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見匈奴竟派兵火燒甘泉宮,心中便有些擔憂,要知道甘泉宮距離長安隻有二百餘裏,匈奴在撤退之時,還能派兵轉道襲擊甘泉,殺死守軍,且放火燒宮,可見匈奴騎兵戰力極強。


    若有下次匈奴入侵,是否便會派兵來襲擊長安…………想到此處文帝頓覺無奈。


    翌日,早朝之時,跟隨周灶、欒布大軍返回長安的雲中太守魏尚也到了宣室殿之中。


    朝議剛剛開始,魏尚便起身脫帽行跪禮痛哭流涕道:“陛下,罪臣魏尚向陛下請罪,臣身為雲中太守卻未盡到守邊之責,至使匈奴長驅直入我漢境,請陛下治罪”。


    魏尚此人治軍還是不錯的,任雲中太守之時,效仿先秦之時趙國名將李牧的治軍之法,將軍市租稅之收入,都用於犒勞士卒。並拿出自己的薪俸,五天殺一次牛,用來犒勞他的賓客、軍吏、舍人等。因此當匈奴入侵,士卒人等才會如此為他效命赴死。


    且魏尚不僅有才能,更對文帝忠心耿耿,文帝不欲因此便罷免魏尚,但卻見滿朝文武,三公九卿竟無一人為其求情,身為天子,也不能無故便赦其罪。


    文帝隻得看了一眼在跪坐在丞相申屠嘉之前手持玉笏太子劉啟,太子見父親竟看向自己, 太子又看了看跪在殿中的魏尚,立即明了父親之意。


    立即起身走至殿中行禮道:“兒臣以為,魏太守雖有罪責,卻罪不至死,我漢律有定,其罪者可以金或爵位抵其罪。


    魏尚之罪隻罰金自然難以服眾,兒臣知魏尚之爵為少上造,不如削其爵抵其罪,此即可服眾,又不傷陛下賞罰分明之名,陛下以為如何?”。


    漢承秦製,少上造是二十等軍功爵之中的十五級。


    文帝聞太子之言,當然是願意,立即就坡下驢,當既正襟危坐的下詔,削魏尚之爵,以抵其罪責,並令魏尚當日便返回雲中,不得在長安中逗留。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文帝是不想再見到魏尚,但其實為文帝對魏尚‘愛護’,怕有朝臣以為此罰不公,再生變故…………


    一眾朝臣當然知道文帝是怎樣之人,文帝一向都是如此選擇性的執法,當年賈誼獻策‘諸侯之國’,文帝便是如此。


    勒令自己不信任的絳侯周勃辭去丞相之職,帶頭回封國絳縣去,反手便將丞相之位交給了自己信任的,同位列候的太尉穎陰侯灌英,更令其一人身兼丞相、太尉兩職。


    眾臣也自然知道這是天子與太子兩父子的‘傾情演繹’,以此為魏尚脫罪,便也無人出聲反對。


    戲劇的是,此時匈奴王庭也正發生著同樣的事,軍臣單於除派小股輕騎襲擊漢朝甘泉宮外,其餘軍隊則是火速的撤出來了漢境,星夜兼程,到了王庭之地,白羊王便也向魏尚一般,跪地向軍臣單於請罪。


    在處理要魏尚之事後,文帝問道:“眾卿,此次雲中上郡,遭匈奴所劫,損失巨大,百姓此時已無糧可食,朕欲命人調熬倉之糧,救濟百姓,且免除雲中、上郡兩地徭役丁稅三年,眾卿以為如何?”。


    一眾文武盡皆起身行禮道:“天子聖明,此為天下百姓之福”。


    又


    道:“治粟內史此事便交於你去辦”。


    之後衛尉張武又上奏道“陛下,南軍此時還在長安城外駐紮,是否將其調回營去?”。


    文帝聞張武之言,似乎想到了什麽,道“不必,南軍暫不調動”。


    ……………………………………………………………………


    而匈奴這邊,軍臣單於手持戰刀,揮刀指著白羊王怒道:“此番與漢軍作戰,白羊王可真是出盡了風頭!!


    竟然被漢軍圍困,要不是都爾汗來報,此時我大胸奴五萬鐵騎定要在你手中損失殆盡!!”。


    白羊王跪地低下頭道:“大單於,屬下…屬下有罪”。


    “來人,白羊王出戰不利,損兵折將,將他看管起來,明日給本單於將他流放到北海之地去,無本單於之命,不準其返回,白羊部,暫歸王庭指揮”。


    北海指的便是如今的貝加爾湖,匈奴領地處於內陸之中,便將這這處大湖喚做北海,此地可是苦寒之地,白羊王聞此自然是心灰意冷。


    而匈奴諸王在聞得單於返回王庭,便通通趕來王庭問候,此時白羊王可沒有魏尚那麽幸運,王帳中的諸王無一人為其求情。


    是夜,待諸王走後,軍臣單於又秘密召見了白羊王,說道:“白羊王,本單於也是實屬無奈,你領兵大敗,本單於如若不懲處你,其餘諸王定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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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北海之地雖苦,本單於會命人給你送去牛羊衣食之物,白羊部還是你的,待過個一年半載,此事平息,本單於定會將你再召回來”。


    白羊王聞軍臣單於之言,當然是大喜過望,單膝跪地,將手臂握拳放至胸口,起誓道:“偉大的昆侖神在上,今日我白羊王向昆侖神起誓,今生永遠效忠於我匈奴大單於,如違此誓,人神共誅!!”


