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予夏動動腦袋,讓自己忽略下顎上的手指,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給我點時間,還有就是先讓莫清來給我哥包紮。”


    哪怕莫清也是再給南宮瑾做事的,洛予夏還是下意識選擇相信莫清多一點。


    南宮瑾微微一笑,並未拒絕,隻是鳳眸中的冷意在積蓄著,“你隻有半小時的時間,之後你就要全部說清楚。”


    洛予夏閉上眼點頭。


    等到莫清滿頭大汗跑過來檢查洛景晨的情況,以及脖頸間的傷口時,洛予夏提著的一口氣才鬆下去,隨即眼前一黑,軟軟暈倒在地上,讓莫清既擔心又著急,忙得手指頭抽筋。


    處理完傷口,洛景晨的生命特征穩定下來後,莫清才爆發吼出來,溫潤的眼眸中醞釀著暴風雨: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放大一個人的恐懼足以逼瘋她自己,還有景晨才剛醒來,身子虛弱,你們就對他下這麽重的手,若是你們一個拿不準當著夏兒的麵,害得她哥身死,我看你們怎麽給她交代。”


    淩宇不為所動,甚至還覺得洛予夏認輸時間早了,沒有給她最致命的一擊。


    九月皺眉將暴走的莫清拉到一邊,手掌看似隨意搭在莫清肩上,實則暗含力量,讓莫清掙不開,低沉的聲音中滿是警告:“淩宇下手有分寸,還有注意你說話的態度,每個人都得為自己做下的錯事而承擔後果,她早就應該想到這麽一天的,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那麽快。”


    莫清噎了噎,最後狠狠甩開九月的手,往前走出兩步,頓下步子微微側過身子看著走廊上或站或立或倚的人,嘴角掀起一絲輕嗤:


    “其實你們才是最虛偽的人,叫囂著為秋宣討公道的借口去折磨夏兒,淩宇你對我說過秋宣待夏兒很好,若是知道你們這般對她,恐怕第一個不原諒你們的人是秋宣,你們恨得痛苦,恨得狼狽,卻從未站在夏兒的角度,她的立場為她想過,八年前她經曆了什麽,讓她對那些事緘口不言,可是好好看看你們都做了什麽。”


    佑然揉了揉鼻子,麵上冷冽,不耐煩揮手道:“別光說我們啊,你自己也不是沒能為洛予夏做什麽,連她哥的安危都護不了。”


    莫清臉色不變,因為這是事實,而他也並沒有逃避這個殘酷的事實:“我沒能力護好她和景晨,這個我承認,但你們有沒有想過,倘若秋宣的死跟她沒有關係的話,你們今日所做的一切和當初那些害死秋宣的人的行為又有什麽區別,你們所謂的對她好,恐怕都是建立在利益不衝突的情況下吧!”


    佑然、淩宇以及九月紛紛怔愣住,緊抿著唇角盯著莫清不說話。


    “你們和秋宣根本就不能相比,也別拿你們那帶著目的的好夥同秋宣的比,因為你們沒有那個資格。”


    淩宇暴怒就要衝上去揍莫清一頓時,卻被快步走上來的佑然給拉住了,雙眼冰冷看著莫清逐漸遠去的背影,佑然額角青筋爆出,但也知道現下不是和莫清起衝突的時候。


    九月倒是低頭沉思起來,十年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如同走馬花燈過了遍,嘴角上挑,一絲輕蔑顯而易見,手插進褲兜裏,眼睛微眯,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說給淩宇和佑然他們聽的:“其實,莫清說得很對,秋宣對洛予夏的好是我們三個加在一起都及不上的,不是我們做不到,而是我們對洛予夏的好無法做到純粹幹淨,這也就是為什麽洛予夏跟秋宣交心,和我們保持著禮貌的原因了。”


    淩宇動動嘴,可什麽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佑然扭頭,幾次深呼吸後才問道:“洛予夏昏迷多長時間了?”


    九月看著腕間的手表,“一個小時又四十五分鍾了,看來今天是聽不到八年前的事了。”


    淩宇卻不讚同九月的話,目光灼灼盯著緊閉的房間門:“老大不會讓她這麽睡下去的。”


    洛予夏其實早就清醒過來了,隻是意識還沒回到腦海中,呆呆坐在床上盯著房間中的某一處看,那樣專注的視線讓一旁的南宮瑾擰眉,總覺得這樣的洛予夏印象中沒有,淡淡的詭異感升起。


    不知過去多久,洛予夏才轉頭看向了南宮瑾,眸光平靜得好似之前的所有都沒發生過一樣,“可以了。”


