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罌卻沒有去看南宮瑾等人的神情,而是先去看身旁洛景晨的表情,眼眸中充滿了複雜神色。


    洛景晨嘴唇顫抖,開開合合似乎想要說什麽,可發現他什麽都說不出來,眼神逐漸黯淡沉默下來,見狀,子桑罌也就抿緊了唇瓣沒說出什麽話來刺激洛景晨了。


    半響之後,還是佑然開口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小嫂子,這話可不能開玩笑,孩子和小嫂子你,我們和老大肯定都是選擇小嫂子你嘛!”


    洛予夏嘴角掀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卻不多言說什麽,隻是轉頭笑對南宮瑾說道:“我餓了,你之前不是說張伯和小詩他們很快就過來了嘛,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有到啊!”


    略帶撒嬌的語氣讓南宮瑾的心沒有落回肚中,反而提得更高了,更緊繃了,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半分,涼薄的鳳眸中淡淡柔笑滲出:“可能路上堵車了吧,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到來,九月你打電話問問張伯他們到哪裏了,免得餓著了我的夏夏。”


    九月雖然是笑著點頭的,但眾人都不是瞎子,自然都看得出來九月的強顏歡笑,“好,我這就出去打電話問問,也順便去水房打點熱水回來,待會兒等小嫂子吃過了飯,還要吃藥呢。”


    “吃藥?”洛予夏疑惑看向了病房中的莫清,明澈眼神中是明晃晃的困惑,雖說現在她肚子還有點點疼痛,但不至於到吃藥的地步吧,況且吃藥很容易對孩子造成不可避免的傷害的,“我不要吃。”


    接收到洛予夏眼神的莫清頓了頓,無奈笑道:“不行,夏兒要聽話,這藥必須吃,放心好了不會對胎兒造成什麽影響的,隻是夏兒有些話我在這裏要和你說清楚,你最近的情緒起伏波動太大對胎兒造成的影響不比吃藥的影響大的,我知道你心裏壓抑著很多事,但現在請你為了孩子,盡量不要讓自己情緒波動太大,若是你實在難受得厲害的話,可以找我們每個人說說的。”


    聞言洛予夏皺皺鼻子,懨懨答應道:“我盡量吧!”


    為了孩子,她什麽都能夠做到的。


    見洛予夏答應了,莫清總算是舒了一口氣,雖然洛予夏答應了相當於沒答應,可答應了便代表著她上了心,也是好的現象。


    “對了,哥哥你今天沒有吃棒棒糖了吧?”洛予夏努力再讓自己去忽略手背上的針頭,盡管她現在的狀態差到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原因,可卻不能當著洛予夏的麵說出來,連暗示都不能。


    洛景晨恍恍惚惚看著洛予夏,視線竟然開始模糊起來,好似下一秒就會哭出來,心裏的酸澀滿溢出來,讓他邁出每一步都顫抖不已,子桑罌都有些不忍挪開了視線,那些年是他和洛景晨陪伴著洛予夏走出來的。


    所以比起在場的人,他更能理解洛景晨對洛予夏那種超越一切的感情,也正因為親眼看到過,親眼看到過洛景晨為了洛予夏傷心憔悴的樣子,親眼看到過了洛景晨這個受傷流血都不曾掉落眼淚的男人,看到他寶貝妹妹瘋狂的樣子抱著她哭泣的樣子。


    每一幕都震撼著子桑罌的內心,這種感情怕是他窮盡此生都不可能得到的吧,也不可能去付出。


    所以才會羨慕,才會替洛景晨感到悲傷難過。


    看著洛景晨的遲疑步伐,洛予夏疑惑歪了歪腦袋:“怎麽,才一個晚上沒見,哥哥你就不認識夏夏了嘛,還是說哥哥還在記仇昨天我不讓你吃棒棒糖的事了。”


    雖然如此,洛予夏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柔和,淺淺的嗓音讓洛景晨嘴唇顫抖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前視線被水光模糊得看不清路,等他跌跌撞撞走到洛予夏跟前時,猛然抱住了洛予夏,但卻小心翼翼避開了她的肚子。


    南宮瑾沉默了一下,稍微挪開了位置,好讓洛景晨站著。


    對於洛景晨這突如其來的一抱,洛予夏先是沒回過神來,但感受到脖頸間那滾燙時,回抱住洛景晨的手僵硬住了,想起剛剛自己說出來的話語,洛予夏眼眶也有些發紅,她不是一個很好的妹妹,不管是說話做事,她從未替她的哥哥洛景晨考慮過。


    十六歲毅然去帝都上學也是,和南宮瑾交往也是,現在也是。


    輕輕撫著洛景晨後腦勺的頭發,洛予夏哽咽著哭音輕聲道歉道:“對不起,哥哥,真的很對不起,原諒我,原諒夏夏的自私,我隻是....隻是不想在失去這個孩子了,我會瘋的,哥哥!”