    軍臣單於見白羊王此舉,似乎非常滿意……


    如此,此次漢匈之戰便徹底告一段落,事後文帝從各地密保密報中得知,諸侯王在朝廷與匈奴交戰之時的異動,特別是吳王劉濞,更是集結了吳國的軍隊,若朝廷大敗,吳王此時便有可能已率軍北上,文帝看完奏報後,拔出了腰間的天子配劍,撫摸著劍身說道:“吳王,劉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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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文帝命王仡前往太子宮中,再次把劉榮詔進了宮中。


    來到宣室之中,劉榮竟見文帝一改平日之服,竟身著戎裝腰挎寶劍,劉榮甚為不解,問道:“不知,祖父今日為何身穿甲胄?”。


    文帝捋須笑道:“今日,朕欲到南軍巡視,榮兒可願隨朕前往”。


    劉榮還從未到過軍中,自然也想去看看大漢軍隊的風采, 笑道:“長者命,不敢辭,孫兒遵命”。


    文帝便命王仡前去命禦者準備車馬,王仡要走出殿內之時,文帝又叫住王仡道:“等等,今日朕身著甲胄,便不乘天子車駕,你去告知禦者,朕要改乘戰車”。


    王仡行禮道:“諾”。


    漢時戰車,可乘三人,按左、中、右排列。左方甲士持弓,


    主射,是一車之首,‘稱車左’,又稱‘甲首’;右方甲士執戈,主擊刺,並有為戰車排除障礙之責,稱‘車右’,又稱‘參乘’;居中的是駕馭戰車的禦者,隻隨身佩帶衛體兵器短劍。


    如此剛好,戰車除一禦者外,左右一側可乘天子與劉榮。


    乘上戰車之後,由天子親衛開道,文帝一行,便奔南軍駐紮之地而去。


    前些時日,匈奴派兵襲擊甘泉宮,文帝便對如今漢軍軍力有些懷疑,準備到軍中巡視,因此張武奏報要將南軍調回軍營,文帝才未應允。


    戰車之上,文帝道:“朕此次出行,並未提前告知張武等人,便是要令其無所準備,定可見其真容”。


    劉榮在一旁拍馬屁道:“祖父高瞻遠矚,孫兒受教”。


    隻不到一個時辰,文帝便到了張武大軍處,車騎還未行至軍營門處,便有傳令兵趕往大營,大營守門士卒問道:“你是何人,此地不可輕易入內”。


    “我乃是天子近衛,來此傳令,陛下馬上趕至此地,命我通報張將軍,令其接駕”。


    此人一聽是天子駕到,便立即放此近衛策馬入大營而去。


    張武聽說是天子至此,有些意外,心想:“陛下為何此時到此處來?”,雖心中疑惑,但還是立即整理衣冠,帶領手下一眾校尉前往營門迎接天子。


    張武行至營門處,隻聽一陣馬蹄攢動,便見文帝的車駕行至,張武等人立即行禮道:“臣等恭迎陛下駕到”。


    文帝笑道:“朕未知會張卿便至此地,可有令張卿為難?”。


    “陛下說笑了,陛下能來此,臣下自然萬分欣喜。”


    說著,張武便帶著眾人,迎接文帝的戰車進入大營,行至張武大帳之中。


    在大營門處至大帳這一段道路之上,文帝見士卒並未穿鎧甲,且未有士卒訓練,軍中士卒竟大多未持兵器。


    這些都被文帝看在眼中,記在心中。片刻,一行人便到了張武大帳之中。


    文帝問道:“張卿,近日在軍中做何?”。


    “回陛下,臣近日在軍中讀兵書,《孫子兵法》、《吳起兵法》及《尉寮子》”。


    “士卒如何?”。


    “士卒,由五校尉統領,平日時有練兵,近日士卒勞頓,便命其輪流休整”。


    漢軍軍製軍營分五部,分左右前後中五部。各部設校尉一人,比二千石,假軍司馬為副,比千統兵兩萬五千人,並有軍司馬一人,比千石。


    部下有曲,分左右前後中五曲,曲有軍侯一人,假侯為副,比六百石統兵五千。


    曲下有官,分左右前後中五官,官有二五百主一人,官分前後隊,五百主為副,統率一千人。


    官下有隊五百,隊下有列,分左右前後中五列,列有百將一人,比四百石,統率一百人,屯長為副,比二百石,統率五十人。屯下有什,什長一人,伍長為副,比百石,統率十人。


    文帝見此並未做聲,離去之時,在戰車之上對劉榮道:“南軍既如此,天下五十餘郡,士卒還不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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