    隨後又將視線挪到之前的位置上,好似這樣才能讓她幾欲爆裂出來的心平靜下來,不會讓接下來的一場談話崩潰掉。


    九月等人走進來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幕,洛予夏臉上半分血色也無,見他們進來也沒有多大的反應,透徹的眼底平靜宛若死水,沉寂下所有有生命特征的生物,將自己深深埋葬在水底深處,叫他們毛骨悚然。


    “那三年,說句老實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哪裏,渾渾噩噩的,所以你們說的什麽背叛,還有就是秋宣死亡的事我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在那裏,我能接觸的東西很少,少到讓我崩潰。”


    不等南宮瑾他們開口,洛予夏就開始訴說起來,臉色平靜無波,眼眸卻一直直視前方,淡淡的輕輕扯痛著在場每個人的神經。


    洛予夏轉頭看向南宮瑾他們,驀然,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暖若春風夏陽,卻無端充滿苦澀,以及那無聲的憎恨,茫然,痛楚,一點點如同螞蟻啃噬著他們的心髒,癢得發疼。


    “經曆了什麽,這個我目前還沒做好要說出來的準備,就先說說為什麽和你們有關係吧!”


    抬起手,看著被紗布纏繞得一圈圈的手,眼底終於波動起來,情緒也開始不穩,“因為將我軟禁起來的人就是你們。”


    這句話宛若平地驚雷,炸得每個人包括南宮瑾都有些回不過神來,佑然更是喃喃出聲:“怎麽可能會是我們,這不可能!”


    洛予夏眼神漸漸迷離,“不可能嗎?但就是你們,我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可你們對這件事一點都不知情讓我懷疑起來,但篩選來篩選去的,除了你們我真的想不到還有別的人對我這麽殘忍。”


    “秋宣的死我很抱歉,但我一點都不知情,更不知道那場你們口中的背叛事件之後,你們怎麽樣,那三年我接觸不到任何電子設備,無法聯係到外麵,也無法接觸到別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三年我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洛予夏雙手霎時緊握,狠狠捶在被子上麵,淚水也跟著滾落下來,聲音顫抖:“我知道你們都不會相信我,但事實如此,況且現在我哥的命還在你們手上捏著,我真的不能說謊,也不想說謊,因為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我想要忘記那痛苦到連死都不能的三年,可是你們一次次逼迫我回想起來,我連說出來都是一種痛楚。”


    “是誰告訴你,我們將你軟禁起來的?”南宮瑾坐在床沿上,伸手將洛予夏摟在懷中,溫熱的手掌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小心避開她後背上的傷口,才發現懷中的這人瘦得掌下全都是骨頭,一點肉都沒有。


    洛予夏按住額頭,顯然痛苦至極,卻始終避過自己那三年的遭遇,“是…南宮雯,南宮瑾你的小姑。”


    “小姑?”


    洛予夏點頭,全身心的疲憊讓她精神看上去一點都不好,慘白的臉色上麵甚至覆蓋上了一層淺淡的死灰,眼底也開始無神空洞起來,放在被子上的手發著抖,“在南宮家除了你之外,就隻有小姑對我好,不會用歧視鄙夷的眼神看我,不會明裏暗裏找我的茬,甚至在你們不在的時候她總會把我帶在身邊,不讓那些人欺負我的機會…”


    所以洛予夏是相信南宮雯的,也從未懷疑過她說的話,畢竟她太過纖細柔弱,讓人實在無法不喜歡她,也無法去傷害她一絲一毫,而南宮瑾和南宮雯的關係也不錯,也才是洛予夏真正相信南宮雯說的話的原因。


    “她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南宮瑾下意識反駁道,缺位發現洛予夏眼底暗淡下去的光。


    是啊,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給過她信任,她又何必報以期待。


    九月插嘴道:“就因為她的一句話,你就相信是我們亦或者是老大把你軟禁起來的?”


    洛予夏一笑反問:“你們又何嚐不是這樣,所以我們彼此彼此,而且那個時候我所能依靠的隻有小姑,或許是心中太過絕望悲哀了吧,那三年我從未想過這當中細節,這件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告訴我一切的人是小姑,為不能幫到我而哭泣的小姑,所以我沒有辦法去恨她。”


    將南宮瑾等人的表情收納入眼底,洛予夏也已經不去想太多東西,隻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不要再跟我你們都不知情,說愛我的人,是你南宮瑾,傷害我的人也是你,如若我沒有得到過你之前被你傷害的話,我是不會絕望成這樣的,你們說我有錯,可是我連自己做錯了什麽都不知道,隻是隱瞞了這件事而已,你們就往我心上的傷疤狠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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