    話語聲音很小,小到撞擊在洛景晨心中,帶出了一片血花。


    洛景晨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抱住了洛予夏,力道之大勒痛了洛予夏,可洛予夏就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一直在哭著說對不起。


    “妹妹,晨兒好怕,全是血,管家伯伯說你身上全是血,晨兒不要你離開晨兒,不要離開...”嘶啞的嗓音中滿是哭腔,讓洛予夏眼淚也跟著撲簌簌往下掉落,也明白過來洛景晨這突然的舉動是為了什麽。


    想必真的是嚇到他了吧!


    子桑罌沉默著走到了外麵,這樣的場麵莫名讓他也有種悲傷的衝動。


    沒想到莫清等人也都紛紛跟了出來,“莫清,你說小夏她剛才那番話....到底是真還是假?”


    “你心裏已經知道了答案,又何必來問我,徒增傷心呢。”莫清麵上一直掛著的溫潤笑意,現在全是苦澀的心酸,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佑然淩宇看看這打啞謎的兩人,難得的沒有開口說什麽,隻靜靜依靠著牆壁站立,頭顱微垂,不知在想什麽。


    “不過是想要證實我心中的那個答案是真是假罷了,但是現在看起來,她似乎是說真的,小夏她...太自私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的到來的話,我敢打賭,景晨會拚了命的救回她,哪怕犧牲掉她的孩子,景晨也會這樣做的。”


    最了解這對兄妹兩個的子桑罌,不管是麵上還是心裏都溢滿了苦澀,淡淡的遍布整顆心髒。


    莫清沒有立即說話,而是轉過身將病房門給帶上,稍微走出了兩步才道:“...或許結果會像你說的這般,可那個孩子承載了夏兒太多的期望,若是沒了的話,十個景晨也救不回她,她被景晨和阿瑾,還有我們都養得,寵得太過嬌氣了。”


    嬌氣啊,現在莫清倒真寧願洛予夏因為嬌氣放棄這個孩子,這樣一來的話,他們也不會聚集在這裏唉聲歎氣的了。


    一時間眾人無話。


    等張伯和陳詩給眾人送來吃食時,洛予夏正好輸完最後一瓶藥水,拔針的時候身體僵硬得像是一塊石頭,哪怕被南宮瑾抱在懷中,輕聲安撫著,洛予夏的眼睛也還是一瞬不瞬盯著手背。


    “夏夏乖,放鬆一點,很快就過去了。”


    “嗯。”


    洛予夏嘴上應聲,可身體卻無法放鬆下來,讓南宮瑾和為她拔針的醫生都同時無奈起來,但又不能強行給她拔針,隻好和她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現在能夠讓洛予夏放鬆下來的滸苔大概也隻有孩子了吧。


    南宮瑾看了眼快到底的鹽水瓶,再不拔針的話,洛予夏會回血的。


    “夏夏,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孩子出生了,你要給孩子取什麽名字?”一句話瞬間就讓洛予夏原先看向紮針手背的眼睛,轉過看向了溫柔笑著看著她的南宮瑾。


    “唔,我...這個問題我還沒有想過。”洛予夏老是回答。


    醫生見她被轉移了注意力,趁其不備就快速拔了針頭,子桑罌上前接過醫生的手,按住了棉球,抬眸洛予夏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無奈歎息了一聲。


    洛予夏的這個孩子啊,既是她的催命符,也是她的救命符,相輔相成倒讓洛予夏精神了不少。


    在此之前,他們眾人卻在想著怎麽勸洛予夏打掉孩子,現在想來還真是可笑得緊。


    莫清也插了話進來,“現在還不知道孩子是男還是女,想名字也沒用,幹脆來想想孩子出生的小名吧,男女通用的那種,多好啊!”


    張伯和陳詩已經將飯菜都從食盒中拿了出來,色香味俱全,勾得差不多餓了一天的洛予夏饞的眼睛掠過莫清,看著那些可口的飯菜,引得南宮瑾低笑了一聲,開口打斷了這個話題:“好了,還是先吃飯吧,夏夏可是餓了很久了,再不吃的話她眼睛都要冒綠光了。”


    “誰眼睛餓得冒綠光了。”洛予夏不滿南宮瑾的這個說法,曲起手肘就打在了南宮瑾的胸口上,眼眸中卻是鋪滿了笑意。


    吃過飯,也吃過藥的洛予夏撐不住便又沉沉睡了過去,不知為何,眾人陡然互相都鬆了一口氣,然後對視一眼,均都苦笑出聲。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我留下來照顧夏夏就可以了。”南宮瑾給洛予夏掖好被子,轉過身看著眾人說道,視線在掃過洛景晨身上時,頓了頓,很快便移開了,仿若那瞬間的停頓隻是錯覺。


    當事人洛景晨卻不這麽覺得,因為隻是剛剛短短的一瞬間,洛景晨就接收到了來自南宮瑾這個男人的威壓,恐怖,弑殺,殘忍。


    看樣子,瞞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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