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到了。”門外響起車夫的提醒聲。


    “走吧,”楊西念輕聲喚了一句李菀茗,讓她坐起身,抽出自己的胳膊,微微動了一下,千萬隻螞蟻奔走的感覺自胳膊散開,長時間保持同一種姿勢導致胳膊發麻,靜躺一會,等著難受的感覺過去。


    “怎麽了?胳膊讓我壓麻了?”李菀茗坐起身卻不見楊西念起來,出聲問道,眉心間帶了淡淡的歉意。


    “不礙事的,”楊西念眼角化開一抹笑,胳膊上的麻點感覺已經褪去,撐起身子坐起,率先下了馬車,轉身又將李菀茗扶了下來。


    二人各自一身金黃麵對著議事殿,楊西念身姿挺拔修長,一條五爪金龍臥在胸前,怒目而視,王者之風自內而外,無一不顯露的淋漓盡致,李菀茗鳳袍加身,長長地尾瓴勾畫在裙幅,拖曳至地,高高的宮領豎起,中間v字下滑,露出深深的溝壑,昂首挺胸,將雪白的脖頸顯得更加修長,兩隻手攏在寬大的廣袖中,放在身前,原本痞痞的臉上現在滿是嚴肅,頗有威嚴端莊的風範,楊西念側眼看去,也不禁為之驚豔了一下。


    二人攜手走進議事殿,後麵又趕來了一輛馬車,但是二人卻是沒有看到。


    馬車窗簾揭開,露出一張豔麗的臉,眉眼之間竟與李菀茗有些相像,看著二人緊握的雙手,美目裏散射著寒光,冷哼一聲將車簾摔下。


    來人正是那李欣悅,皇上駕崩的事情滿城皆知,按照慣例楊西念應該會叫人次日尋她一起進宮,結果沒想到在房間裏等了一日都沒有等到,無奈之下叫環兒過去打探消息,卻得知楊西念與李菀茗早已離去,氣的她渾身發抖,自己叫了輛馬車跟在楊西念的車後麵進了宮,一進宮還沒下馬車就看到他們二人恩恩愛愛的一幕,這下恐怕全皇城的人都知道他李欣悅不受寵了,等楊西念登基上位,恐怕就再也不會有人將她放在眼裏了,真是前途堪憂。


    長長地指甲不要命的扣進了掌心軟肉,李欣悅憤恨的咬著唇,一手攥緊車簾,有些微微的抖,緊閉著眼深深吸了口氣,又將胸腔裏鬱積的濁氣吐出,又恢複了巧笑嫣然的模樣,款款的下了車,獨自一人從台階上步入議事殿。


    皇後依舊是坐在珠簾後,見楊西念一身龍袍攜著李菀茗走進門,差點激動地站起身,若不是殿下還站著一排排文武大臣,恐怕她早已起身下來相迎,多年的勾心鬥角隻是為了讓自己的兒子坐上皇位,如今這一天終於到來,激動地手心都滲出了些汗,楊西念每邁進一步,她的心就跟著加快一分。


    等到楊西念與李菀茗站到了自己的位置,皇後才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眾位愛卿,皇帝駕崩,新帝登基,如今情勢有變,故將兩種儀式合二為一,大而化簡,不必勞民傷財,眾位愛卿意下如何?”


    文武百官交頭接耳了一會,有人搖頭,有人點頭,最終統一了意見,“依皇後所言。”


    皇後滿意的點點頭,揚手一揮,身後的宮女陸陸續續揭了珠簾走了出來,手裏端著托盤,上麵盛放著玉璽,金冠,寶劍,鳳冠,霓裳,轉了一圈之後在楊西念麵前站定。


    “丞相,有勞了。”皇後目光移向一邊一身縞白的丞相,點了點頭。


    “皇後娘娘言重了。”丞相彎腰拱手,直起身走向楊西念,慈祥的笑笑,“能為新帝加冠,是老臣的榮幸啊。”伸手取過托盤上的珠簾金冠,為楊西念戴上。


    李菀茗垂在廣袖中的小手捏的死緊,跟頒獎典禮似的,讓她心裏緊張無比,眼角餘光看著丞相莊嚴的臉為楊西念戴上金冠,心就撲通撲通的狂跳不止,目光追著楊西念的背影走向龍椅,那金黃的顏色仿佛化成了最耀眼的日光,讓李菀茗半闔了眼眸。


    楊西念轉身俯視眾人,睥睨天下的雄霸之氣環繞周身,緩緩坐上龍椅,漆黑的眼眸深邃的看不到底。


    加冠完畢,眾臣朝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眾人膜拜的目光中,有一絲怨毒的實現纏繞在楊西念身上,楊擎眯著窄長的眼睛,無比屈辱的半跪在地上,眼裏的寒光都快化為把把尖刀將座上的楊西念戳個千瘡百孔,目光移向一邊的李菀茗,正垂微著頭,看著側臉可以感覺到她此刻心裏也很是興奮,心裏劃過一絲冷笑,看你們還能得意多久?


