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莫筱寒的眼神從自己身上離開,轉而喊出了淩楓兩個字,馮清宇站直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支點,莫曉寒忘了他!


    馮清宇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脆弱過,仿佛隻要莫曉寒再給一個那樣陌生的眼神,他就會被撕碎一樣。


    他本以為這麽多年的相守,即使莫曉寒不愛他,自己仍然會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可原來除了回憶,他什麽都沒有!他的愛沒有強行占有,沒有轟轟烈烈,沒有大張旗鼓,有的隻是細水長流,隻是平日生活裏的點點滴滴。


    細節隻存在記憶裏,如果你不記得了,那我們就從來沒有曾經!痛苦隨著血液流竄到身體各處,連呼吸都需要勇氣……


    “淩楓,這個孩子是誰?是我們的孩子嗎?”藍景昊的眼神讓莫曉寒覺得很不舒服,直覺告訴她,那個男人就是孩子的父親。可是,怎麽可以呢?!她的孩子怎麽可能不是淩楓的!不知是想自欺欺人還是要強迫自己去看清現實,莫曉寒想從淩楓口中知道些什麽。


    “不是的,我爸爸是藍景昊,不是淩楓叔叔!”小米厲聲嘶吼,把頭埋在藍景昊的懷裏,身體劇烈地顫抖,再一次地淚如泉湧。


    藍景昊輕輕拍著女兒的背,眉頭緊皺,現出無言的疼惜。他也想解釋清楚,可他更擔心莫曉寒會接受不了!出神地看著床上的女人,他假裝無所謂,告訴自己那麽堅強,可以承受一切的。可是,當被遺忘在角落的時候,他才發現,他也會害怕。


    小米剛才的反應全部落入莫曉寒的眼裏,眼角情不自禁地溢滿淚水,她又傷到了那個孩子!怎麽會這樣?自己到底是誰?無邊的恐懼和空虛感襲來,莫曉寒怔怔地望著淩楓,企圖找到這一切的答案。


    淩楓的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如果這是老天給他的又一次機會,他何不好好把握?可……小米的哭聲一再提醒著他,有些事發生了,就改變不了。


    莫曉寒把淩楓的沉默當做默認,可為什麽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莫筱寒把眼睛轉向藍景昊,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她和這個男人又發生了什麽,是什麽關係?莫筱寒捶打自己的腦袋,她快要瘋了,就像在黑夜裏前行,周圍的一切都讓人心亂如麻。


    蘭雲熙看著女兒這樣,趕忙按住莫筱寒的手,眼淚也跟著一滴滴落下,就像她此刻的心,一片片垂落。可莫筱寒幾近野蠻地拽扯著自己的長發,讓蘭雲熙和淩楓都不知如何是好。


    藍景昊將女兒放到馮清宇的懷裏,慢慢靠近女人,他沒有試圖製止莫筱寒,隻是狠狠地抱緊女人,在女兒耳邊輕輕低訴“別傷害自己,一切都有我呢。”


    誓言般的承諾如魔法,莫筱寒遲疑地抬頭,疑慮叢生,可男人的眼睛那麽澄澈,那麽堅定,那麽溫柔,莫筱寒慢慢放開抓著頭發的手,定定地望著男人。


    “現在想不起來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好嗎?” 藍景昊捧著女人的臉,帶著祈求,帶著痛楚。


    “孩子是我和你的?”莫筱寒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藍景昊,小心翼翼地問。


    藍景昊示意馮清宇把孩子抱過來,“她是小米,是我們的女兒。”藍景昊一字一句說服性地對莫筱寒說。


    莫筱寒像受到了極度的驚嚇,雙目圓睜:“不會的!不會的!淩楓,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莫筱寒傾身拽住淩楓的胳膊,“淩楓,我不會背叛你的,你要相信我!”淚水簌簌地流下,莫筱寒隻覺得身體被抽絲剝繭,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淩楓蹲下身體抱著女人,“小寒,我沒有怪你。”


    “不是的!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做,我沒有……”莫筱寒靠在淩楓的肩上,話語混在哭聲裏,一遍一遍,迷糊地令人心疼。


    小米再一次被拒絕,已經哭不出聲,她以前沒有爸爸,可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媽媽會不認她。


    藍景昊的眼前染上一層色彩,混雜在一起,有恨,有氣,有不甘心,還有不舍和妥協……


    馮清宇看著伏在淩楓懷裏的莫筱寒,眼前浮現出回憶的畫麵,那些回憶都隻有自己一個人記得了嗎?


    莫澤端來一碗粥,淩楓一勺一勺地喂給莫筱寒吃,勉強吃了幾口,莫筱寒很快又睡著。也許是剛才哭的太累,也許是想要逃避這一切,莫筱寒就是想閉上眼睛。


    小米氣呼呼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爬上床,用被子蒙上頭。


    “小米,媽咪隻是生了病,不是真的不要小米,我們一起給媽咪加油,讓媽咪早點想起一切好不好?”藍景昊坐在床沿,試圖安撫女兒。


    一聽到爸爸的話,小米將被子高高地掀起,露出自己的身體。“真的嗎?媽咪什麽時候會想起小米啊?”


