛鳥還是嫰了一點。


    哪怕,眼前的真·飛鳥並沒有表現出記憶當中那種莽撞。


    “也許吧!”


    緊接著,真·飛鳥竟沒有追擊,反而直接轉移了話題。


    “在耶夢加得的安排下,我的家人得以在斯堪的納威亞安置下來。而我,則前往PLANT,成為紮夫特的一份子。再然後,就以紮夫特軍人的身份,回到了這裏。”


    “或許,這就是世事無常。”


    雷明凱感歎道。


    “大概吧!”


    一時之間,兩人再無話題。


    隻是,默默地站在紀念碑前,看著那輪漸漸擺脫地平線,升上更高的天空的太陽。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真·飛鳥閉上有些發酸的眼睛。


    “騎士。你覺得我們會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嗎?對那群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怪物的戰爭。”


    “信心動搖了嗎?”


    雷明凱移動目光,看向真·飛鳥。


    “不。隻是···有些想法。”


    真·飛鳥頓了頓,醞釀了一下。


    “在X1裂痕爆發危機之前,這個世界一直都被自然人和調整者之間的紛爭所籠罩。在那種環境下,我加入了紮夫特,同時也在其中聽到,見到了一些關於自然人和調整者之間的仇恨。”


    “你是說,如果沒有那些怪物出現的話,這個世界或許就會被自然人與調整者之間的仇恨所吞沒?”


    雷明凱有些意外。


    沒想到真·飛鳥竟會有自己的想法。


    真·飛鳥猶豫了一下,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果,在那場戰爭當中,我們並沒有遇到那個女人的話,恐怕也會如此吧!”


    的確如此。


    雷明凱在心中默念道。


    在沒有被改變的世界軌跡當中,親眼目睹了父母,妹妹慘死在炮火當中的真·飛鳥在仇恨中長大,也在摯友,同時又身兼老狐狸議長的洗腦任務的雷所影響,落得了讓人又恨又無奈的結局。


    “那麽,你覺得現在這個世界如何?”


    雷明凱沒有回答真·飛鳥的問題,反而將問題踢回給真·飛鳥。


    他,還想看看真·飛鳥到底能夠到達那一步。


    “我···我不知道。”


    真·飛鳥皺了皺眉頭,最終還是沒有將自己心裏的所思所想捋清楚。


    “這並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說。對嗎?”


    雷明凱倒是一眼看破了真·飛鳥的想法。


    是啊!


    年輕的真·飛鳥並不敢將自己的所思所想說出口。


    因為,在這之前,他就親身站在這個戰場上,與怪物激戰。


    戰後,甚至來不及休整,便帶著密涅瓦號的物資跑到治療區醫治傷員。


    戰場上的精英機師,


    治療區當中的急救員。


    在這兩個身份的影響下,真·飛鳥怎麽都無法說出那些想法。


    “這場戰爭,是一件好事。”


    雷明凱隨口說出了這句真·飛鳥不敢說的話。


    看著真·飛鳥那略微驚慌的表情,雷明凱微微一笑。


    “雖然有些對不起他們,但從根源來說,這的確是一件好事。真。”


    “在龐大得讓人無法喘息,無法思考現狀,隻知道抵抗入侵,在覆滅邊緣掙紮的外來危機之下,人類才會放下彼此之間的紛爭,逐漸走向攜手並進,共同抵抗外敵的局麵。”


    “這,可能嗎?”


    真·飛鳥很疑惑。


    盡管,雷明凱所說的話,讓真·飛鳥在心裏隱隱有些讚同。


    在經曆了奧布輝夜最終防線的戰鬥後,真·飛鳥的確體會到,見識到雷明凱所描繪的世界到底是怎麽一個畫麵。


    無論是在戰鬥中,還是在治療區當中,駕駛著紮夫特的MS的真·飛鳥,穿著紮夫特紅色軍裝,穿梭在治療區當中的真·飛鳥,都毫無疑問地受到了奧布士兵們的歡迎。


    在那些奧布士兵們的眼中,這個駕駛著紮夫特MS,身穿紮夫特紅色軍裝的少年並沒有什麽特別。


    唯一的特別,就是這駕駛著紮夫特MS的少年曾經奮不顧身地在小規模的突擊級突襲當中,救下了大半個奧布裝甲旅,從而挽救了防線崩潰的危機。


    於是,在資曆較老的奧布士兵們的口中,真·飛鳥就多了一個外號——“紅衣小子”。


    對於這個外號,真·飛鳥沒有抗拒,也沒有表示反對。


    因為,他從這裏麵感受到了認同,來自周圍人的認同。


    雷明凱依舊沒有回答真·飛鳥的問題,而是抬手指了指真·飛鳥的心口,然後再指了指真·飛鳥的眼睛。


    “答案,就在這裏。”


    真·飛鳥嘴角動了動,似乎對雷明凱的解釋很不滿意。


    可還沒有等他開口,一陣細微的轟鳴聲,以及隨後響起的話語聲便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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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安!真·飛鳥。目前監測到您的身體代謝機能出現了一些紊亂。根據監測結果推測,您現在需要立刻進行休息,並采取按照定時定餐等措施,從而讓身體機能在短時間內恢複正常。”


    三架巴掌大的三角形無人機從遠處飛來,圍著真·飛鳥來回繞飛數圈後,小箱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雷明凱回頭望去,一道倩影正站在不遠處。


    而她的前方,便是正加速靠近雷明凱和真·飛鳥的電動行李箱,以及它所放飛的無人機。


    “看來,我也該是時候休息了!”


    看著圍著自己打轉的無人機,真·飛鳥不由地露出一絲遺憾。


    “那麽,我先走了!奧黛麗姐姐。”


    “那是?”


    還沒來得及挽留真·飛鳥的拉克絲走到雷明凱身邊,疑惑地問道。


    “人類的成長總是會讓人感到驚喜,對嗎?拉克絲。”


    雷明凱露出了一絲期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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