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夏心裏很喜歡藏著一些讓人猜不透的心事,南宮瑾也總是想辦法逼她說出來,這樣才不會一直悶在她心頭,到後麵憋出病來。


    可他始終都猜不到洛予夏埋藏在心底的念頭究竟是什麽,她會笑會哭會鬧會任性會撒嬌,會生氣會難過,但都好過她將這些真實情緒都藏匿起來,讓人捉摸不透,開始戴上偽裝的麵具。


    “不會的。”短短三個字,卻擲地有聲。


    洛予夏呆愣住,最後低垂下頭,雙肩聳動著抽泣。


    “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不要多想,好了,我們去擦幹頭發好不好,雖然屋內開著空調,但披散著濕發不擦幹的話,明天早上起來你會頭疼的。”輕哄的語氣從南宮瑾唇中溢出,臉上沒有絲毫動怒的神情。


    平淡得好似沒有聽到之前洛予夏說的話一般。


    洛予夏看著南宮瑾伸過來的手,眼瞳緊縮了下,狠狠拍開了他的手,力道之大讓南宮瑾手背上硬是紅了一塊,後退了好幾步的洛予夏看著南宮瑾,喘著氣道:“並不是我自己想要多想,而是你讓我不得不這麽想的。”


    南宮瑾並沒有收回手,視線下移,落在自己那被洛予夏狠狠拍出來的紅痕,鳳眸閃爍,不知在想什麽。


    洛予夏眼角通紅,是怒,是怨,是疼,最後都化成一片委屈。


    把唇瓣抿得緊緊的,泛起了輕微的白色,身子微抖讓南宮瑾心疼,歎口氣上前就要將人抱住,可洛予夏現在整顆心都亂得很,太陽穴也開始刺刺的疼痛著,赤著腳一直往後退著,就是不肯讓南宮瑾抱住。


    幾次下來之後,南宮瑾眼見著她本就蒼白的臉色,現在更是難看,也怒了。


    “洛予夏!你有什麽氣,有什麽火先等我給你吹幹頭發,再鬧行不行。”


    洛予夏被這滿是怒氣的聲音震得身子一顫,臉色越發慘白下來,讓南宮瑾略顯頭疼。


    “我沒有再鬧,沒有。”說完,竟然扭頭就往門邊跑去,看得南宮瑾太陽穴附近突突跳動著,腳下也跟著一動,三兩下就把洛予夏給抓了回來,緊緊禁錮在自己的懷中。


    洛予夏也知道現在她的情緒並不算太穩定,但她卻不想就這麽安靜下來,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說,有太多太多的委屈痛苦想要訴說出來,可是還沒開口,淚水就先流淌了下來。


    那種光是一想起就痛不欲生的怨恨,那種深入靈魂的痛楚讓洛予夏張口就咬住了南宮瑾橫在胸前的手臂,毫不留情的一口讓身後的南宮瑾悶哼了聲,卻沒有動作。


    隻低下頭將下顎靠在了洛予夏的肩膀上,恍惚間,洛予夏好像聽到了身後那一聲輕歎,藏著心疼,藏著酸澀,藏著自責。


    洛予夏嘴裏嚐到了血腥味,才慢慢鬆開咬得發酸的牙齒,露出那被自己咬得滲出血來的手臂,唇齒間,舌尖全都是血的味道,微微的讓洛予夏鬆懈下緊繃的身體,滿頭汗水靠在南宮瑾的胸膛之上。


    見洛予夏終於安靜下來的南宮瑾也悄然鬆了口氣,他不怕洛予夏鬧騰,就怕洛予夏鬧騰起來的時候傷到了她自己。


    手指輕輕滑過她的後頸,最後偏頭落下一吻,輕輕淺淺的一個吻讓洛予夏顫了顫身子,下意識地側開腦袋,“你看你,總是這般讓我心疼,現在該可以去吹幹頭發了吧,身體冰成這個樣子。”


    絲毫不提剛才那些事,也不在乎自己手臂上被洛予夏咬傷的傷口。


    洛予夏吸了吸鼻子,最後打了一個噴嚏,默默點頭。


    “你…”為什麽不躲開。


    南宮瑾一邊給她吹幹頭發,一邊碰碰她微涼的臉頰,聽見她嘶啞的聲音皺了皺眉,“先別說話,我現在還很生氣,乖乖坐好不要亂動。”


    洛予夏以為南宮瑾還在為了之前她說過的那些話,還有就是咬傷了他而生氣,於是也就悶悶著不在開口出聲了,眼神迷離起來盯著前方一處看。


    南宮瑾摸摸那已經幹得差不多的頭發,才放下吹風機,轉身出了門,沒有注意到洛予夏那開始僵硬起來的身體,以及眼底那黯淡下去的光芒,變得嗤嘲起來,雙手卻已無力緊握。


    南宮瑾端著一杯溫熱蜂蜜水回來的時候,洛予夏已經蜷縮著身子窩在床上的一角睡著了,將手中的蜂蜜水放下,走到洛予夏跟前,拎起被子一角給她蓋上,後去了洗手間擰幹一塊毛巾小心翼翼給她擦去臉上的淚痕。