    簡單的加冕儀式完成,李菀茗被封為皇後,戴鳳冠披霓裳,緩緩走到楊西念跟前站著,享受著眾人的膜拜。


    姍姍來遲的李欣悅伏低在殿下,托在地板上的手緊緊的攥著,下唇被咬出了血珠還渾然不覺。


    若是朝中重臣的家嬡她也就忍了,畢竟身世身家不如人家,輸的也算是心服口服,可惜偏偏是同父異母的自己的妹妹,而且自己從小事事都強過於她,為何偏偏皇後立了她?


    “皇兒,現在該給你父皇下葬了。”皇後一手分開珠簾繞了過來,在楊西念耳邊輕聲道,語氣有點哽咽,再怎麽說也是多少年的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楊西念點點頭,站起身,牽著李菀茗的手,“送行先皇……”語調悲愴。


    李菀茗側眼晲了楊西念一眼,在他手心輕輕捏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太難過,楊西念也回捏了她一下,二人並肩往前走著,隨後跟著楊擎顧塵峰等人。


    楊擎走著走著,看似不經意的晃到了顧塵峰身旁,用隻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懷安王,應該還記得昨日所說的事吧。”


    顧塵峰也不看他,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好,一會楊西念到了靈柩跟前你就動手拖住他,後麵的事就交給我了,”楊擎兩眼冒著興奮的光,好像是盯著馬上入口的獵物一般看著走在前麵的楊西念,冷眼看了顧塵峰一眼,“懷安王也不要想耍花招,那個李菀茗一會就會被我的人給控製住,若是懷安王有什麽異樣的舉動,可別怪我不手下留情了,李菀茗的命,現在是掌握到你手裏,而不是我手裏知道嗎?”心情極好的勾了勾嘴唇,撤步離開了顧塵峰身旁,免得引人懷疑。


    顧塵峰遠遠地望著楊西念在前麵領路的身影,心一點一點的揪緊,不知道自己給他的暗號他到底看見了沒有,表麵波瀾不驚,掩在長袖裏的手卻緊握成了拳。


    皇後也在一旁走著,有宮人扶著,勉強能跟上眾人的步伐,看著楊擎與顧塵峰靠近,明顯的蹙起了眉頭,但見他二人並沒有多做停留,疑心也隨之消散。


    “哎呀!你幹什麽呢你?眼睛長頭頂上了啊?”楊擎忽然怪叫一聲,黑著一張臉瞪著一旁怯怯發抖的宮女。


    “對不起對不起,八皇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這就幫你整好,”宮女被嚇得當場就被淚水蒙了眼睛,驚恐的看著楊擎被撞皺的衣服,毛手毛腳的上去幫楊擎拽平,卻不小心碰到了楊擎的手,當場就腿一軟跪到了地上。


    太後看著這不著調的一幕,鼻子裏深深的長出了一口氣,快步走到楊擎跟前,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麽花樣,會不會是趁著這個女子在跟前傳遞些什麽信息,踱到跟前,仔細的看著二人的手跟袖子,沒有捏著東西或者藏東西的跡象,這才稍微放鬆了警惕,“到底怎麽回事。”


    楊擎見太後都驚動了,這麽多文武百官看著呢,也不好發作,冷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今天是什麽大事你知道嗎?還敢這麽馬虎,我看你是嫌腦袋長在脖子上太過安穩了。”先皇葬禮上居然還能出烏龍,是對先皇的大不敬,理當問斬。


    “奴婢知錯。”那宮女一改剛才見到楊擎的恐慌樣,忽然變得沉穩內斂,好像剛才那個冒失鬼並不是自己一樣,一切都隻是幻覺而已。


    皇後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宮女,老垂著頭看不太真切,總感覺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息,一時半會也說不上來,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女子,直到剛才扶著她的宮人說隊伍已經走遠了,才回過神來,放棄繼續回想,往前趕了過去。


    站在原地的宮女看著太後與楊擎的背影,嘴角劃起一絲冷笑,魅惑人的桃花眼彎彎,瞳仁裏卻沒有半點笑意,像是冰窟一樣,冷得刺骨。


    到了靈柩跟前,楊西念鬆開李菀茗的手大步向前,準備叩拜,眾朝臣尾隨其後,白花花跪滿了一地,李菀茗則是與太後李欣悅退到了側麵齊膝而跪。


    啪,不知道是什麽斷裂的聲音響起,顧塵峰忽然衝天而起,降落在楊西念麵前,短靴中拔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向楊西念的胸膛。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黃一白的身影就在半空中糾纏了起來。


    李菀茗抬起頭看著二人打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顧塵峰怎麽會對楊西念下手?難不成他真的恨死了楊西念母子二人?不會的,不會的,一顆心胡亂的蹦跳,一股熱血猛然轟向頭頂,熱氣噴湧,就欲飛身上前阻止。


    “你最好呆在那裏乖乖的不要動,”身後響起一道陰森的嗓音,語氣裏帶著些玩味,看著李菀茗僵硬的轉身,哈哈的仰天大笑,“你若是敢大叫出聲或者是亂動一下,他們兩個可就沒命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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