    “這個就要看小米的表現嘍,小米乖乖地不哭,多讓媽咪開心,媽咪很快就會記起小米了。”


    小米用衣袖擦去剛流出來的眼淚,“我把所有好吃的都拿給媽咪好不好?”像突然找到個實現願望的好方法,小米急急地翻出自己所有的零食。


    藍景昊看著女兒終於露出的笑顏,嘴角也浮出難得一見的弧度,笑容背後還有滾滾而來的悲傷。


    小米將自己的零食,一點點往莫筱寒的房間運,來來回回,樂此不疲。紮起的辮子在空中一晃一晃,小小的身影一竄一竄,臉上的歡悅讓整個屋子都明亮了不少。


    夕陽西下,莫筱寒被細碎的聲音吵醒,一動就看到身旁的包裝袋,嘩啦啦地一個個滾下了床。


    “媽咪,你醒啦。”


    莫筱寒聽到小米喊媽咪,眉頭一皺,剛想嗬斥說“我不是你媽咪”,就被小米搶先,“媽咪,你要多笑哦。小米給你拿了好吃的,你吃吧。”說完,還把一片薯片伸到莫筱寒的嘴邊。


    “媽咪,小米給你講笑話吧。”


    莫筱寒慢慢嚼著薯片,靜靜地看著小米。這個小女孩真的是自己的女兒?


    有一天,馬丁的媽媽對馬丁說:“馬丁,你到廚房裏去一下,看看電燈是否關上了!”


    馬丁去了一下回來說:“媽媽,那裏黑咕隆咚的,什麽也看不見。”


    “媽咪,是不是很好笑呀,馬丁好笨哦”小米說完自己在那捧腹大笑,莫筱寒看著小米笑的樣子,心裏暖洋洋的。


    “媽咪,小明家有三個小孩子,老大叫大寶,老 二叫二寶,你知道老三叫什麽嗎?”


    莫筱寒在小米的注視下,不解地搖搖頭,小米苦惱的低下頭,然後又緩緩抬起來,鄭重其事,慢條斯理地說:“媽咪,你也好笨哦。”


    莫筱寒哭笑不得,不是因為小米說她笨,而是因為小米的動作,莫筱寒認為可以理解成:惋惜的意思。“那小米告訴我,老三叫什麽呢?”


    “小明家有三個小孩子,老三當然叫小明呀!”小米得意地大笑。莫筱寒恍然大悟,懊惱一番後,覺得自己確實很笨!


    屋裏笑聲連連,暖意融融,莫筱寒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小米還有什麽笑話嗎?”


    “好,我再出一個題目給你猜吧。”


    莫筱寒做好準備仔細聆聽,她這次可不想再被小米說笨了。


    “龜兔賽跑,請豬來做裁判,請問誰會贏?”


    “兔子。”莫筱寒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龜兔賽跑的故事她可是還記得的!


    “恭喜你,你答對了。豬也是那樣想的”


    莫筱寒剛現的笑容瞬間僵住,不甘心地說“你耍賴。”


    “我沒有”小米窩進莫筱寒的被裏,莫筱寒也大方地將小米抱在懷裏。


    “媽咪,你知道什麽瓜不能吃嗎?”


    莫筱寒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能吃的東西能叫瓜嗎?”


    “能啊。”


    左思右想,莫筱寒喪氣地認輸:“我猜不到。”


    “傻瓜。”


    這次,莫筱寒又變得哭笑不得,手鬼鬼祟祟地伸到小米的肚子上,“看你還說不說。”


    “哈哈哈,哈哈哈”小米受不了癢,一個勁地笑。“不敢了,小米不敢了。”小米可憐兮兮地求饒。


    莫筱寒在小米的臉蛋上落下個深深的吻,“小米,我是不是忘了很多事?”


    “是啊,媽咪不記得小米了,也不記得爸爸了。”


    莫筱寒的眼一下子沉了下去,又陷入沉思。


    小米回親下莫筱寒,“爸爸說媽咪隻是生病了,小米和爸爸會一直陪在媽咪身邊的。”


    莫筱寒將臉貼在小米的額頭,“小米可以回答我一些問題嗎?”


    “好!”小米拆開一袋麵包,自己拿了一塊,又遞給莫筱寒一塊“媽咪,你也吃”


    莫筱寒接過麵包,拿在手裏,“小米,你是怎麽認識淩楓叔叔的?”


    “淩楓叔叔是媽咪的好朋友呀。”


    “好朋友?”


    “是呀。”小米一邊吃嚼著麵包,一邊回答莫筱寒的問題。


    “那你爸爸叫什麽名字?”


    “藍景昊。”


    “藍景昊?藍景昊!……”莫筱寒反複地念著這個名字。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家裏還有一位叔叔是誰啊?”


    “那是清宇爸爸。”小米漫不經心地繼續答道。


    “清宇爸爸?他也是你爸爸?”莫筱寒一時間更加混亂。


    “清宇爸爸是小米的幹爸,藍景昊才是小米的親爸爸。”


    “哦,那你清宇爸爸姓什麽?”


    “馮,幼兒園老師說,就是想喝水又喝不到的馬。”“嗬嗬”自顧自地笑著,小米似乎格外地開心。


    “馮清宇?……”三個字在腦海裏縈繞,好熟悉,好熟悉,一股莫名的煩躁湧上心頭,莫筱寒覺得自己對這個人,是該記住些什麽的!或者,忘了些不該忘記的!


    天冷了,大家要注意保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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