    忙完之後,南宮瑾也沒了要處理事情的心情,就那樣靜靜坐在洛予夏旁邊,看了她一夜。


    早上的時候隻有南宮瑾下樓去用早餐,詢問之下得知洛予夏還在睡。


    於是九月看向南宮瑾的眼神變得古怪曖昧起來,正想調侃兩句的時候,就接收到了南宮瑾遞過來的眼刀子,顫了顫將未出口的話咽回到肚子裏麵去。


    莫清則是奇怪看了眼南宮瑾,咽下口中的煎蛋,道:“阿瑾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夏兒吵架了,我起來去廚房喝水的時候正好聽到你們房間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阿瑾,現階段不要和夏兒吵,她情緒總是不穩定,也易多變。”


    南宮瑾神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慢條斯理吃著盤中的早餐。


    莫清琢磨了下南宮瑾的神情,最後發現什麽都看不出來,就收回了視線,望著盤中吃了一半的煎蛋說道:


    “其實夏兒以前情況比這還要嚴重得多,那個時候我和景晨恨不得說句話都要逐字逐句在心中過了個遍,沒有任何刺激到她的話才敢說出來,而她也總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爆發起來的時候算是有點不可理喻吧!”


    似乎想起幾年前洛予夏剛被找到的時候,莫清嘴角不住地抽動著,額間隱隱跳動著。


    那個時候的洛予夏太可怕了,卻讓莫清和洛景晨心疼得要碎掉了。


    她似乎忘記了笑,忘記了哭什麽,滿目空洞冷然,溢滿了深深的絕望色彩,看不到一丁點兒光芒,死寂得隻剩下呼吸,隻剩下本能。


    為了此事,洛景晨不知道請了多少心理醫生,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把洛予夏從深淵中帶上來,那份親情重得莫清眼眶濕潤。


    南宮瑾終是微微側目看了眼莫清,右手手臂上昨晚被咬的地方有些隱隱發疼,卻終究疼不過抽搐的內心。


    突然的,南宮瑾想起了蘇顏曾經說過的話,在美國街頭的她滿身狼狽,那雙眼中一絲笑意也無,隻餘一片空洞的死寂。


    “她的一些事都被她哥哥洛景晨想辦法抹去了吧,包括是怎麽找到她的,在哪兒找到她的,她當時的狀況如何,這些都被洛景晨一一給抹去了吧,那些給她做過心理治療的醫生也都紛紛出國,或者離開了a市,是洛景晨要求這麽做的吧。”


    目的隻是為了保護洛予夏。


    莫清但笑不語,洛景晨啊,最愛的就是洛予夏,為了她,他什麽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像個瘋子一樣,可他的軟肋也顯而易見,明晃晃的沒少讓洛景晨擔心。


    南宮瑾微歎口氣,昨晚上洛予夏說過的話現在又在腦子中出現,有些無奈,有些心疼,也有些酸澀,說生氣也生氣,說憤怒也憤怒,但一對上她那滿滿寫著委屈的臉,什麽生氣什麽憤怒全都沒有了。


    這個人他從十年前就想要了,想要得發瘋,想要緊緊的將她栓在自己身邊,可八年前那一場近乎死亡的背叛讓南宮瑾原本高漲的內心火焰,宛若被迎麵潑來一盆冷水,澆滅了。


    在之後,包括怎麽打壓她家公司,怎麽逼迫她出現,逼迫她和他再次有了關係,一切都源於報複,都源於給慘死而去的秋宣,給他自己,給那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


    其實南宮瑾心裏也是十分矛盾的,既想著如何瘋狂的去報複洛予夏,讓她嚐嚐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可這一切卻都在一月多前被她說出來的一番話而狠狠掀翻了。


    但恨意依舊源源不斷湧上心頭,想要洛予夏死,又想要她生不如死,如此矛盾,如此糾結,如此的…舍不得,如此的不忍心。


    所有的愛都建立在仇恨上麵,若不是一直苦苦壓抑著,南宮瑾想,恐怕洛予夏早就長眠於地下了,和秋宣作伴。


    但,現在不是時候。


    等到所有恨意到了臨界點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報複才是最激動人心的,也才是最讓人痛苦絕望的。


    既然一直都愛著,那麽就等,等洛予夏懷孕,等到她平安將孩子生下來,那麽一切痛苦源頭就都可以斬斷,前塵往事都各自塵歸塵,土歸土。


    隻怕南宮落也在打這個主意吧,那個方寧終究是小地方出來的人,即便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有了些小聰明,但依舊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和南宮落還真是天生一對,般配得不得了。


    “爺爺老了,南宮家的事管不了幾年,你父親呢對繼承權不感興趣,別的人呢,爺爺又看不上,這些年給你的曆練也足夠了,但現在附加最後一個條件,盡快有個孩子,隻要那個丫頭的,若不是她的,繼承人這個位置你也別想要了。”


    一句話促就一場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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